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沁对于夏岑兮那种莫名的好感,不单纯是来源于两人之间逐渐拉近的关系,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夏岑兮让她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女,那个沉浸在爱情中深深留恋的女人。
……
黑暗中颤抖着的手,她单手放在电脑前方,犹豫不绝。
U盘不会因为她的视而不见就忘记那些储存着的信息,卓沁下午的那些话却在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房,她甚至不敢直面这样或是残酷,或是失望的画面。
窗外的路灯瞬时间亮了起来,她也终究还是将U盘插进了电脑中。
鼠标在空荡的房间中发出点击的声响,当夏岑兮点开那一段录像之前,就已经看到了缩略图上姚玟芳的面孔,和靳珩深面对面坐着。
她颤抖着右手点开画面,见到了两个人脸上都挂着的挑衅面孔。
“既然她对于您来书是一件商品,那么对我来说也是一样,不过都是交易。夏岑兮对我来说除了婚姻上的关系,再无任何的利用价值。我会答应和她的婚姻,无非就是为了日后顺利拿回环纳有一个更结实的靠山。”
不知从何开始,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甚至连后面的内容完全都没能听清楚,只剩下了两个人循环在耳边的声音。
原来自己一厢情愿的婚姻是建立在巩固商业地位的基础上,本以为蒸蒸日上的情感竟然全部都是靳珩深具有目的性的商谈,还有朝夕相处,生她养她的母亲,竟然全部都是潜伏在身边,将自己当成利益最大化商品的利用者。
想到这里,夏岑兮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情绪,痛苦的蹲在了地上,企图用掩面来遮盖自己的啜泣。
楼下的开门声也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是她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吗?是那个让她惦念了多年却将自己当成商品的人吗?
楼下的靳珩深见到红薯窝在毛毯上,笑容满面的过去将其抱在怀中,好像那一天雪中的情形又浮现出来。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没有见到夏岑兮的身影,于是对着厨房的安姨问道:“夏岑兮呢?她难道还没有回来吗?”
安姨连忙在围裙上擦拭着手走过来:“今天少夫人回来以后就急匆匆的回了房间,看起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的样子。”
他点了点头,怀抱中的红薯呜咽的叫着,奶声奶气。
他轻轻走进夏岑兮的卧室前,在想到那张好看的脸的同时笑着敲了敲门,只是没有想到,迎接自己的则是她挂满泪痕的憔悴。
夏岑兮打开门的一瞬间,早就想到了会是靳珩深,她快速的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却依旧源源不断的从眼眶中涌出,果不其然在见到那张脸之后,夏岑兮听到了自己心脏短暂停止跳动的声音。
“你怎么了?”
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此刻黯然失色,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满眼只有恨楚和无情,靳珩深双眼迷离,想要伸手去触碰她却被人无情的躲开。
跟着夏岑兮走进卧室以后,电脑上的声音还在络绎不绝的播放着,他的视线放在屏幕上,顿时想到了很久之前那一次和姚玟芳的会面。
“你听我说,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夏岑兮用力甩开他想要抓着自己的手,仰视着看向他,泪水沿着完美的下颌线落下,直直的盯着靳珩深的双眼:“原来我一直都陷在自己亲手挖好的陷阱里,你,就是那个想让我坠入深渊的人。”
年少初识的懵懂,清澈的少年仿佛还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站在面前,只是这样的画面对于此刻的夏岑兮来说,好像过于残忍,也只能停留在她美好的记忆里,方才定格在电脑屏幕上的,才是真正的他。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是个骗子,是个十恶不赦伤害你的人,但是这些都是从前,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了解……”
“够了!”她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尽情的让自己长久以来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房间里只剩下了夏岑兮沉重的呼吸声,还有靳珩深手足无措的徐徐伤感,四目相对的盛情成了她的伤痕。
“靳珩深,我的确很爱你,我也一直沉浸在我们之间这段实质存亡的婚姻里,渴望着你会看到我的好,明白我真的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可我没有想到,我夏岑兮在你心里竟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能够被任何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利用品!”
她将桌上那些本来摆放整齐的文件全部推在地上,散落的白纸如今在靳珩深看来,也是曾经的自己对她的亵渎。
夏岑兮穿着单薄的衣物跑出去的时候,靳珩深犹豫了,他的双手悬在半空,电脑音频还在发出那些刺耳的声音,一段感情还没有开始,就被自己亲手画上了句号。
窝在地毯上的毛绒在看到主人疯狂跑出去的时候,也马上支起小短腿想要跟上,却只被留下来沉重的关门声吓到。
房间里的男人,沉默不语的环顾着他曾经几乎不愿意踏进一步的卧室,好像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夏岑兮身上好闻的柠檬清新,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才注意到了门外的角落处放着的盒子,带着好奇心打开了它。
无数的彩色卡纸顿时散落出来,靳珩深随手拿起一张摊开。
“今天,听说你拿到了法国灵顿商学院的最高奖学金,即使是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我也为你感到开心。珩深,或许你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但只要我记得你,并且永远挂念相思就够了……”
“珩深,今天听到我爸爸在客厅了和你父亲靳叔叔谈生意,他提到你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时装不出来的,我能够看出来一个父亲的自豪感,不过那些都是因为你值得。”
“我就快要完成学业回国了。珩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如果这一次再见面的话,希望你还是那个吹着口琴坐在橱窗边的少年。”
……
靳珩深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收起了刚才打开的最后一张蓝色卡纸,和那一片相隔着法国和英国的航线一起驶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