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郎想了想道, “王掌柜从前并没走过这趟线，且年纪也大了，怕是有些风险。”
孟老爷道, “王掌柜几次三番来说, 毕竟是跟着咱家几十年的老人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总不好驳了脸面！”
孟大郎皱眉道, “王掌柜一年的月钱不少, 何苦要挣这份辛苦钱？”
他是家中长子，这些年渐渐地将孟家的主要买卖接到手里。
一朝天子一朝臣, 孟家虽只是商贾人家，但机理相通，孟大郎虽然对这些个老人相当尊敬, 但本心里，还是更乐意用那些二三十来岁的雇工。
而这个王掌柜，在他爹手下这些个老人里头，都不算太能干的, 顶多也就是占了个年头长, 稳得住而已。
“他家里四个儿子都要成亲娶妇, 开销太多……他也是不容易。”
王掌柜家里四子一女, 孩子小的时候都要吃喝花用，王掌柜又是个宠孩子的, 自己节俭抠省, 给孩子们却极为舍得。好不容易儿女长大，王掌柜的月银在孟家雇工里头算是最高一等的了，但儿女们又要娶嫁，负担不轻反重。
孟大郎想说的话到了嘴边, 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王掌柜的家小，但也知道王家已经有三个儿子都成了亲，既然都成了家，也该自己担起些养家重任，全堆在老父身上算怎么回事儿？
孟老爷见长子没有反对，便开始跟他商量起商队里别的人手来。
这领头的稍微差一点，副手就得找个经验丰富，精明强干的……
父子俩才说了几句，就听见院外传来孟妍的声音。
“父亲和大哥都在里头么？”
孟妍进了书房，手里端着盘新鲜出炉的点心，笑得又甜又乖巧。
“阿爹，大哥，尝尝我新做的绿豆糕如何？”
孟老爷和孟大哥便停下来用茶点，赞不绝口。
“妍儿如今的手艺越发的进益了。”
“这绿豆糕不甜不腻，配茶正好！”
孟妍坐在旁边，觑着空开口。
“阿爹，大哥，咱们家是不是要往纳山矿场派商队了？”
“嗯，正同你大哥商议此事呢。”
“阿爹，去纳山是不是要经过泽川府？”
“是啊，泽川县里有几条大河交汇而过，沼泽湖泊众多，是本朝之最，一派水乡风光，景色甚美。我和你大哥都去过好多次，还曾经带过当地产的珍珠，不过淡水珍珠倒底不如海珠好看，妍儿可是想要他们回来的时候给带些珍珠？”
孟妍哭笑不得，“那倒不用了。”
她攒的泽川珠都有一匣子了，珠花耳坠珍珠衫都有了，再多也用不上啊。
“阿爹，我听说，泽川今年夏天气候十分干旱，三月没下雨，有些小湖浅河都干得见了底？可有这回事么？”
孟大哥笑道，“的确有这回事，妍儿怎么关心起泽川气候来了？”
他掌管着几支商队来往，对各地情形自然是了解的。
泽川去年大旱，一些湖河水枯见底，当地渔民不用捕鱼就能捉了许多鱼虾，一时卖不出去，都制成了咸鱼和鱼干，商队回来时，也带了一些，不过咸鱼和鱼干不是什么稀罕物，就没往府里弄。
孟妍听了，低下头思索了片刻，才道，“大哥，常言道，大灾将至，必有异象，泽川府本是湖泽水乡，突然碰到百年不遇的大旱，怕是来年将有水患。咱们家的商队如今过去，待回来的时候，要是碰上可怎么办？”
孟大哥和孟老爷相互看看，都大笑起来。
“咱们家的娇娇女，居然也关心起商队买卖来了！”
“可见是长大了！见识也多了。”
“妍儿放心，咱们商队的带队统领之人，都是对泽川极为熟悉的，就算是闭着眼，都能……”
孟大哥说到一半，突然闭口，目光看向孟老爷，神情多了几分惊疑。
“妍儿怎么想起这个来了？可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他跟父亲可正在商量纳山矿场商队之事呢！
而父亲提出来的人选是王掌柜，虽然是老人，却恰好是没走过这趟商路的新手。
孟老爷也十分关切地看向孟妍。
孟妍被父兄看得双颊微晕，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
“我是听人说起，有那卜算高人推断，明春泽川估计会有水患啊……这不是，就担心，咱们家的商队么？”
孟妍再是闺中娇女，并不沾手家中的经营，也知道孟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盈利都来自于玉矿。
孟大哥更为好奇，“你这些日子都在家里窝着，连新首饰都没去打过，也没出门去做客，却是听谁说的这种事？”
要知道，平白地说某地可能有灾患，若是传得广了，没准就会惹来官非的。
孟妍的脸更红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我就是看了钟公子的信……”
孟大哥和孟老爷都惊了。
“钟公子的信！”
“他是什么时候给你传的信？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孟大哥也还罢了，他曾经让在曲城孟家分号的人暗中助钟恒一臂之力，而分号那边传来的消息是，钟家大郎的婚事已经彻底地退了，钟家继太太给继子定的女子，实不是什么贤良的，居然能干得出来对长辈动手事儿，一言不合就要退婚……这不，婚也退了，还成了曲城一桩稀奇事了，那纪氏的名声顿时也跌到了谷底，钟家大郎的外祖家长辈，也拿捏着此事，迫使钟家当家人答应再也不插手钟大郎的婚事，只由他自专……
因此孟大郎的心里，已经把钟恒看做了自己的未来妹夫。
他也是过来人，当初他跟妻子没成亲前，那可不光是送信，什么定情信物的都搞了不少，对于钟恒会偷摸着给妹子写信倒不算太震惊。
但孟老爷可就不一样了。
他虽然也看好钟恒，但这两个人又没有定亲，居然就开始私自传信了。
这个钟恒，简直可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送信，他老孟家水灵灵的小白菜，眼看着就要被外头的野猪给拱了！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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