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梅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弄清楚这些都是等着吃饭的人,不由向米味悄悄投去佩服的目光。一开始她心里还怕小饭馆开在这里没生意,这样到时候她就没办法做这份活计, 虽然她姐跟她说小饭馆生意很好,但她总觉得不太信, 开在这个巷子里的铺子就没有生意好的。
如今才知道她姐说的是真的,这个小饭馆开在这里竟然都这么热闹。
米味打算下午带着米小宝再去一趟圣草堂看诊, 所以不能弄得太晚, 于是对客人们宣布:“今天下午有事, 中午的香锅只有五十份, 售完关门。”
“什么?”客人们都惊了, “五十份怎么够吃?”
有人转头看了看左右,笑着对大家说:“你们担心什么?我们是先来的, 就算只有五十份也有咱们的一份啊,需要担心的是后面来的人。”
众人反应过来,都哈哈笑了起来。是啊, 他们担心什么, 他们来的这么早, 怎么着也有他们的饭。
当下众人就催着米味赶紧开饭。
米味吩咐李二梅招呼客人入座,自己围上围裙进入厨房开始做香锅。
当一份份香锅从窗口递出来, 李二梅帮着客人端去桌上,鼻尖闻到前所未有的香味, 忍不住一个劲地偷咽口水,心里终于明白这家饭馆为什么生意能这么好了,老板这手艺实在是绝了,光是闻着就让人想吃。
听她姐说老板中午会提供一顿饭,不知道能不能吃到一份香锅, 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五十份香锅卖的很快,一个时辰未到就全都卖完,后面再来的客人都被告知明日再来,一个个笑着来却沮丧着脸离开,暗恼自己来的晚了,看来下次吃饭要赶早。
客人忙活完了,米味这才做了两份香锅,将其中一份递给李二梅,“二梅姐,这份是你的午饭,我多做了一点,你可以带回去和李姐姐还有你女儿一起吃,吃完了再回来刷碗就行。”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想到了,李二梅心里一暖,无限感激,“谢谢老板,我很快就吃完回来忙,碗筷你放着我来收。”
米味笑笑,“不急,你们慢慢吃,碗筷放这里又不会跑。”
李二梅这才端着锅急匆匆地往隔壁走,想要快点给女儿和姐姐尝尝老板做的这么好吃的吃食,女儿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吃到这个肯定要开心坏了。
李二梅走后,米味带着米小宝和阿福一起吃饭,但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吃,又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华服男子,二十几岁的年纪,长相俊逸,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后面还跟着个小厮。
小厮率先开口:“老板给我们来两份麻辣香锅。”
米味放下筷子站起来带着歉意开口:“不好意思啊公子,本店今日有事,限量销售,刚刚已经卖完了。”
“什么?”小厮,也就是徐福贵不满地皱眉,“就不能多做两份?我们特意赶来的,总不能吃都没吃就离开吧。”
米味福了一礼,“实在不好意思,今日真的有事,公子要是想吃明日再来吧,明日还有。”
“我说你——”
徐福贵正要开口施压却被年轻公子哥打断,“既然老板有事那就不要勉强了。”
徐福贵只好咽下嘴里的话,默默地退回到自家公子身后。自家公子的性子就是这样,对于自己看得上的人总是格外宽容好说话,一点也不为难人。
徐景元走到一张桌前,对还没来得及动筷子的一位客人道:“这位兄弟,你的这份香锅能否转卖于我?放心,必不让你吃亏。”
拿着香锅的男人自然不愿意,他可是特意跑来吃的,好不容易才抢到最后一份,怎么可能转卖?
见他拒绝,徐景元笑笑,默默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够吗?”
一份香锅才八文钱,这一锭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锅了!
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们望着他们。
米味:不是,这位公子,你怎么不拿钱来收买我呢?你要是给我一锭银子,我也愿意把我自己的这一锅给你的,真的!
米味心痛极了,眼睁睁地看着拿到最后一份香锅的男人颤巍巍地拿起银子,将香锅转卖给了他,然后又开心又心疼地离开了饭馆。
米味默默抚了抚胸口,告诉自己要坚强,木然地回去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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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饭馆里的人全部吃完走了之后,米味便带着米小宝和阿福一起往圣草堂而去。
既然阿福以后都要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她也就不打算再瞒着阿福关于米小宝生病的事情,反正发病的时候总是会知道的。
阿福自从知道米小宝生下来就有病,而且每个月都要发作之后,整个人就异常沉默,默默地握着米小宝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米味知道,他这是害怕身边的人生病,像他爷爷一样离开。
米小宝晃晃他的手,奶声奶气安慰道:“阿福哥哥你别担心我啦,我的病会治好的,治好之后我就很健康很健康了。”
阿福摸摸他的头,重重点头,“嗯!小宝你的病一定很快就能治好。”
到了圣草堂,看到是他们来了,伙计都没让他们排队等候,直接就将他们引进一间房间,里面坐着的正是之前给米小宝看过病的老大夫。
老大夫看见是他们来了,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米味道:“小娘子,上次你走后我便去问了吴老,吴老说等你们下次再来通知他,你们先等等,我这就让人去通知吴老,等他老人家过来给小公子诊脉。”
米味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她觉得这老大夫对待他们的态度如此郑重?难不成这个医馆的大夫们都特别喜欢疑难杂症所以格外重视?
