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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回中 神兵天降擒飞鱼 不速之客入水寨

    “那是当然。”沙广天抬手一指,指着渔村里靠近湖边的一座小屋,“瞧见了么?那就是咱们杨寨主住的地方。你要去同寨主商量事情,就到那边去好了。”

    只见这小屋放在青龙镇里,也就比公共厕所稍微大一点。因受太湖之上水汽的腐蚀氤氲,小屋外的木片木牌已潮湿发霉,屋顶的瓦片上也长出了厚厚一层的苔藓。整个小屋显得十分老旧简陋。

    太湖水匪再不济,也是一方豪强。寨主再穷,给自己置办一间好屋子的人力和财力还是有的。别的不说,西山上面就有不少木材,就地挖坑烧泥也很方便,水寨里又有那么多青壮年,造一座大宅子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就拿柴安风来说。

    他自打穿越到南宋,成立了“崇义号”以后,赚了那么多的钱,虽然其中一大部分都花在了养兵、造城、建码头等等事情上,但还是挤出了不少钱给自己造了一座大房子,又买了不少古董、字画装点门面。虽然这样的排场,同柴安风的金钱、地位相比,远算不上有多奢侈,但比起一般的小民百姓那可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了。

    可没想到杨玲娇这个水寨寨主居然节约到了抠门的地步,住的房子竟同其他水寨弟兄一样简陋,这说出去都未必有人能够相信。

    于是柴安风又问:“杨寨主同弟兄们同甘共苦那是应该的。可她住这样的破房子,万一武林里来个什么人来拜访,岂不是会给你们太湖水寨丢脸吗?”

    不料沙广天异常自豪地回答道:“咱们杨寨主说了咱们水寨的脸面都是自己挣出来的。同她住什么样的房子、戴什么样的首饰没有关系,只要咱们弟兄在外边风风光光的,就是给寨主脸上贴金了。”

    这番说法还真是颇有几分高瞻远瞩的大见识。

    柴安风听了,禁不住对杨玲娇又多了三分敬佩:“那他老公呢?杨寨主一个女人不讲究场面也就罢了,他老公也不要面子的吗?”

    沙广天脸色一沉:“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苏南雁忙不迭地问道。

    太湖水匪也算是江南的一个大帮派了,寨主死了老公这样的大事,江湖上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是刻意隐瞒,那也绝不可能瞒得过耳目众多的盐帮啊!

    沙广天顿了顿,方道:“那就告诉你们好了,咱们寨主苦啊……”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杨玲娇的父亲是太湖水寨前前任的寨主。他当时有个徒弟,从小待在身边教习武艺,见他是个可造之材,便将寨主之位传给了他,临死之前还把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杨玲娇——也许配给了他的徒弟。

    老寨主还是有眼光的,新寨主上任之后,就靠着自己过硬的本事,不但巩固了太湖里的势力,还降服了洞庭、鄱阳两湖的水寨,又以此为基础冲出三湖,拓展自己在长江的势力。一时之间太湖水寨大为兴盛,就连北方的漕帮都要让他们三分。

    尽管太湖水寨势力大盛,可新寨主却志不在此。在他心里,认为在太湖之中打家劫舍虽然逍遥自在,却也始终不是长久之计,只有在保持独立的前提下投靠朝廷,才是真正得了正果。而且按照他的想法,太湖水寨现在已将势力范围延伸到整个南宋水系,到了可以同朝廷坐下来谈一谈的地步了。

    不成想在朝廷眼里,太湖水匪始终就是一群贼寇,压根就没有去理睬他们提出的招安的请求,这同盐帮苏知鱼颇有几分相似。

    然而所谓天无绝人之路。

    盐帮招安失败之后,会有别出心裁的柴安风替他们安排一条新的出路。而同样招安失败的太湖水匪,一样有人向他们递上了枝条。只不过这根枝条,并非是橄榄枝,而是一根扎手的荆棘条!

    原来南宋朝廷没有看上的太湖水匪,却被金国朝廷看上了。

    这也难怪,金国骑兵、步军要比南宋强得多,可水师却要差上不少。太湖水匪虽然没有大的战船,但毕竟是做水上营生的,对急于扩充水上实力的金国诱惑还是很大的。况且只要招抚了太湖水匪,那就相当于在大宋富庶的江南地区,嵌入了一根钉子,这就叫芒刺在背!

