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从嫣然殿出来,已经是傍晚。
万安街上飘起袅袅炊烟,姜小槊闭着眼睛自言自语豆腐,鱼,羊肉,胡辣汤……
这便是人间烟火气,一闻就使人沉醉。
等厨房里最后一个菜端上桌,一大家子人围着桌子说说笑笑,这一天也就圆满了。
记得一日和苏聘傍晚归去,远远的看到洗墨楼里的亮光,两人有说有笑,一人说丁衣一定做了鱼,一人说丁衣做了胡辣汤。
结果两人都没猜对。那日大雪,丁衣炖了羊肉,入口即化汤浓糜香……
想着想着姜小槊来到来喜楼,楼里客人真多。堂子里满满当当,无一桌虚席。
喜娘甩着帕子招呼着客人,风情万种、应对有余。
“唉,丁衣姑娘,放下放下,我来我来。”忙得脚不沾地儿的店小二,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往楼上去。
一边走一边说“你腿脚都还没好利索,歇着去。”
“我可以的,就是慢点儿。”眼见大家忙得恨不得有四条腿儿,他怎么能闲着。
“去!去!待会老板娘又该骂我了”
丁衣笑着,也不管他说什么。一转身钻进厨房里,继续帮着端菜收拾碗筷。
来喜楼被喜娘经营得热火朝天。
姜小槊并没有打扰他们。而是独自上楼去,寻了个无人的雅阁,靠窗而坐,看街上人来人往。
记得刚来时,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而今看下面,竟觉得有些些亲切。
她显出身形──决定独占这一间。
不一会儿小二就带着客人推开门走进来,吓了一跳,但他反应极快,脸上立刻堆笑打招呼“这位客官,你也是来吃饭的?”
“自然!”姜小槊走到八仙桌旁坐下,“给我来一桌你们来喜楼最好的饭菜,捡贵的上。”
“好勒!”小二笑得合不拢嘴。
他记不得这位客人是什么时候上来的?是谁给引上来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那般的豪气,谁会不喜欢?
不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一壶好茶一碟水果,一碟瓜子摆上桌面,小二陪笑着说“客人您稍等,今日有些忙,您先喝茶。”
说着便给她斟满一杯
姜小槊接过杯子,放到桌子上“不妨,你去忙吧。”
说是要等,其实也没等多久,第一个菜就端进来。
到第七个菜的时候,她就听到一瘸一拐的脚步声。不禁泯然一笑。
“客官,您的菜来了!”人未进,娇俏的声音先响起。
“速度太慢,姑娘我等的菜都凉了。”
丁衣杵在门口,久久缓不过来“姐!怎么是你呀!”她又惊又喜,脚下一绊差点摔一跤。
“慢着点儿!”姜小槊赶紧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盘子。
“姐,我都等你好多天了,怎么才来?”丁衣撅着嘴,是满满的抱怨。
“腿好了没?”
“好的差不多了,你看都行动自如了。”
“我刚刚怎么看到一个小瘸子进门啊!”
“姐,你不许笑我。”
姜小槊摆开碗筷“来吃饭!”
“好勒姐,你也吃!”丁衣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碗里递过来。
“我今天不吃,你吃吧。”
“啊?这么大一桌菜,我一个人吃啊?”
“这一大桌子,起码够三个人吃。”忽然自门外进来两人。
一黑一白,长相却极其相似。正是丘阙和丘泾!
“秋公子!”丁衣给二人摆上碗筷。偷眼瞄过来,仿佛在问他俩怎么来了?
两人也不客气,径直坐到桌子旁边,吃起来。
“味道不错,菜品也行,不赖!丘泾一边吃一边点头。
丘阙只尝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看过来眼神里有隐隐的担忧。
姜小槊只当没看见,给丁衣夹了两筷子菜。
“姐,怎么没见苏聘姐呢?”丁衣问道。
姜小槊的筷子停在空中,捏筷子的手紧了紧。
“她……”
“她受伤了,在泉九道养伤呢。”丘阙不动声色。
旁边的丘泾不解地看着他。
“受伤了?伤的重不重?”丁衣眼里满是关切之色。
姜小槊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是很严重,休息大半个月就没事儿。”
“哦,那就好。”
丁衣拔口饭,口齿不清地说“姐,别夹了,碗都装不下了。”
“哦!”果然是,姜小槊放下筷子。
“姜姑娘,你来啦!”喜娘走进来,“刚小刘说,丁衣在楼上遇到了熟人,我想着可能是你就来看看。”
“还忙吗?不忙了进来坐坐。”姜小槊本人也是要找她的。
“不忙,再忙也得陪你坐。”说着招呼门外,“小刘再加两个菜过来!”
“喜娘!”
“哎!”
“丁衣就住在你这里,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差遣她做些活儿。”
“啥?姐,你不是来带我走的?”丁衣忙不迭地问。
“江姑娘看你说的,丁衣在我这里住多久都可以,你不用这么客气。”
“姐?”见姜小槊没理她,丁衣按耐不住了,“那你啥时候来接我呀?”
姜小槊握着茶杯,想着应该怎么说。
“可能,”丘阙接过话茬,“你姐,要回去了。”
“回去?回去!姐,你真的可以回去了吗?”丁衣兴奋的跳起来,拉着她的手,像个十来岁的孩子。
“嗯,姐要走了,”姜小槊的心里忽然一酸——感激地看丘阙一眼。
“苏聘姐也会一起走吗?”
“嗯!”
“恭喜你啊,姜姑娘终于得偿所愿!”喜娘也站起来,真心替她感到高兴。
“呜呜呜……”
突然,丁衣又捂着脸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揩泪“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再也见不着了。”
但她立刻又觉得不妥。
“你看我,我是高兴,我是高兴!”她赶忙擦干眼泪,挤出笑容,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姐,你能回去,我是真的高兴!”
姜小槊的眼里雾气氤氲。她不想骗眼前的两个人,可是……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永远的离开。
心怀美好总比伤心难过强吧。
她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拉起二人的手“我走以后你就跟着喜娘,”又看向旁边,“丁衣就交给你啦。”
喜娘点点头,眼里泪花翻涌“姜姑娘你放心,只要我喜娘有一口吃的,就一定有丁衣衣姑娘的一口。”
姜小槊点点头“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存在钱庄的银子,你俩一人一半,就当我留给你们的嫁妆。”
“姐……”丁衣使劲抿的嘴唇,强忍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我不要,你自己拿走。”
“傻妞,姐来的时候是魂魄,回去的时候也是魂魄,什么都带不走。”
她拍拍丁衣的手“遇到个知冷知热的人,便嫁了,生一堆娃,过快活的日子。”
她又拉起喜娘的手“若遇不到,一个人过也没什么大不了,重要的人生得意尽欢即可!”
新娘点点头“我就知道姜姑娘你是懂我的。”
“好了!”姜小槊吸吸鼻子,“就此别过吧,我原本不是这么煽情的人。”
一听说她要走,丁衣拉着她他的袖子不放,噙着眼泪,只是哭。
丘泾实在看不下去,先走了。
丘阙一直站在她身后的,隐隐有些动情。
姜小槊深深地吸一口,平复一下心中的情绪。抱抱两人“我的家乡,就是这样与人告别的。”
“姐你就会唬人。”丁一不相信,“万一是个男人呢,也这样抱吗?”
“嗯!”姜小槊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也这样抱!”
“啊?!真的!”她不敢置信,偷偷看一眼旁边的男人。
丘阙面无表情。
“走了!保重!”
“姐,你也保重!”
“姜姑娘保重!”
在一一道别的话语间,两人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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