不过重视对他们来说总是好事。
米味压下心里的疑惑,带着两个孩子默默地等着,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满头白发长须飘飘的老者步履略急地从门外进来,一进来就将视线放在米小宝身上。
吴老太医脚步一顿,瞳孔一缩,心脏也在看见米小宝的瞬间乱了,噗通噗通地跳得飞快。
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是,那人不是无妻无子么,而且几年前正在西北战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个孩子?这孩子到底跟那人是什么关系?
米味看出老太医神情不对,也起了疑心,问道:“大夫,你是不是认识我儿子?”
吴老太医回过神,心里快速思量了一番,决定先不动声色,等弄清楚再说,于是收起脸上的神情,抚了抚花白的胡须,道:“只是觉得小公子长得格外可爱,跟我的小重孙很像。”
米味也说不出什么不对,只好略过不提。
吴老太医坐下来,让米小宝将手腕放到脉枕上细细诊断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对的神情,只是较为凝重而已。
等吴老太医诊断完,米味忙问:“大夫怎么样?我孩子的病您有办法吗?”
吴老太医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米小宝好一会,这才勉强镇定下来,慢慢说道:“这病老朽只在很多年前听说过,这病因毒而发,但此毒是西域一带一种很是隐秘的毒,就连在西域都很少见,更不提中原地区,所以也很少有人能认出此毒,更很少有人能解此毒,老朽不才,也对此毒束手无策。”
“大夫,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米味殷殷询问:“那您认不认识能解此毒的人?”
吴老太医垂眸片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但小娘子放心,老朽会多方打听,要是有关于此毒的消息老朽会及时通知你。”
米味咬住下唇,心里的失望前所未有。就连宫中的老御医都没有办法,那小宝唯一的希望真的只有放到他亲生父亲身上了吗?
想到这里,米味又问吴老太医:“老太医,我冒昧再向您打听个事情,您有没有见过跟我家孩子比较像的男子?或者说我家孩子有没有长得跟您认识的哪个人比较像?”
吴老太医心脏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反问:“哦?小娘子为什么这么问?”
米味也悄摸摸地审视着他,道:“不瞒老大夫您说,我们母子两与孩儿他爹失散了,这次来京城也是为了找孩子爹爹,但茫茫人海如何去找,老大夫您见多识广,想来认识的人多,所以想问问您,要是见过跟我家孩子长的像的男子,还劳烦告诉我一声,小女子不胜感激。”
吴老太医抚摸胡须的手顿住,“那小娘子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么?”
米味摇摇头,“多年前我曾摔落山崖,醒来后便尽数忘了前尘往事,所以现在一点关于对方的记忆都没有,这才需要在茫茫人海中慢慢找寻。”
老大夫内心挣扎了一瞬,还是否认:“这倒是不曾见过,以后老朽多注意注意。”
米味看不出老太医有什么不对劲之处,暗自叹了口气,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向老人家再次表示感谢,这才带着两个孩子回家。
等三人走后,老大夫扶着吴老太医去后院休息,“老师,我看你今日神情不对,那对母子是不是身份有异?”
吴老太医坐在矮塌上沉吟不语,整个人显得很是凝重,半晌后才幽幽地问:“敬之,你还记得轩辕家吗?”
老大夫一惊,“老师,您这话是何意?难道那孩子与他们家有什么关系?”
吴老太医抚摸胡须,眉头紧紧皱着,“敬之,你还记得庆元二十三年大魏大胜羌芜的事情吗?”
“记得,那一年老师您还在太医院当差,我记得当时轩辕老将军虽然大胜归来却奄奄一息九死一生,太医院所有医正当时都去为老将军诊治,老师您也去了。”
“不错,我也去了。”吴老太医看了看门外,确定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那你可知,当时圣上对外宣称老将军是受了重伤,其实不然,老将军是中了毒。”
“什么?中毒?”老大夫惊讶,“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我大魏国力远没有如今强盛,羌芜沙胡等国对我大魏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之下,只有当时还年轻的轩辕老将军能震慑敌军,有他在我大魏才有安定,圣上决不能让老将军中毒之事宣之与众,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老大夫神情也凝重起来,“老师,这毒很难解吗?”
