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毕姐姐。”
年轻女郎深深一福, 声音也是婉转动听,可这五个字的意思就不那么让人觉得动听了。
毕玉翠就把筷子磕在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毕玉翠也不看那女郎, 先去看公婆。
只见顾母神情专注地品尝着面前的腊肉白菜,仿佛这是一味稀世奇珍。
顾父正好转过头去, 让伺候在一边的丫头给添汤。
毕玉翠眼光斜睨向新婚相公。
“相公, 这位是?怎么上来就叫姐姐?”
顾凌云有些讪讪地笑道,“玉翠,这是表妹洪烟烟。”
他本来打算过上一个来月再让烟烟跟玉翠见面的, 但兴许是这些日子他冷落了表妹, 表妹自己等不及了。
毕玉翠眉稍一挑,“表妹?那也该唤我表嫂啊?怎么上来喊姐姐?这是哪来的称呼?谁教给表妹的?”
如果是个面嫩的新娘子,这会儿就算心里有疑惑,也会憋着到了没人的时候再问。
但毕玉翠那是独当一面的女子,什么没见过?当然直接了当就问出了口。
洪烟烟暗恨,幽怨地看了顾凌云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顾凌云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初可是说好了,虽然她委屈做妾, 可是在他心里, 不分大小,姐妹和乐的。
顾凌云就算是再自信爆棚, 也是在源城受过毒打的, 并不敢现在就让这两人做姐妹, 于是只好打圆场。
“对对对, 表妹是一时失口了,来来,烟烟,快来见过嫂嫂。”
洪烟烟又幽怨地看了顾凌云一眼, 这才委委屈屈地又叫了声。
“表嫂……”
毕玉翠这会儿才站起了身,点了点头,“嗯,洪表妹是吧?多大了?家里离这边挺近吧?可定亲了没?”
毕玉翠这些个问题,可谓是句句扎心,洪烟烟瞬间就含泪瞪大眼睛。
仿佛毕玉翠问的是个十分残忍的问题。
“哟?这怎么哭上了?我寻思着也没问什么吓人的问题吧?怎么这些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毕玉翠笑了笑,也不指望回答,就坐回了原位,自顾自地给自己夹了几样菜,吃上了。
她现在可是一人食两人补,哪有闲工夫跟这蠢女人对嘴对舌?
洪烟烟一番做作无人理会,脚一顿,掩面而走……
顾凌风心疼地叫了一声,身子动了动,却还是没追上去。
顾父还是当万事不理的摆设,顾母嘴里嚼着肉,心里琢磨,看来这个儿媳妇不是什么善岔,她要想东风压过西风,还得慢慢来。
毕玉翠就此在顾家过上了安心养胎准备生娃的小日子。
到了快二十天的时候,毕玉翠就表现得神思倦怠,胃口不佳,让自己的丫头去请大夫。
这大夫当然是打点好的。
也是毕玉翠见多识广,知道怎么才能不显腰身的法子,不然快四个月的娃要想充成一个月的娃,鬼都不会相信的。
其实毕玉翠上辈子这个时候已经跟钟家定了亲事,她是想早些嫁到钟家的,结果没到新年,就碰上了国丧,好不容易过了国丧,又碰上钟家族里长辈过世,这拖啊拖的她这娃就快到月份了,本来想着反正可以推到老实人钟恒身上,先遮掩着进了门再说,谁能想到那个寸劲儿,洞房还没闹呢,她就开始发作要生了!娃都出来了,钟恒再是个未经人事的傻子,也知道头上沾绿了啊!
这辈子毕玉翠嫁的是顾家,顾家比起钟家来家底是薄了不少,公婆都精刮得很,不过不一样的是,公婆都是亲的,听说毕玉翠怀上了,都乐得笑呵呵的,全府上下,更加捧着毕玉翠了。
洪烟烟想尽办法,还是把顾凌云勾进了自己的房里。
“表哥,表嫂有了身孕,还没恭喜你呢!”
顾凌云有些欢喜,面对表妹又有些莫名的惭愧。
“烟烟,等你表嫂坐稳了胎,我就跟她提你的事儿。”
洪烟烟含羞带怯地偎进表哥怀中,“表哥,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
这阵子毕玉翠“害喜”,没怎么让顾凌云近过身,顾凌云血气方刚,就有些憋不住了。
二人轻车熟路,温存一番。
“表哥,你说实话呗,表嫂的肚子,究竟有几个月了?”
虽然洪烟烟没什么机会近身观察毕玉翠,可情敌的嫉妒,让她怀疑重重。
“就,就……一个月吧?”
顾凌云支吾地答了句。
他当时也是绝境逢美,一时冲动了……要不他能那般着急着娶毕玉翠过门?
不过这究竟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洪烟烟心里稳了,“一个月?表哥成亲不是还不到一个月吗?”
顾凌云捏了她腮帮子一把,“别瞎想瞎问了!我心里有数!”
女人啊!
就爱动这些小心思!
不过他也能理解……还不是为了争他的宠?
洪烟烟也回赠了一下,撒娇地在他边上蹭了蹭,“表哥,人家也是担心你嘛!”
“我可是听说了,表嫂在咱们乐县,那也是一号人物呢!”
“什么人物?”
顾凌云觉得自己要是不听完,表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是城南边那个迎宾楼,就是表嫂家里开的呀!”
