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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福寿,原本是徐达的门人,曾经跟随在徐达左右,东征西讨,是个上过战场的老兵。

    后来因为在战场上受了伤,一条腿瘸了,就被徐达推荐到军器局任职,当了个不入流的从九品芝麻官。

    就在军器局大爆炸的两个时辰前,徐福寿拿着状纸跪在午门下,状告魏国公徐达意图谋反,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朱元璋立即命人将徐福寿带入宫里,亲自审问。不料见了皇上之后,徐福寿当场翻供,说是受了当朝宰相胡惟庸的胁迫,这才诬告徐达。

    朱元璋恼火不已,将徐福寿打入诏狱,命令北镇抚司严加审讯。

    李佑从爆炸现场奔回北镇抚司,立即去见卓不悔。卓不悔面色冷峻,皱眉道:“李姑爷,我寻了你半天,你怎么才回来?”

    “徐福寿人呢?”李佑急惶惶问道,观察着卓不悔的神情,“他诬告魏国公一事,当真是我岳父指使的吗?”

    “徐福寿确实是如此说的,此案涉及到魏国公,还有当朝一品宰相,皇上极为震怒!徐福寿被关进诏狱里,我派人严加看管,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审讯,便第一时间去寻你。”

    李佑眼皮跳个不停,心里忍不住骂娘,胡惟庸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指使人诬告堂堂国公谋反,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脑子里进了水啦。

    更令人无语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自己指使的人反过来咬了一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的老丈人哪,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卓大人,我可以去见一见徐福寿吗?”李佑道。

    卓不悔道:“我寻你来,正有此意。趁旁人还没反应过来,你先见一见徐福寿,探一探他的口风,事情或许有转圜的余地,或者凭借你查案的能力,也许能发现一些蹊跷。总而言之,早做打算!”

    李佑感激不尽:“卓大人,多谢!”

    随即急忙往诏狱走去,卓不悔拦住他,郑重其事叮嘱道:

    “此案涉及胡丞相,按理说你作为丞相府女婿,应该避嫌的。但本官爱惜你是个人才,不愿意看着你受到牵连,这才冒着风险让你去审讯徐福寿。切记,不可胡来!”

    “下官自有分寸。”李佑保证道。

    进入诏狱审讯室,李佑坐到椅子上,先稳住心神,深呼吸几下,这才吩咐人将徐福寿带过来。

    一阵稀里哗啦的铁链响动声传来,徐福寿被押着走进审讯室,站到李佑身前。

    徐福寿个子矮小,神情冷漠,眼珠子转来转去,看上去颇有些狡猾。

    他站得直挺挺的,嘴角上有一抹桀骜又毫不在意的冷笑,浑然不惧的样子,摆出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的架势。

    “这种人往往油盐不进,很难打交道!”李佑心中作出判断。

    而后挥挥手道:“给他搬把椅子来,本官要好好审问一番。”

    手下搬来一把椅子,徐福寿大马金刀坐下去,不等李佑开口,他率先说道:“别费心了,我该说的都在皇上面前说清楚了,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还是那些话。”

    李佑道:“你说受了胡丞相的指使,可有证据?”

    “胡丞相让我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会留下证据吗?”徐福寿呛了李佑一句,昂着头。

    “那胡丞相怎么指使你的?”

    “你们去把虞衡清吏司员外郎宋慎抓来,一问便知。”

    “本官先要问你!”李佑疾言厉色道。

    徐福寿觑了李佑一眼,淡然道:“宋慎是我的上司,前天下午找到我,转告胡丞相的话,让我诬告魏国公。”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对!”李佑跳起来,恼怒徐福寿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呵斥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不知道是非轻重吗?人家让你诬告魏国公,你就诬告,让你吃屎,你也吃吗?”

    “说,你是不是有把柄握在宋慎手里?”

    徐福寿突然大笑,笑够了盯着李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都说李姑爷是个奇才,很聪明嘛!既然如此聪明,就该去审问宋慎,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你认识我?”李佑感到惊讶。

    “李姑爷如今名头响亮得很,京城里的人谁不知道呢?可惜了,胡丞相指使我诬告魏国公一事确凿无疑,我想皇上定然不会放过胡丞相,李姑爷只怕也要受到牵连了。”

    “李姑爷,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徐福寿站了起来。

    李佑喝道:“本官的事情无需你担心,你只管据实回答……哎呀,你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见徐福寿嘴里喷出一口鲜血,吐出半截舌头来,而后紧紧闭起嘴巴,用一种得意而挑衅的目光看着李佑。

    “快摁住他,去请大夫!”李佑叫道。

    等大夫到来的时候,徐福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李佑瘫坐在椅子上,意识到麻烦来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犯人为何要咬舌自尽?”卓不悔风风火火闯进审讯室,狐疑地看着李佑。

    见李佑不答,他咬牙跺脚道:“李姑爷,事关重大,本官只能向皇上禀告此事了!”

    “按章程办吧,卓大人不必为难。”李佑通情达理道。

    徐福寿咬舌自尽的事情很快汇报给朱元璋,朱元璋勃然大怒,等问清楚是李佑审讯时出了岔子,更加怒不可遏。

    朱元璋拍着龙案吼道:“北镇抚司的人都是混账东西,分明知道此案涉及胡惟庸,偏要让李佑去审讯犯人,这不是串通一气挟私报复吗?”

    发了一通火,朱元璋坐到龙椅上,突然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来。

    当即下旨道:“来人,立即将李佑收押在诏狱里,让他交代如何审讯徐福寿的过程,倘若是李佑暗藏私心逼死了徐福寿,朕定将严惩不贷!”

    元生公公到北镇抚司宣旨,司里的官吏们大惊失色。李佑更是面色惨白,他料到朱元璋会大动干戈,只是不想如此雷厉风行,且心机深沉。

    诏狱里向来关押的是钦案要犯,李佑确实犯了错,但只是不符合办案章程,违反了回避原则,况且徐福寿并非他害死的,远远算不上罪大恶极。

    可如今却要将李佑关进诏狱里,朱元璋的用意很明显,他要来个釜底抽薪,让李佑失去行动自由,无法插手徐福寿诬告案。

    这样一来,就算诬告案另有隐情,也不可能有翻案的机会了。

    无法翻案,胡惟庸自然难逃一劫,丞相府又凶多吉少了!

    李佑踉踉跄跄走进牢房里,倚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看着昏黄的灯光,仰头暗叹:

    “我太心急了,给了朱元璋一个大好的借口。可徐福寿为何要自杀,他有自杀的必要吗?”

    额,难道我踏进了一个圈套里?

    想到这里,李佑冲到牢门前,高声喊道:“来人,我要见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