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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光明楼,李佑举着那一块玉石观看,阳光照射在玉石上,熠熠生辉,隐隐见到一缕血丝凝在里面。

    “这东西到底有何用处?”他嘀咕一句。

    只有十天的时间,片刻也不能耽搁。李佑在一个路边摊吃了一碗面,立即去缉捕司找到韩宝,让他召集起一百个手下听从调遣。

    “嗯!”韩宝见李佑出狱了,欣喜万分。

    牵来两匹马,二人跨上去,而后带着一百个军士浩浩荡荡奔向德庆侯府。街上老百姓们吓得纷纷退让,还以为皇上又要抄哪个大臣的家了。

    来到德庆侯府正门前,却见已有兵卒把守,不知是哪个衙门的。

    李佑跳下马,抬腿往府前台阶上走去。看守大门的兵卒举起刀子,喝道:“重案现场,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本官是亲军都尉府副千户李佑,奉旨查案,闪开!”李佑扬了扬腰牌,径直往里走。

    不料那个兵卒不为所动,明晃晃的刀子在李佑眼前抖动着,蛮横道:“皇上已经有旨意,让三法司会审此案,诸位大人就在府里勘察现场。没有命令,我不敢擅自让外人入内。”

    不是让我来查案吗,怎么又搞出个三法司会审来,朱元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阻拦本钦差查案,罪不可恕。来人,砍了!”李佑心知皇上搞这么一出,多方掣肘下难以行事,决定先立威。

    韩宝一招手,冲上来几个军士,将这个小卒的刀子夺了,然后死死摁在地上,就要砍去他的脑袋。

    小卒害怕了,扯着嗓子大嚷大叫,惊动了府里的一众官员。

    十多个品级不同的官员奔了出来,一叠声询问怎么回事,又指责亲军都尉府妨碍公务,扬言要去告御状。

    “啰嗦,官最大的出来说话!”李佑挑着眉头。

    一个腰缠犀带,身着绣有锦鸡绯袍的官员站了出来,大腹便便,捻着山羊胡冷声道:“本官刑部尚书开济,汝是何人?为何领兵到此妨碍三司办案?”

    “原来是开尚书,多有得罪了!”李佑拱手,语气生冷,“不巧得很,本官也奉旨查办德庆侯府灭门一案。”

    “你就是李佑了吧?”开济斜视着李佑,慢条斯理道,“大家都是奉旨办案,这里除了本官之外,还有大理寺左少卿,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在场,还轮不到你放肆!放了这个兵卒,他不过是奉命当差而已。”

    哼,刚一见面,就用官位压人,倘若就此屈服,掣肘的事情还更多呢。

    李佑道:“非是本官无理取闹,而是这个兵卒胡搅蛮缠耽搁时间,阻拦本官进府。看在几位大人面子上,本官不砍他的头,但总得给他一个教训。”

    “来人,打他二十军棍!”

    韩宝亲自从一个军士手里拿过军棍来,当着刑部尚书等人的面,打得那个小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开济等人面色铁青,李佑淡然自若道:“正告诸位大人一声,本官此次奉旨查案,纯粹是提着脑袋玩命,谁要是从中作梗,或者不予配合,到期破不了案,本官临死前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狂妄,我要上折子参你!”督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希哲气得浑身发抖。

    李佑白了他一眼,大手一挥,带着一百多个军士闯进府中去了。

    “开尚书,他李佑目中无人,好生猖狂……”有人道。

    开济捋着胡须道:“哼,什么样的岳父有什么样的女婿,胡惟庸得罪了魏国公不说,还害得宋老先生的孙子死于非命,文臣武将都被他得罪光了,且看日后有何下场吧!”

    “对,我听说李佑原本已经下了诏狱,现在指望着破了灭门案来翻身,咱们绝不能让他得逞,一定要抢在他前面破了此案。”王希哲道。

    “正合本官心意!”开济颔首微笑。

    话虽如此,方才李佑的立威见了效果,三法司的官吏们转身进府之后,都不敢上前聒噪,只是不远不近看着李佑如何办案。

    李佑一面命令军士们接管了侯府,一面开始勘察现场。

    三法司的官吏们压根不懂得保护现场,竟然将所有尸体搬到了院子里,且人员随意走动,四处脚印杂乱无章,现场痕迹荡然无存了。

    李佑气得不轻,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尸体吸引住了。一百余具无头干尸摆在一处,那场景让人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尤其是干尸的模样,让李佑大惑不解,他情不自禁想起体内的那一颗珠子来。难道世上有人跟自己一样,体内也藏着一颗会将人吸食成干尸的珠子?

    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倘若还存在相同的珠子,刘伯温何必煞费苦心藏在自己体内呢?

    但这些干尸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凶手杀了人,为何要砍下他们的脑袋?

    “韩宝,带人在府里细细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人们的头颅。”李佑吩咐道。

    开济冷笑道:“不必费事了,本官已经派人四处搜查过,翻遍了所有角落,遇害者的脑袋不在府里。”

    “府里可有存活下来的人?”李佑问道。

    王希哲嘲讽道:“都说李姑爷断案如神,我看也不过如此,你能想到的,我们也都想到了。德庆侯府在宗人府留有档案名册,我们照着册子数过,府里一共有一百二十四人,一个不少全成了无头干尸。”

    “宗人府不是管理皇族的吗?怎么会有德庆侯府的人员名册?”李佑不解。

    王希哲更加得意,他见李佑如此无知,好为人师指点道:

    “宗人府确实是管理皇族的机构,但因为国朝刚创立不久,许多部门职责不清,另外也是皇上开恩,视开国功臣们为兄弟子侄,但凡有爵位在身的人,都要将自家人员登记在册,交给宗人府收藏。”

    “原来如此,受教了。”李佑并不在意王希哲的冷嘲热讽,又问了一句,“德庆侯的遗体何在?”

    “喏,那就是了!”王希哲遥遥指着一具干尸。

    李佑瞟了一眼,问道:“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德庆侯?”

    “首先,此人身穿华丽绸服,绝对不是府中下人;其次,据名册上对德庆侯的描述,他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右手长了骈指,有六个手指,你一看便知了。”王希哲侃侃而谈。

    看来三法司的官吏们也并非饭桶,还是有些本事的,至少他们在李佑到来之前搞清楚了一些疑点。

    李佑终究不放心,蹲到德庆侯尸体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还真在他右手上发现了畸形的骈指。

    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李佑正沉思着,王希哲不依不饶道:“李姑爷,你有何发现啊?说出来,让我们见识一下你断案的本领,省得有人说你徒有虚名!”

    李佑直起身体,眉头越皱越紧,一字一顿道:“诸位,这一具干尸不是德庆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