顾凌云还真听说过迎宾楼!
不过他可从来没去过。
因为乐县是商贸繁华之地,南城那边有河道码头,三教九流混杂之地,因此就算迎宾楼在乐县以河鲜知名,顾凌云也想着去过,一是家里钱财不富裕,二是怕在那儿碰上江湖豪客惹来是非。
顾凌云愣了下,洪烟烟立马察觉,“表哥,不会吧,你真的不知道呀?”
“谁说的,才认识的时候,你表嫂就说了,从前她家里开过酒楼,都关张好久了。”
“表嫂可真厉害,听说有两年都是她当着酒楼的家,难怪能挣到那么大一笔嫁妆呢!”
“别胡说!你表嫂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能当着酒楼的家……”
“哎呀,表哥,你要是不信就派人去南城打听打听呀,要是我说假话就叫我不得好死嘛!”
听到这一句,顾凌云心里就知道,起码有八分真了。
别看都在一座城,这乐县城比源城和曲城都要大许多,东西南北天然分界。
似顾凌云他们这种家里没有大买卖的,就极少去城南城北这些地方。
因此虽然乐县城中大买卖圈和江湖道上都知道毕三娘这么个人,可顾凌云就完全不知道了。
顾凌云心里自然是不大爽快的,似乎有点被骗了的意思。
然而木已成舟,人已经进门,而且还有那么多的嫁妆,长得又美貌……他想想也说不出什么来。
不过当晚,顾家大郎就跟新娶的媳妇大吵了一场。
最后以顾大郎被媳妇赶出房门为结局。
不过不知道怎么地,第二天,这一对新婚夫妻又和好如初了。
这让伸长耳朵想听好戏的洪烟烟失望不已。
洪烟烟寄人篱下,顾家本就不富裕,对洪烟烟这个吃闲饭的不可能太大方,就算有顾凌云的关系,洪烟烟的日子过得还是紧巴巴的。
昨儿同顾凌云私会,顾凌云送了她一只金戒指,还给了五两银子。
毕玉翠刚嫁过来,按说是要把管家的活接下来的,但毕玉翠看不上顾府这点产业,就没过问,而婆婆顾母也舍不得把管家大权交给毕玉翠,不过毕玉翠财大气粗,转头就让丫头送了五十两银子,说是她带的那些下人,要吃要喝,就从她这儿走账。
毕玉翠带了五六个下人,一个月吃喝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余下的岂不是就都能进她的腰包?
顾母喜得眉开眼笑,给全府下人的待遇都好了不少,但再怎么样也没有洪烟烟的份儿啊。
同是儿子的女人,一个不但怀上了金孙还出手大方,以后还能再贡献银子,另一个就整天狐媚歪道的只会花银子,哪个当婆婆的能喜欢洪烟烟?
洪烟烟手上有了闲钱,正巧胭脂水粉用光了,要再去买一点,就悄悄地从后门出了顾家。
洪烟烟虽然是个孤女,但从前经常和表哥一起游逛,乐县城里哪家胭脂好,哪家首饰新,她是一清二楚,她痛快地给自己花了一两银子买胭脂,打定主意要保养好这张脸,跟毕玉翠争个高低,毕玉翠那个女人,狐狸尾巴早晚得露出来!
到时候,表哥的正室空出来,还不是非她莫属?
谁想得到,买完了回顾家,还没走到巷子口,就被人套了麻袋,一阵拳打脚踢。
洪烟烟鼻青脸肿地摸回顾家,躲在自己小屋里,着急忙慌地照镜子,不由就哭了!
她就说毕玉翠那个女人,就是个跑江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看看,她这些年去逛街都没事,唯独今儿被人打了,那打人的还狞笑呢:打的就是这个多嘴八哥!
月山寨白虎堂上,月山寨的六位头面人物,分坐在六张交椅上。
唯独当中的虎皮交椅和旁边上首的一张交椅空着。
六位堂主互相望望,神色各异。
月山寨除了寨主,还有七位堂主,其中一位堂主,也身兼寨主副手。
也就是说,除了寨主之外,就是这位堂主,权力最大。
如今寨主病倒月余,代她行使职权的是寨主的夫婿乔胜。
一开始,众兄弟未必服气,但一来有寨主余威,二来乔胜这人办事也有一套,七位堂主,倒有两位觉得乔胜这人也还不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乔胜就坐在了寨主的位置上。
虽然都有些心里不爽,但大伙还是没有提出异议。
今日这一场会,就是因为寨主副手魏堂主的失职开的。
魏堂主负责的全寨银库,前几日稽查点算,却发现足足少了五万两银子!
不光如此,还少了不少紧要的重要物资!
眼瞅着到了时辰,乔胜从虎皮交椅的屏风后大步而出,向着众堂主拱手示意。
六个堂主里头有三个都起身回礼。
“乔当家……”
乔胜点点头,坐上了虎皮交椅,神态十分自然,仿佛这把交椅,就是属于他的一般。
“带魏堂主吧……”
魏堂主是个大胡子的黑脸汉子,自从出了这个漏子,他就被软禁在房里,虽然没有手足受限,但身边总有四个人盯着。
这会儿他站在当地,低着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一个堂主起身,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说了一遍。
“魏堂主,我说的这些,你可认么?”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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