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月秀坐在交椅上, 纹丝不动,冷静地说了一句。
“扶到院里去,请大夫!”
戚堂主努力地昂起头来,正好看到乔胜半边脸嘴歪眼斜的可怖模样, 他心底就凉了半截。
大当家这是完全发现了啊!
可大当家又怎么能这样?
她难道都不念夫妻之情?而且她如今不良于行, 少当家年纪还小, 现在就把乔胜搞下去,难道她就有把握余下的几个堂主都能不起反心?
“大当家三思, 乔当家他是……”
一块麻布粗暴地塞住了戚堂主的嘴, 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龙月秀淡淡一笑, “戚堂主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不得不说,乔胜还是很有本事的。
从一无所有的赘婿, 只用了十年, 就能在属于她的山寨里发展起了一系人马,总共七个堂主, 就被他笼络去了两个, 又让她成了没了爪牙只能卧病在床的困兽,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她家的野丫头发现了蛛丝马迹,没准用不了两年, 这整个的山寨就全姓了乔。
到了那个时候, 她这个大当家固然是没了命,龙云凤能落了什么好?
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 想要生儿女,容易得很。
戚堂主已经暴露,而另一赵堂主也是脸色忽青忽白, 额头直冒冷汗。
大当家她知道了!
虽然这会儿大当家武力受限,不可能像从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刀,但余威尚在,前车之鉴就在眼在,赵堂主还是心中战战。
是逃呢逃呢还是逃呢……
“赵堂主!”
赵堂主猛地一听龙月秀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就扑通跪下了。
“大当家饶了我吧!我知错了!”
不是他骨头软啊,他全家可都在山寨里呢!
其他几个堂主都望着他,笑了。
乔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床榻了。
他就听见龙月秀的声音淡淡地问道,“齐大夫,乔胜这是怎么了?可是同我一样,也中风了?”
齐大夫的身子弓得跟虾子一样,双腿战战,两手发抖,声音也哆哩哆嗦。
“大,大当家,小,小的,看着,似似乎是中,中风了。”
完了完了!
早知道大当家这么厉害,都那样了还能翻身再起,而不到十岁的小当家都跟头母虎崽似的,他就不该为了贪图乔胜给的好处,掺和进整件事里头!
龙月秀哦了一声,“既然都是同一种病症,那开的药也是一样喽?”
齐大夫头都不敢抬,“是,是,大当家说的是。”
龙月秀就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就开方子吧!这病都一样,方子倒是好开!”
齐大夫足足写废了好几张纸,这才写下一张跟当初一模一样的药名的方子。
龙月秀看也不看,就交给一边的仆人。
“就照着这个方子给乔爷抓药。”
“大夫辛苦了,送他出去!”
齐大夫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然而一边的仆人已经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拎起他的两边臂膀,把软如烂泥的齐大夫给架了出去。
“呜呜……”
乔胜听到这儿,哪里还不明白。
他这是算计未成,反施己身,旗差一着了!
他想大喊大叫,还想巧言辩解,然而一张嘴,出来的都是鬼都听不懂的呜呜啊啊。
龙月秀看着床上的男人,此时此刻,彼此眼中,都是索命恶魔。
“乔胜你放心,你这病虽然来势凶猛,但我会一直给你好好治的!”
龙月秀起初知道自己中了暗算的时候,也是暴躁如雷,没想到她堂堂大当家,居然被乔胜这狗男人给算计了还没自己发现!实在是奇耻大辱!
然而冷静下来也才想到,乔胜前些年表现得都很不错,就是从去年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但他赌咒立誓,对那女子并没私情,且之后也的确没发现过什么马脚。
乔胜这分明是暗恨在心,以有心算无心,就算她盖世聪明,也绝对想不到乔胜会在她常喝的酒里下药,这药也不是毒药,只是日积月累,让人中风,如此毒招,防不胜防。
她现在想要乔胜的小命,易如反掌。
不过为了闺女的名声,还是留他一条残命,反正中风之人,只能卧病在床,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这其中种种机缘巧合,回想起来,当真是要念一声上天保佑。
曲城钟家,纪氏正把一封信撕得粉碎。
“当真是岂有此理!”
