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安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杨寨主,你们太湖水寨的弟兄以打鱼为生,也知道打鱼用网要疏而不漏、要网开一面。一网下去,抓到了小鱼,还要重新扔回湖里,这才叫可持续发展,不是吗?可浦家这俩弟兄出的计策,却是涸泽而渔之计。打劫我固然可以赚钱,可要是把我柴安风挤倒了,你们怎么办?就像一只老母鸡,把鸡都杀了,还拿什么吃蛋?”
杨玲娇似乎是被柴安风给说服了,低下了头,显然是在回味柴安风方才所说的那番道理。
柴安风见杨玲娇心肠已经软了,便赶紧又接着说道:“杨寨主,你们太湖水寨独霸一方,必然有过人之处。只要寨主放下对岳飞爷爷的成见,肯投在我的麾下帮我做事,我可以仿照盐帮的先例,给寨主一张长期饭票,大家两全其美,岂不美哉?”
都说盐帮已然投靠了崇义公府,可在江湖之上,盐帮依旧是独来独往,以自己的独立身份行事,从未听说过柴安风对其有什么指手画脚的地方。如果说太湖水匪这样的山贼水寇受了朝廷招安,那就相当于是跪着赚钱;而投靠了柴安风,则算是站着赚钱了。
一样是赚钱,站着的姿势显然好看了许多,这是不能不让杨玲娇动心的地方。
只见杨玲娇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转身在狭窄逼仄的屋子里转了两圈,在一张小凳子上坐下,又站了起来,又复坐下,又复站起,还是没有松口答应。
一旁的沙广天见了心急,起哄道:“寨主,你就下决心吧!这位柴大官人又讲信用、又甚仁慈,不是那种满嘴瞎话的人。寨主,你就答应了吧!”
沙广天是太湖水寨土生土长起来的,他的话多少代表了一些水寨兄弟们的意见。
杨玲娇踟蹰了一下,叹了口气:“唉!好吧,事到如今,大概只能答应了吧。不是我信不过柴大官人,还请大官人动动笔,将方才的话写成字据,将来也好有个说法。”
柴安风摆摆手:“这个就有些多此一举了吧?杨寨主,我说话算数,就是不写成文书一样算数;要是我说话不算数,就是白纸黑字一样能够扯毁了。况且这件事情复杂得很,太湖水寨怎样帮我,我怎样给钱,都要从长计议,不是一张纸、一支笔能够写了的。”
按照柴安风现在心里的打算,收服太湖水寨,正好能够发挥他们水上本领高强的优势,自己再投些钱,造些大海船供其使用,就正好弥补了自己在青龙港外缺乏控制力的空白,可谓是两全其美。
但这件事情牵涉得有些广,必须召集了郑婷儿、孟银屏、苏南雁、耶律楚材等人共同商量,明确了职责分工才好实施,却是不是现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能说定了的。
做事向来爽快的柴安风,今天难得小心谨慎一回,竟对了杨玲娇的性子:“柴大官人这话甚是有理,我方才也太着急了。今天这事就先搁一搁,我们再约日子,去大官人的华亭县也好、再来我西山水寨也罢,总是要仔细商议之后才能决定。”
“何必这样麻烦!”被冷落了许久的浦受成说道,“柴安风这人办事啰嗦,不就是写张字据、签个名字么?我们兄弟两人现在都在这里,现在就能签字画押。他柴安风能给杨寨主的,我们浦家也一样能给你。”
浦家弟兄今日来见杨玲娇是别有打算的,却不料柴安风神兵天降,不但搅了自己的局,更已接近于同杨玲娇达成了合作协议,这种结果是浦家兄弟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怎奈今天他们弟兄之前说话实在太不给杨玲娇留面子了,让杨玲娇已然断了对他们的希望,一口回绝道:“你没长耳朵么?没听见柴大官人说了,不守信用之人,就是写了字据一样能够撕毁。你们兄弟这种人,说话好比放屁、字据好比厕纸,写来不是在浪费我的笔墨么?”
杨玲娇这几句话太不留情面了,浦受成听了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却也不敢在杨玲娇的地盘上撒野,只能把怒气撒在柴安风的头上。
只听浦受成说道:“都是姓柴的挑拨离间。来人呐,给我把柴安风拿下!”
跟着浦家弟兄下船的,只有两个保镖护卫而已。而敢只带两人上岸,就知道他们弟兄对这两人的武功和忠心是十分信任的。不过只带两个人,似乎还是有些太托大了——这两个人又不是杨妙真加苏南雁,真的就有横扫一大片的实力吗?
