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当家病着, 寨子里事务繁多,乔胜只陪着妻女吃过了午饭和晚饭,便说了明日要去山下分舵一趟, 归期不定。
龙云凤眼珠乱转, 撒娇放赖想要跟着父亲一起去。
乔胜好言劝慰,还说等回来要给女儿买礼物,总之答应了不少好处, 龙云凤这才勉强答应。
第二日乔胜带着五六个人就下了山。
到了分舵,乔胜见了分舵的几个当家, 酒席宴请自然少不了。
乔胜一时贪杯,多喝了些,结果就醉得不省人事。
分舵的兄弟们瞧了, 都道乔当家是因为担心妻子病情,借酒消愁这才病的。
于是赶紧给乔胜送到安静住处, 让他好生歇着。
夜深人静,荒野小庄。
一个小院落外, 突然响起了三长两短的鸟叫声。
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女子,突然惊醒坐起, 摸索着披上外衣, 来到窗前。
“胜哥, 可是你?”
“是我!”
听到窗外那声低沉的男声,女子激动不已,忽地推开窗子, 正巧那人也倾身向前,就势撑着一跳,就进了房中。
二人紧紧抱做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子依在男人怀里, 凄楚垂泪,“胜哥,我本想远嫁,一走了事,谁知道造化弄人,还是又回来了这里……”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男人沉声道,“玉翠,你为我受苦了!”
“最多两年,我定然让你风风光光入门!”
毕玉翠嘴角上扬,可声音还是幽怨。
“胜哥,我怕就算大当家没了,寨子里那些人都是大当家的亲信,而且你还有女儿……能让我进门么?”
她毕玉翠,爱的就是一呼百诺的英雄豪杰,想的就是做乔家的当家主母,那些小小的宅门,哪里能让她甘心一辈子?
男人呵了一声,“你放心,人走茶凉,自古的事,如今是她的亲信,用不了多久,就都成了我的人了!”
谁会认一个病病歪歪的当老大?早晚得认清形势,认不清的,他就帮着换换位置。
“至于大丫头你不用担心,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再有几年就能嫁出去了。”
乔胜他倒是想得蛮好,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上一辈子,毕玉翠带子进门,百般排挤龙云凤这个继女,但龙云凤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她不但自有手下一套班底,而且武艺高强,一力降十会,毕玉翠也只能在乔胜这边使劲,拐着弯来恶心龙云凤,正面对上倒占不到便宜。
等到后来乔胜的事业做大,成了横跨国境的豪商,毕玉翠住上了最为豪奢的大院子,呼奴唤婢,绫罗绸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享福了……然而纸里包不住火,乔胜早就跟毕玉翠有私珠胎暗结,大当家死因可疑这个事让龙云凤给打探了出来。
龙云凤哪里能忍,挑了个时机就冲进毕玉翠院子里,用家传的梨花刀法,连砍了毕玉翠身边三个会武的婆子……乔胜听到消息带人来的时候,正是龙云凤一刀劈了毕玉翠半边身子……
乔胜对上龙云凤,一番恶战,居然还被龙云凤给跑了,从此之后,龙云凤就不知下落。
毕玉翠没了,受了轻伤的乔胜大做法事,悲痛万分,然后年尾就迎了个十八岁的新娘进门。
那会儿乔胜都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死了几个妻子,长女是不是跑了,似乎完全没有在他心上落下阴影。
但毕玉翠此时,听到情人这么说,只觉得未来可期,心中甜蜜。
“胜哥,我,我真盼着肚子里这个,是个同你一般英伟不凡的男儿。”
乔胜温柔地抚上隆起的肚子,“你生的我都喜欢。”
别说龙云凤是个女儿,就算是儿子,那也是姓龙,都不随他姓,每次看到女儿舞刀弄剑,都会让他想起他那个妻子,想起他只是赘婿的耻辱。
眼瞅着天色将明,这对野鸳鸯就要分散,正是离情依依,十分不舍。
乔胜临走前握住毕玉翠的手,“玉翠且自忍耐,一旦有了好消息,我就来接你进门。”
他就喜欢毕玉翠这样,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的女子。
哪怕如今她就要嫁人,他也不在乎,反正这肚子里的,是他的种。
毕玉翠含泪送别情人,眼瞅着那伟岸的背影消失在了院墙之后,这才抹了泪,回榻上去,抱着留有余温的衾被默默回味。
这一回味就到了近午才起。
“娘子大喜!顾公子带着聘礼上门来了!”
