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一个小娘子, 跑到不算太熟悉的别家上门做客,本来是有些于礼不合的,就算这家里有妇人长辈, 那也不敢久留,因此攀谈一番, 饮了杯茶, 便告辞归家了。
孟妍一走,吕十娘冲着钟恒挤眉弄眼。
“大郎啊,这位小娘子……莫不是?”
钟恒老脸微红,冲着吕十娘拱拱手。
“这门婚事, 还请姨母多帮忙……”
先前他让孟义去寻吕老九帮忙的时候,还没想到正好能赶上吕十娘合离归家, 如今看来,有个女长辈,做什么事情都要方便的多。
吕十娘笑成了一朵花,“大郎只管放心!姨母我肯定出力!”
她是见纪氏给定的未婚妻毕三娘的, 毕三娘虽然也算好看,也自带嫁妆,可跟孟家小娘子一比,那真是差得太远!
就算没有毕三娘自身那些糟污事,也是孟家小娘子最招人喜欢!
钟恒略交待过一番, 便辞了吕家舅舅和姨母, 去了黄府。
黄家师娘有一阵子没见到钟恒了,再见钟恒便眉开眼笑。
“这次回来, 就成了秀才公了!”
“师娘这就去吩咐厨房,让做些你爱吃的菜!再起出一坛状元红,你们爷儿几个, 好好庆贺一番!”
黄涵玉也向钟恒拱手道喜,“恭喜小师叔。”
虽说他的年纪其实比钟恒还大,但钟恒被他祖父黄先生收为关门弟子,辈份就大了他一辈,他也只好称一声小师叔。
黄先生却道,“中了个秀才,有什么值得一提?三年后中个举人回来,这才像个样子!”
他当然知道这个弟子与其他弟子情况不同,在科举上头,多半是进士无望的了。
但就算是进士无望,怎么也得中个举人,这才不堕了他黄门弟子的名头啊!
黄师娘原本要走,听了这话就回身笑道,“莫听这个老家伙的,你不在时,他得了份好吃食都想要留给你一份,这人来了,倒是摆起臭架子来了!”
原来西平王,也是黄先生的弟子,先前每年都要送两回节礼来的,只是今年不知何故迟了一个多月,直到前几天才来,送节礼的管事说,是因为出发的时候,西平王府出了一点事儿,因此这节礼就迟了些时日……
原来西平王奉旨入京朝觐,这次的节礼,就是在京城采买的,这绕了一个大弯路,所以迟了一个多月并不为奇。
这次的节礼,送的格外隆重,天南地北的山珍海味,贡品笔墨,贡酒细点,林林总总,送了几大车。
其中有一些洋江滩地的鲜枣子,个大味甜酥脆,不知用什么法子保存到了现在,黄先生尝了觉得不错,就叫给钟恒也留上一份。
钟恒心里只觉得暖洋洋的。
他被黄先生收为弟子,其实是沾了极大的光,若不是黄先生之前的教学,他这回真不见得能考中秀才,他从江城回来,也不过是带了一点江城本地的土仪,而黄先生这边,却将他当成自家子侄一般看待了。
师生祖孙三人共坐书房叙话,钟恒将此次院试写的文章默写出来,黄先生嫌弃地啧啧有声,可点评起来却很是细致,得失之处,可改进的方向……钟恒听得连连点头。
说了小半个时辰,三人都有些口干。
恰好婆子端了茶点送上来。
黄涵玉便道,“祖父,小师叔且先歇歇,用些茶点再接着说。”
黄家虽然不豪富,是吃不起那些价比黄金的贡茶的,但架不住给黄家送礼的多,尤其是黄先生的弟子,既显且贵,送来的节礼里少不了上好的茶叶。
钟恒端起面前的盖碗,才一掀盖,便觉奇香扑鼻。
钟恒记得走之前,在黄先生书房喝的茶,香味还跟着这不大一样,便随啊问了句,“这是换了茶?”
黄涵玉道,“这一种云馥茶是此次西平王送的节礼,据说还是贡品,正巧先前的茶喝完了,就换上了这种,我倒觉得这种味道浓郁,十分提神。”
黄先生摆摆手,“不过是茶而已,能喝就可。”
有些文人一茶一饭都极其讲究,什么明前什么茶道,他倒懒得理这些。
钟恒浅啜一口,大概是他这会还年轻的缘故,还挺赞同黄涵玉的话,觉得这茶提神醒脑,果然不错。
就是这名字,听着十分耳熟。
是在哪里听过呢?
前世他前半辈子颠沛流离,为生活奔波操劳,对这些吃喝用度上头并不怎么追求,当然了,以他的家境,也不太可能接解过贡品香茶。
后半辈子日子过得好了,那也是好吃好喝,穿绸着缎的,但没富贵到能用上贡品了,那他是从哪里听到过这云馥茶的呢?
钟恒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放在一边。
晚饭时,果然是十分丰盛的庆贺喜宴,菜色也都是钟恒平时爱吃的,师生祖孙推杯换盏,吟诗咏文,满座的欢声笑语……
黄先生倒底年事已高,眼瞅着日头西移,他就抚了抚额头,道让二人自便,他要去歇觉。
钟恒和黄涵玉两人也觉得困意上头,便各自回房去歇着了。
钟恒一走月余,他住的院子和卧房仍然收拾得干净整洁。
就连床榻被褥,都带着熏香过后的淡淡气味。
也不知是否白日累着了,钟恒头脑发昏,眼皮沉重,几乎沾枕便着。
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
他身为衙门书吏,被县令大人召到书房商议紧急军情。
忻城之所以危急,是因为屏护在忻城前头的北狼关失守。
而北狼关失守,起因是发往北狼关的几批兵器粗劣不堪,偷工减料,拿在手里跟废铜烂铁一般。
而关外蛮族,正遇上旱灾之年,草场枯竭,牛羊饿死,便趁机南下叩关……
兵部发来的兵器之所以偷工减料,不堪使用……是因为朝中有奸相弄权。
那奸相……叫什么来着,对,叫张玢!
姚玢当年,只是西平王府里一名属官……
西平王?
钟恒突然惊醒,睁大的眼眸里还残存着惊吓。
他缓了几息的工夫,这才慢慢坐起,望向窗外的蒙蒙天亮。
他怎么给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
西平王,那就是未来的皇上啊!
西平王原本只是个藩王,只因当今皇上体弱,皇子接连夭折。
也有臣子上书请皇上可过继皇子为太子,然而皇上一番思量,最后却立了跟自己有交情的堂弟西平王。
皇上的这一番任性之举,可算是让朝野震惊,全没想到。
而西平王却成了本朝首位不用自己争夺,皇位从天而降的帝王。
西平王跟几位先帝比起来,的确是英明睿智得多,然而他早年也有犯昏庸的时候,那就是提拔重用了当年西平王府里的属官张玢!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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