这两人听得命令,随即上前,就往柴安风面前逼近而来。
柴安风见他们两人装束,一看就不是中原汉人——似乎一个是倭人、一个是高丽人——立即有些慌了神。要是中原汉人,柴安风同他们讲讲道理、摆摆价码,说不定能够劝服他们。可倭人、高丽人不会汉话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两个国家的人都是脑子一根筋的二杆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道理讲不通,就只能在拳头上分高下了。
“南雁何在?有人要杀你老公了!”柴安风扯着嗓子就喊。
听了这话,杨玲娇也突然意识到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就算是帮着自己维持秩序的,也容不得包括盐帮在内的任何人越俎代庖。于是杨玲娇上前半步,两只眼睛瞪得浑圆:“这里是太湖水寨,不是你家后院的小水塘!要打架,回去找你光屁股弟兄打去,少在老娘这儿胡来!”
不料浦家弟兄带来的这两个护卫,竟完全不听杨玲娇的吩咐,已是抽出了腰间兵刃,恶狠狠朝柴安风走来。
正在这时,在外边等了许久的苏南雁听到呼唤,抬脚就把小屋木门踹开了,进屋便嚷道:“盐帮苏南雁在此,哪个敢撒野?”
她这句话说得正义凛然、中气十足,浦家弟兄的那两个爪牙听了,也禁不住停住了脚步。
尤其是那个握着长刀的倭人,见到苏南雁的脸,更是吓得跳开一步,躲到了墙角边上,仗着锋利的倭刀,已经摆出了防御姿势,唯恐苏南雁突然出招、先发制人,弄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南雁早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见他现在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手下败将。输了就是输了,你现在这般模样,就能赢了我么?放心,老娘今天没兴趣对付你,你放松些好了。”
也不知是那倭人不敢相信苏南雁的承诺,还是他压根就没听懂她的话,依旧挺着倭刀、盯着对手,不敢有半点松懈。
瞧着这个倭人这种惊弓之鸟的样子,料想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苏南雁便没有理会他,又对那好现场人打扮模样的家伙说道:“你这厮我虽不认识,倒是有些面熟……哦,我知道了,前些日子被我打成残废的那个高丽人,同你什么关系?”
那高丽人用十分生硬的汉语回答道:“他是我的弟弟,亲弟弟,也是我的亲师弟,我来找你报仇的!”
“哈哈哈,报仇,好!有仇必报,也算是条汉子。不过要做汉子,也得有做汉子的资本。你想替你弟弟报仇,我就站在这里,就看你有没有这份本领了。”苏南雁说道。
那高丽人显然是听得懂汉语的,听了这话,立即回了句“看招”,随即揉身上前,同他那残废了的弟弟一样,挺出一对判官笔就往苏南雁面门、喉咙、胸口几处要害点去。
这人功夫要比弟弟强出不少,却也同样远非苏南雁的对手。
面对这疾风一般的攻势,苏南雁就连脚步都没有挪动一下,只是上身好似风中柳絮一般前后左右上下摆动,便已躲过了那高丽人志在必得的几招,姿势异常潇洒漂亮。
这里的主人杨玲娇也是武学中的行家,自然看得懂苏南雁这几招的精妙之处,禁不住叫了个“好”字。话刚出口,杨玲娇便觉得不对劲了——这里分明是我的地盘,又已警告过众人不得在此处动武,可浦家兄弟的人依旧大打出手,这未免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于是杨玲娇立即沉着脸骂道:“要打,给老娘出去打,别在这里撒野!”
没想到那汉子居然是个凶恶到了极点的人物,立即抛下苏南雁不去对付,两支判官笔反而向痛斥他的杨玲娇胸前刺去。
杨玲娇见状一怔,赶忙往旁边推开一步,这才将将闪过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一边的沙广天见了,也禁不住痛骂道:“什么东西!敢到太湖水寨里来行凶,不要命了吗?看老子不把你剁成肉酱喂鱼!”
那高丽人完全不讲中原江湖的规矩,听沙广天骂他,居然又把矛头指向了这条“太湖飞白鱼”,又转头向沙广天攻来。
沙广天水里的功夫是顶尖的,可岸上的武艺却是稀松,虽然早有准备,却也被一对灵蛇般的判官笔逼得满头大汗,转眼之间就已退到了屋子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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