    然而太湖水匪虽然不喜欢南宋朝廷,也同岳飞有着世仇,却也不愿意不顾民族大义,委身于金国朝廷,当即向其表示了拒绝。

    可是不管有没有结果,太湖水匪同金国的接触,本身就犯了南宋朝廷的大忌。

    当时就已经掌了权的史弥远,立即就示意皇城司挑头,会同江南东道,假意商讨招安事宜,将新寨主诱骗了出来,随即乱刀将他砍死。

    太湖水寨突然没了寨主,顿时大乱。水寨本身还能保持稳定,可之前压服下来的洞庭、鄱阳两湖势力便立即反水,反而派人杀到太湖,想要浑水摸鱼,甚至取而代之。

    这时候,刚刚成了寡妇的杨玲娇挺身而出,挑起自己的父亲和夫君留下来的重任。

    别说,杨玲娇还真是颇有几分才能,还没上任新寨主就以逸待劳打了两场伏击战,将洞庭、鄱阳两寨入侵的人马杀了个干净,重新将局面稳定下来,也坐稳了新寨主之位。不过从此之后,自杨玲娇开始,太湖水寨的大小弟兄们,就彻底跟朝廷结下了梁子。

    听到这里,柴安风也不禁唏嘘起来,心想:还是导师说得对啊,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朝廷让杨玲娇成了寡妇,这么大的恩怨放在这里,还让她怎样相信这个大宋朝廷?也难怪他一看见“柴”字、“岳”字大旗,就以为自己同朝廷沆瀣一气,恨不能立即就把两面旗给扯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苏南雁道,“不过杨寨主搞错了,我们崇义号柴家同朝廷却没有多大的关系。相反,我们也是得罪了朝廷之后,才被从行在临安发配到华亭县的……”

    “是……是真的么?”

    在沙广天心里,凡是做生意的,是必然要同官府勾结的——柴安风生意做那么大,想必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官儿,又怎么可能得罪了朝廷,被“发配”到海边边远渔村呢?

    “你不要诓我,我……我不信!”沙广天答道。

    “诓你?我诓你能有什么好处么?”苏南雁冷冷答道,“有那闲工夫,你还是赶紧地引我们靠岸去见你们杨寨主吧!”

    沙广天还未答应,却听背后传来“哗哗”流水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却是一艘颇大的木船推开湖上雾气、雾下湖水,缓缓向太湖水寨驶去。

    柴安风瞅了一眼这艘大船,蹙眉道:“奇怪,这艘船倒怎么这样华丽、气派,应该不是你们太湖水寨里的船吧?”

    沙广天点点头:“不愧是柴大官人,果然有眼光。咱们水寨要是有功夫打这么大一艘船,还不如多打几艘小船,多让几位弟兄吃饱了饭呢!”

    “那这艘船是?”

    “是咱们杨寨主请来的客人,都来过好几次了。”沙广天忽然压低了嗓音,“这艘船来过几次,是两兄弟。一个说话嚣张跋扈、一个说话阴阳怪气,不知道杨寨主看上他们哪一点了,反正我是不喜欢的。听说他们今天要来,我昨天晚上就讨了在湖上巡哨的差使,为的远远躲开他们……没成想就被你们捉住了……”

    两兄弟……

    柴安风心中一下子浮出几分不安的情绪来。

    “走贴上去瞧瞧,到底是谁来了!”柴安风提议道。

    “嗯!这两个不是好人,我也怕寨主着了他们的道!上去瞧瞧也好!”

    沙广天对于这“两兄弟”的印象,显然要比对柴安风的印象要差多了,竟不顾已是半个阶下囚的身份,亲自操楫掌舵,架着小船、拖着竹排,快速跟上了那条大船。

    别说,沙广天这人水里的功夫还真有两下子,他一个人架了一艘船、拖了一个竹排,带着总共十三个人,照道理是很吃力的。可他却懂得利用大船的尾流,减小小船的阻力,不但能够紧紧跟住那艘大船,还乘着大船靠岸减速的机会,来了个弯道反超,反而抢先一步停靠在了岸边。

    柴安风领军出动之时,让苏南雁并手下十个帮手都换上了便装,又都只带着佩刀等轻兵器,并没有带着火枪,因此他们一行人看上去就跟普通百姓差不了多少。有加上有“太湖飞白鱼”沙广天的带领,水寨里守寨的弟兄见了,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只同沙广天说了两句,便放众人上岸了。

    柴安风也算是自己有个码头的人了,抬头看了看自己登陆的这座码头——只见码头收拾得还算干净、齐整,可码头规模实在是太小了,就连码头上停着的船都只是些两三丈长短的小渔船而已,方才沙广天紧跟着的那艘大船,已经是这里巨无霸级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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