看着丫头们眉花眼笑的模样,毕玉翠坐在梳妆台前,也扬起了笑脸。
“请顾公子进来。”
顾凌云虽然远远比不上乔郎,可看着他那个自以为聪明实则被人一眼看穿的模样,也是挺有趣的。
嗯,听说顾家,还有个表妹?
看到顾凌云一身锦衣光鲜亮眼地走进房,毕玉翠微微侧身,嫣然一笑。
源城文思街的文玩铺前,精心打扮过的女郎站在那儿,仿佛在等人一般,不由得引得过往行人纷纷注目。
不过这女郎虽然生得不错,也只是小家碧玉,且站在铺子前,说进不进,说走不走,不像是什么规矩人家的女儿,而常来文思街的又大都是文士们,自然看不大惯这般作派,虽然多看两眼,但也就是在心里诽议两句就走掉了。
女郎等了又等,始终不见要寻的那人露面,不由得有些心急,一咬牙,就径直走进去。
寻了个面熟的伙计打听。
“你们的东家,孟二郎今儿怎么没来?”
小伙计似笑非笑,“嗯,听说东家要给小娘子打嫁妆,专门从金县请来的好手艺师傅,我们东家这些天都要盯着这个事哩!”
女郎忍不住啊了一声,满脸掩不住的失望,还想问些什么,最后还是一跺脚,走了。
另一个伙计走过来,撇了撇嘴。
“这就是老王家的小闺女?这是怎么教的?天天来寻男人,是怎么回事?”
“诶,你还别说,万一人家有志者事竟成,咱们没准还得管人家叫一声二奶奶呢!”
“就她?嘁!就冲着她那四个不成器的哥哥,别说东家了,就是一般掌柜家的儿郎,也不一定敢娶!”
老王家那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废物,全都靠着老王挣钱养活,偏偏老王老婆也是个不着调的。
王家闺女又不是天仙,谁乐意摊上这么一家子亲戚啊!
王福娣的一举一动,自然有人报给孟太太知道。
孟太太向孟老爷抱怨道,“你还说王掌柜可靠,这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孟老爷想到先前他还动过让王掌柜独挑重任出长差的念头,就有些赧然。
“嗨,这女儿都是母亲教出来的。”
“我看王家的四个儿子也不怎么样!别说那四个儿子没一个成器的,就算有,光是王太太那个人,我也不想跟她做亲家!”
“如今我是打定了主意,在妍儿没出嫁之前,就让老二在家里盯着木匠们打嫁妆,哪里也不许去!”
不光不能出门,她还要赶紧托人说亲,今年办了孟妍的婚事,明年等老大回来,紧接着就办老二的婚事。
孟老爷还能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全凭娘子做主!”
孟妍和钟恒的婚事订日子订得急,要赶在年前完婚,以免夜长梦多。
多亏孟妍的嫁妆打小孟父孟母就开始准备,费工费时的大件嫁妆都已经备下了,在孟宅里加工加点赶的是几样这两年源城流行的小巧家什,因此倒也没用了半月就全都完工。
还别说,孟二郎虽说不如父兄精明强干,这审美眼光是真不错,经他盯着打出来的几样家什,无论是花样,还是配色都雅致得紧。
孟二郎得了全家的夸赞,那更是热血上头,一发不可收拾,立志要再多弄出些花样,放在孟家铺子里售卖。
可想而知,某个以家中有难处借银子的由头来撩动孟二郎的小娘子,几次三番不得门而入,心里的暗恨了。
眼瞅着就到了钟孟成婚这一天。
虽然在几个月前,源城人还从来没听说过钟恒此人的大名,可今日,凡是听到喜乐的源城人,几乎没有不知道新郎倌是谁的。
孟府出来往钟家去的街上,好些个闲人就坐在酒楼中,点几个小菜,专门看迎亲和嫁妆队伍。
“好家伙,这么多的嫁妆,这新娘子嫁过去,就算再生十个八个娃娃,都够他们花用一辈子的了!”
“那可不,老孟家在咱们源城,那也是数得着的富户!”
“没想到,这样好的亲事,倒被一个外地来的穷小子给得了去!”
“诶,这可羡慕不来!谁让人家这个外地小子有福气呢!”
“什么福气啊!是人家诚挚君子,多行义事,这才有的好报呢!”
“也是啊,能救过黄先生,让饮风散人扬名,这可都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依我看,还是孟家精明,一眼就看出了新郎倌日后有好前程了!别人家还没来得及想呢,他们倒是定亲成亲飞快!”
“快看,那接亲的公子里头,左边的那位,是不是知府家的公子?右边的是不是黄府公子?”
“啧啧啧,老孟家!这是越发的厉害了啊!”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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