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嘹亮,曲调慷慨豪迈。此情此境,更平添了几分悲壮之情。
幸存的六个缇骑听到此歌,豪情顿生,也都情不自禁跟着李佑大声唱了起来。
他们一边唱,一边阻击丧尸,手上动作毫不停顿,脚下绝不退却半步。
眼前黑血飞溅,人影晃荡,丧尸嘶吼不已。但他们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了,什么也听不见了,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只管一刀,一刀,又一刀砍下去!
手臂酸了,双腿麻了,刀刃翻卷了,一个个同伴倒下去了。
城楼上的官兵们受了感染,既悲伤,又愤怒。
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开始唱起李佑的歌来,起初三三两两附和着,后来所有人扯着嗓子高声歌唱,到了最后,他们不是在唱歌了,而是在吼叫,在呐喊!
歌唱声突然间越来越高亢,宛如山呼海啸。柳飞燕转身看向城里,霎时热泪盈眶,激动得浑身发颤。
她眼里涌出泪水:“看哪,老百姓们站在街头,也开始唱歌了!”
官兵们纷纷看向城里,只见许许多多人不知何时来到了街上,他们昂首挺胸,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一边高唱一边迈步走向北门。
“百姓们醒悟过来了,民心可期,士气可用!开城门,让李姑爷进城,咱们不用害怕敌人了!”郭坚振臂狂呼,他也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秦知县面色复杂,也不知是激动过头,还是另有所思,竟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李佑并不知道城里的情况,他身边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兄弟,苦笑一声,迈步站到他们身前道:
“爷不想最后一个死,也不想变成丧尸,如果我被丧尸咬到,请在我脑袋上捅一个窟窿!”
那两个缇骑心中明白,李大人是要保护他们,不由得哭出声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轰隆隆开启了。柳飞燕站在门口,长剑光芒闪动,尖声叫道:“冲啊,保护李大人!”
官兵们全出来了,包括镇抚使郭坚大人,包括秦知县。
李佑正想开口让他们退回去,然后紧闭城门,却发现后面紧紧跟随着一大群手拿武器的百姓们,他稍稍愣怔一下,欣喜若狂道:“天不绝我!”
参战的百姓少说也有三千人,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菜刀、锄头、镰刀、削尖了的木棍,甚至还有人举着锅铲、粪瓢。
武器简陋无所谓,关键是人心齐泰山移,这么多人冲杀而出,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
郭坚和柳飞燕带着官兵们冲在最前头,百姓们不甘落后,个个牟足劲杀敌。
先前柳飞燕已经提醒过,消灭丧尸必须攻击头部,这些百姓记得她的话,各式稀奇古怪的武器尽情朝着丧尸脑袋招呼,场面一度变得有些滑稽,有些啼笑皆非。
但没有人笑出来,众人面色庄严肃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大明朝的勇士!
“傲气面对万重浪,
热血像那红日光,
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雄心百千丈眼光万里长,
我发奋图强做好汉,
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
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
人们冲到哪里,歌声就飘扬到哪里。在洪亮的歌声中,一个个丧尸倒下去了,白莲教教徒们一步步往后退。
“为何会这样,谁来告诉我,为何会这样……”金莲尊者暴跳如雷,手中多了一面彩旗,挥舞着下令道,“布阵,立即布阵!”
两百多个教徒们不再去管丧尸,飞快聚集起来,五人为一组,结成莲花阵型。而后所有阵型连成一片,组成更为庞大的莲花。
如果此时有人从城楼上往下俯瞰,他一定会无比震惊,野外赫然绽放着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里面黑气翻腾,妖气冲天!
那五个婴儿昂起小小的脑袋,大张嘴巴,尽情吸食着黑气。渐渐的,他们身上散发出五种不同的颜色来,瞳孔黑亮如漆,身体开始膨胀。
“不好,有危险!”郭坚最先察觉到了异常,大声喝止众人停步。
官兵们倒是很有纪律性,立即停了下来。可百姓们杀红了眼,又没有受过训练,几十人情绪上头不听指挥,哇哇狂叫着冲入了莲花阵里。
只听得一阵惨叫,黑气里血色滚滚,那几十个百姓再无半点动静!
后面的人群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止住脚步。
李佑重又骑上马奔到最前线,朗声道:“父老乡亲们,这些邪教徒不是你们能对付的,杀光丧尸之后,进城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由我们官兵来做!”