吴老太医点头,“岂止难解,我们压根就是束手无策,只能看着老将军痛苦。”
“可轩辕老将军自那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问题啊?”老大夫越发糊涂,“到底怎么回事。”
吴老太医叹了口气,“此毒极为霸道,虽平时无异,但每月都会发作一次,发作起来痛苦难当,浑身犹如野兽撕咬万箭穿心。中此毒者寿元会受到很大影响,男子超不过四十岁,女子超不多三十五岁。不光如此,此毒还会传给子嗣,每一代都要承受这种痛苦。”
“这——”老大夫终于明白为什么要隐瞒此事了,一旦有人知道轩辕家的人身带此毒,每月发作,那只要找准时机在发作之时下手暗杀,那可就
吴老太医摇了摇头,“此毒最不能宣之于口的一点在于,此毒会不利子嗣。”
“不利子嗣?”老大夫睁大眼,“是不容易生下孩子吗?”
吴老太医点头,“轩辕老将军中毒之前,轩辕老夫人只生了一女,也就是如今的如意郡主,但自从老将军中毒,当时尚还年轻的轩辕老夫人却再也没有怀过孕,求医问诊无数,汤药入口无数,可尽数无效,我们这才了解此毒还有如此的副作用。”
老大夫吓了一跳,想到轩辕家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魏战神,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心头,“但是,如今轩辕家不是有那位?难道他不是老将军亲生?”
“非也非也,敬之你在想什么呢,除了轩辕家的男人,谁还能拥有那般深不可测的武力和力拔山兮的力气。”吴老太医摆摆手,“只是不利子嗣,但并非绝对,也许上天看老将军征战一生,不忍轩辕家绝后,八年后,轩辕老夫人终于为老将军生下一儿,但此后再也未育,轩辕家也就那一根独苗。”
原来如此,老大夫恍然大悟,后又想到什么,急急问道:“那一位是不是也身带此毒?”
吴老太医默认。
老大夫想起刚刚才离开的米小宝,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结结巴巴地说:“那刚刚的小孩,他、他是不是也、也是这种病?老师你是不是怀疑怀疑那孩子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吴老太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了好一会才再次开口,“敬之,你没有见过那位,但我自然见过,刚刚那孩子,和那一位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什么!”老大夫激动地站了起来,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那个孩子是轩辕、轩辕溯的孩子?可那人身边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啊,甚至还有传言他不喜女子,如今更是昏迷不醒,怎么可能”
吴老太医:“除了父子,不做他想。但为何会有那对母子的存在,老夫也想不通,五年前他明明是在战场上啊,不可能的。”
“先不说可不可能。”老大夫在地上走了两圈,这才问道:“老师您说,轩辕家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吴老太医抚了抚胡须,摇摇头,“我认为应该不知道,轩辕家如今这样,许多人都认定轩辕家就此绝后,可能就连轩辕家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要是知道还有这么个孩子存在,轩辕家不会放任不管的。”
“是啊,就这么个独苗苗,不可能不管的。”老大夫看着自己老师,迟疑着问:“那如果轩辕家真的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老师您要去告诉他们吗?”
吴老太医低垂着视线,手里不停地拨动着核桃,一时间没有回答。
老大夫知道,老师此刻也没有答案,毕竟当今皇帝早已不像先帝在世时那么相信轩辕家,谁也说不准皇帝到底是否希望那位猛虎醒来,更猜不透皇帝是想轩辕家绝后还是不想。
老师如果告诉了轩辕家这件事,等于是给轩辕家送去了希望,那
“敬之啊,我要好好想想。”此事干系重大,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手这件事。
“可是老师,京城里见过那位战神的不计其数,如果真的那么像,其他人见到那孩子肯定也能猜到的。会不会有人趁着轩辕家还没发现,把那孩子给——”
吴老太医神情凝重,额间的褶皱更深,心内挣扎更甚。
老大夫坐在一边陪他静坐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老师,容学生多句嘴。轩辕家为我大魏立下汗马功劳,轩辕家的男人代代都是死在战场上,没有轩辕家,哪有我大魏如今的盛世,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大魏的盛世是用轩辕家男人的血铸成的,学生实在不忍心看着轩辕家绝后。”
“老师,也许那个孩子就是轩辕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了。”
吴老太医想到轩辕家男人无数次跟阎罗王抢命的样子,也忍不住酸了眼眶,他们是大魏的守护神,要是最终的结局是这样,何其惨烈。
罢了罢了,他一把年纪了,总不能带着遗憾入土,既然发现了,那就偷偷上门一趟告知轩辕家吧,也许这能救了轩辕家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小宝的身世终于要露出水面啦,后面还会一一揭开。 w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