这封信是乐县毕玉翠寄来的。
毕玉翠写明了她如今已经嫁到了乐县一户好人家里,而且身怀有孕,夫君体贴,公婆明理,日子过得挺好。
之前纪氏同她的协定也就此作废,先前那些礼物,就当是孝敬姨母云云。
字里行间,都透着对纪氏的怨言,责怪纪氏没办好事还拿那么多财物。
按说起来,如果是做生意,一方没做到承诺,那收的银子的确是该退的。
但纪氏也满肚子委屈。
“如果不是因为她,我能受那么多气?平白的毁了名声?”
吕氏两兄妹作的妖,让她一听吕字就头疼。
而且这毕玉翠也是,既然她自己能寻到如意的婆家,为何还要给她找事儿?
纪氏正心烦着呢,就听着外头脚步声响,她凑到窗边一看,原来是钟老爷回来了。
钟老爷手里也握着一封信。
“老爷回来了?”
纪氏虽然一肚子火,但因为上次那些事之后,钟老爷对她也有了意见,态度冷冷的。
钟老爷嗯了一声,坐到了榻上,接过纪氏递过来的热茶。
“大郎在源城成亲了,而且还中了秀才!”
纪氏忍不住就啊了一声。
“大郎,他,他中了秀才?”
钟恒成不成亲,她不大关心,反正钟恒手上又没有银子,能娶到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但中秀才?
那个傻小子,他,他居然还有这样的狗屎运!
钟老爷瞥她一眼,“大郎中了秀才这么大的喜事,却拖到现在才说,这是同我这个当爹的离心了啊!”
钟老爷接到钟恒派人送来的年礼和信,心里极不是滋味。
如果没有闹那么一场,这会儿长子中了秀才,又娶了亲,这样的喜事,怎么都够钟家增光添彩了,而如今却只能事后收到封信!
纪氏这会儿就跟吃了几斤的柠檬一般,只觉得上天太不长眼,怎么就能让钟恒中了秀才?
中秀才中举人这种好事,应该是她生的二郎三郎来啊!
然而她再嫉妒,这秀才已经是定局了。
纪氏就酸溜溜地问了句,“大郎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啊?这源城离曲城这么远,也不知根不知底的,他就自做主张娶了?”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有他爹亲笔写了名字的婚书,但那女方家,连亲家都不见就敢把闺女嫁给钟大郎,也太不讲究了!
钟老爷没好气地道,“什么自做主张?是大郎的老师主的婚!”
师代父职,自古有之,钟恒这个亲事,在礼法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纪氏眼珠子一转,“大郎的老师?大郎什么时候拜的老师?可不可靠啊?”
钟恒打小是在曲城念的私塾,后头才去的江城。
纪氏知己知彼,当然早就打听过了,钟恒虽然学得认真,但成绩不过尔尔。
这种资质普通的,能拜到什么好老师?
没准就是那种多年不第的穷秀才,收弟子混束修的!
反正纪氏只要脑补钟恒过得不好,她的心里就能好过点。
“是源城的黄先生!你说可不可靠!”
钟老爷虽然不是读书人,但好歹识文断字,做着买卖,消息灵通,也听说过源城那边的文都书院和黄先生。
钟老爷一看纪氏那个一头雾水的模样,就知道她啥也不懂。
“黄先生可是本朝的名士,门下的弟子都不是凡辈,听说源城知府都是黄先生的弟子!”
对于钟老爷他们这种寻常商户来说,京城里的权贵他们又够不着,但一说源城知府就立马明了了。
别说源城知府了,就是在曲城,他们钟家能攀上知县大人都是莫大的荣耀了!
纪氏一口气就梗在了胸口,两肋都生疼了起来。
凭什么!
这天大的机缘,凭什么被那小崽子得了?
纪氏一只手抚上了心口,勉强撑着精神打听,“那,那大郎娶的媳妇是哪家的闺女?是个什么样的人才?”
她现在,也就只能盼着大郎娶的媳妇不行了。
钟老爷神情很是复杂,既有几分自豪,又有些气愤。
“那臭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源城的孟家看上了,把闺女嫁给了他,还有不少陪嫁!他要成亲,写信过来,难道我这个当老子的,会不给银子办喜事?”
虽然如果真的写信回来要银子,刚被吕家两泼皮闹过的钟老爷也未必会利索给,但钟恒没写,就是他这个当儿子的不对!
纪氏呲着牙道,“源城姓孟的那么多,这家是做什么的?”
钟老爷道,“这家也是商户,人家做的可是大买卖,在源城里也是数得着的富户……咱们曲城不是有家福来商号?就是他们家的买卖……”
钟老爷话还没说完,纪氏就捂着胸口倒了下去。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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