百姓们反身杀回县城,清剿干净漏网的丧尸。有些人不甘心,爬上城楼,继续唱歌给官兵们加油鼓劲。
“敌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郭坚皱眉问道。
李佑也搞不清楚敌人心思,静静打量着莲花阵,只见黑气越来越浓郁,天上的乌云似乎要垂挂下来,隐隐有雷电闪动。
“敌人只剩下两百多个恶徒了,可这些人身怀邪术,远比丧尸更难对付,他们才是最难啃的骨头!而且摆出这样一个诡异的法阵,咱们不可贸然行事。”
李佑沉声道,下令队伍往后撤数百米,静观其变。
他决定扰乱一下敌方军心,朗声喊道:“茹中行,你个龟儿子藏在哪里,有种出来!茹中行,爷爷喊你三声弼马温,你敢答应吗?”
金莲尊者的声音从莲花阵里传来:“茹大人不在这里,你休要浪费口舌!”
“那他人在何处?”郭坚问道。
“你们永远不可能找到他!”
金莲尊者不再言语,莲花阵里的黑气终于与天上的乌云连接一处,铃铛声大作,一道道银蛇似的闪电不断轰击而下。
李佑脸色大变,眼见着一道闪电劈死了几个官兵,颤声嚷道:“快退!”
“哈哈,现在知道害怕了吗?”金莲尊者好不得意,接连催发雷电轰击。
电闪雷鸣,气势震天。官兵们惶惶急急往城里逃窜,一道闪电劈在李佑身侧,飞沙走石,晃得他双眼几乎失明,不免心惊胆战。
邪教就是邪教,太他妈的邪门了,咋这么多花样呢……李佑疯狂吐槽,但也只能逃命了。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从飘然而至,却原来是邋遢道人。
他周身气机鼓荡,双手掐诀,朗声道:“飞云散炁,上 彻太冥。布暴神化,六甲六丁。帝救符命,不得久停。急急如律令!”
莲花阵立即有了松动的迹象,黑气消散了不少,乌云晃荡开,雷电消弭不见。
“咦,他不就是那个阻拦本官马车的老乞丐吗?”郭坚叫道。
“真人不露相哪!”李佑又惊又喜,冲着邋遢道人大喊,“道长,多谢相助,请问高姓大名!”
“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贫道助尔等破阵,想要取胜,必须斩杀了魔婴,阻止他们吸食天罡煞气进化成魔,速速行动!”
“破阵!”郭坚举起刀子,刀尖对向莲花阵。
柳飞燕调转马头,带领着官兵们冲进阵中。有邋遢道人在一旁克制住白莲教的邪术,莲花阵失去了作用,邪教徒们承受不住缇骑的冲击,四散而逃。
金莲尊者万分气恼,仰头冲邋遢道人破口大骂:“贼老道,无耻叛徒,你竟然帮助官兵对付本尊,以后有何面目去见圣女?罢了,败局已定,但本尊临死前也要揭下你们一层皮来!”
说完,飞身飘在轿子上空,手里不断幻化出一朵朵金色莲花,打在五个婴儿天灵盖上。
五个婴儿骤然间狂暴起来,互相咬噬。片刻之后,一个婴儿胜出了,另外四个全成了他的腹中美餐。
这个婴儿吃下同伴之后,伸出舌头舔舐干净嘴角边残存着的血迹,粗短的双腿站立起来,扭动着小小的脑袋朝四面八方尖叫。
尖叫如同超声波,震得人耳膜生疼,心魂游荡。
官兵们顿时痛苦不堪,捂住双耳,在地上团团乱转,脸上出现了癫狂迷乱的表情,天灵盖上有气息往外散逸。
郭坚是七品淬体境,柳飞燕是炼气境巅峰,但他们两人也承受不住魔婴的尖叫,身形停滞动弹不了,苦苦强撑着。
白莲教教徒们趁机杀了回来,趁官兵们无力防抗,狠下杀手。不多时,已有十多人遇难了。
“快杀了魔婴!”邋遢道人急声叫嚷,在魔婴尖叫声的影响下,他气息不稳,声音颤抖。
“哈哈哈……邋遢道人,你想不到本尊还有这么一个手段吧?纵然魔婴不能成长为魔头,但本尊还是能激发出他们最大的潜力!死吧,统统受死吧!”
金莲尊者得意洋洋,可他很快变了脸色,因为他震惊地发现,浑身血迹的李佑丝毫不受影响,正单枪匹马冲向轿子。
“你到底是何人?”金莲尊者吃惊不小,此人竟然不受魔婴的威慑,修为深不可测哪,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咦!”邋遢道人也惊叹起来,目光灼灼紧盯着李佑。
李佑压根不知道战场上的变化,更听不见魔婴的尖叫声,方才莲花阵被破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擒贼先擒王,所以直捣黄龙冲向轿子。
他耳朵聋了,却因祸得福。要是金莲尊者得知内情,非得气疯了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李佑已经驱马奔到了轿子前,一刀斩向魔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