申时,奇异楼里已经座无虚席。
沈惜之瞧着下面人头攒动,却又听白蕊心说这次的拍卖会规模不大,来了这么多人也在意料之中。
但其中能上二楼的人不多,所以更多的人都只能坐在一楼观看。
沈惜之所在的这间雅间据说是视野最好的。一边能看到拍卖大堂,一边又能看到楼梯。要是有心,就能把楼里所有人都看个遍。
“居然连严大小姐都来了。”
随着白蕊心轻轻惊呼一声,沈惜之也偏头去看,却只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
她虽没看到正脸,却知道白蕊心说的是当今严丞相的嫡女,严渃妤。那也是京城里一位出了名的才女。是文人墨客心中不可言说的明月般的女子。
只是严渃妤身体有些孱弱,大多数时候都居于深闺,没想到她也会来这样聒噪的地方。
目光还没有收回,沈惜之又看到姜泽瑞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只是他没有停留多久,更没有上二楼,而是低调地离开了。
她不由蹙起眉。到如今她还看不清姜泽瑞这个人,在沈家那些事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曾经,她以为父兄为姜泽瑞做事,沈家蒙难,不论如何,姜泽瑞都会或多或少地帮一把。可事实却是哪怕自己站在姜泽瑞跟前,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就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左膀右臂。
但有时,她又能察觉到姜泽瑞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带着探究,带着深意。
她心里疑惑,可也不敢直接问,更不知要不要告诉姜景煜。于是怀疑的种子越埋越深,让她不自觉开始在意姜泽瑞。
“开始了!开始了!”
随着大堂里传来的哄闹声,白蕊心也欢欢喜喜地拽了一下沈惜之,把她的注意力都拽了回来。
奇异楼主持过不少次拍卖会,今日这样小规模的拍卖会在更是游刃有余。大堂里,管事先说了些吉祥话将气氛炒热了。而后,他拍了拍手,便有两个戴着面纱,身量玲珑的侍女带着东西上台了。
“诸位看好了,今日的第一件拍卖品——”
一个侍女掀开另一个侍女手中托盘上的红布。
“《江山团圆图》!”管事一声高呵,惹得一众人的惊奇声此起彼伏。
正巧就要到中秋了,这幅《团圆图》确实让不少人心动。
而且管事还不紧不慢地介绍道这幅画出自前朝大画师慕容端之手。既是流传数百年的画作,又是名师所作,自然就是好东西。
“这东西挺不错的!”白蕊心也心动了,“而且正应了中秋团圆之景,献给皇上怎么着也不会出错。”
沈惜之和她想的差不多,于是点了点头。
而这时,已经开始叫价了。
“二百两!”
“二百三十两!”
“三百两!”
沈惜之没注意底价是多少,但价格还在不断攀升,随着价格的增长,叫价的人也渐渐少了。
她注意了一下,叫到五百两时,大堂里只剩了四五个人在犹犹豫豫地不肯放弃,叫价时也显得踌躇。而二楼里也有几人互不相让,咬得厉害。
“六百两!”白蕊心大喊一声。
这样的价格让大堂里的人都息了声,并且好一会儿没有加价。就在白蕊心以为手到擒来时,二楼里传来一个声音。
“一千两。”
这声音慢悠悠的,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甚至带着一股子蔑视。
沈惜之先前没听过这声音,便想着他之前应该没有参与竞价。谁知一开口就是如此天价。
她看向白蕊心,果真瞧见白蕊心傲慢地跺了一下脚。可也仅此而已。
管事的已经快笑开了花,早知道,这幅画虽好,可奇异楼的估价也就是六七百两。如今在预估价上多了几百两,可不让人高兴?
他拿起小锤子就要定下,却又有个声音传来,“一千二百两。这位朋友,不妨卖丞相府一个面子,这幅画对我来说十分重要,还请这位朋友割爱。”
听声音是个女子,且又提到了丞相府,这下,她的身份不言而喻。
“听说严小姐醉心书画,今日恐怕就是为了这幅画来的。”白蕊心说。
没有人接严渃妤的话,仿佛真是因丞相府而心生畏惧,不敢再争抢。
管事可不管那些,眼看着价格又多了几百两,时间一到,他再次拿起小锤子。
“丞相府还有些名堂,但你——”那声音颇为高傲,“你算个什么东西?三千两,这破玩意虽然画得不怎么样,但拿回去烧火还是不错的。”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严渃妤的身份摆在那里,这又是哪位神人敢和丞相府对着干?
雅间里的严渃妤在叫了价后本以为尘埃落定,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不料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茶水洒了一地。
丫鬟赶紧拿了帕子帮她擦拭,却不料被她一把推开,“你怎能如此玷污慕容先生的遗作!”
“买下了就是我的,我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与你何干?”那人的回答挺欠揍。
“你——”严渃妤一口气没提上来,捂着嘴直咳嗽。
众人听到她压低的咳嗽声,又议论开了。
但严渃妤出不起三千两,她爱书画没错,却也知道用三千两买这幅画并不值得。
于是在她咳嗽后的沉默中,那幅画被人以三千两的天价拍了下来。
楼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不少人都对那一掷三千两的买主好奇不已,但这样的场面管事见过不少。他三言两语就把众人的注意力拉了回去。
接下来又拍出去几样珍奇物件,只是那拍下《团圆图》的人时不时会跳出来胡乱加价。虽然总是用高价拍得物品,但对奇异楼来说,这样的买主虽富,他们却是不欢迎的。
毕竟奇异楼不是为一个人开的,那人如此扰乱拍卖会,便会让那些寻常买家心生怨怼,说不定还会让奇异楼口碑下降。
在白蕊心终于拍得一件红珊瑚摆件时,主持拍卖的管事退了下去,换了另一人上场主持。
而在那之后,先前随意哄抬价格的人便不再随便胡来,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沈惜之开始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