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72/527966772/527966780/20201029112400/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城市璀璨的霓虹映亮了低垂的夜幕，随着星月的西移又逐渐暗淡。一阵寒风吹来，初春清冷的雾气沿着街道蔓延开，带来的却不一定都是好梦……
而就在这都市的喧嚣逐渐归于沉寂之时， 一个弱小的光点从城市边缘游移出来，孤零零穿过空旷的郊野，好似一只离群的萤火虫。
嘎吱嘎吱……
胯下的小电驴轧过解冻的泥土。他一边听着耳机里两个财经评论员关于中美贸易战对今后股市走向的分析，一边紧盯车头灯照亮的前方那一小片坑坑洼洼的地面，小心躲避较大的石块和凹坑。
穿过一片刚刚翻过的软烂菜地，又吃力的连登带推跨过一条硬邦邦的土埂，小电驴在一道一人多高的铁丝网前停了下来。铁丝网的另一边，黑漆漆的小山包一座接一座，散发着潮湿、腐烂、令人作呕的气味。这里是城西的狮子林垃圾处理厂，一个稍微讲究一点的人都会忌讳靠近的地方，他却视若宝库，因为城里有的这里都有，只不过被淘汰，只不过被遗弃，却都是现代文明的见证。
“咳~咳……咳~咳……”
解开围巾，摘掉耳机，寒雾见缝插针地钻入衣领之下，他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不是因为这里的气味，这里的气味他早已习惯，却不习惯自己的衰老，又心知肚明迟早有一天会自己像这里的这些老伙计一样遭到淘汰。
熄火，下车，打开绑在额头上类似旷工的头灯，他顺着铁丝网往旁边走了几步，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个被事先剪开的豁口钻进垃圾场。说实话，深夜的垃圾场黑漆漆的挺怕人，可他的恐惧早已经被埋在了十多年前，只是偶尔还会感慨当年一起淘垃圾的兄弟不在身边。
这里的一切早已经烂熟于胸，他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大概会在前面两座垃圾山的后面。昨天下过雨，积水和泥巴混在一起特别难走。他两次滑倒，还好都及时拿手撑住了地面，不至于搞湿衣服。一翻跌跌撞撞，他总算是找到了地方。
这一片区域靠近大型垃圾车的停靠点，多是各个工厂抛弃的废料。味道也和刚才有所不同，腥臭中又混着一种独特的机油味。他蹲下身，刨开各种零散的边角料，捡出一块经过抛光的金属件，拿在手里掂了掂，不是！又从旁边捡过一块更大一点的，这个的分量差不多，然而借头灯查看切面的光泽，也不是！
目光往稍远的地方扫了一圈，他在左侧一堆破裂的石棉瓦下面看到有一抹微微偏粉红色的反光，类似塑料的质感。他弓着身子凑拢过去。那里确实压着一片淡粉色透明的塑料薄膜，塑料薄膜套着个什么东西，白花花的一截，肯定不是金属，可能是橡胶或者硬塑料。
好奇心驱使下，他伸手抓起来想看看，触碰的一瞬间感觉是肉质的弹性，立即触电般松开。
什么鬼东西？
不甘心，他又用手去扯了一下裹着那物件的淡粉色的塑料薄膜，压在上面的石棉瓦滑开，露出大半截胳膊一只手，人的手，死人的手！
我日！
眼珠子差一点蹦了出来，他没有尖叫，只是因为大口的喘气引发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片刻之后冷静下来，他环视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看得见，用力拉过一片石棉瓦挡住那只苍白的手。他知道自己戴着防割手套，这是每次过来必不可少的装备，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确认了一下。确认自己不会留下指纹，他起身快步走出垃圾场，骑上自己的小电驴，头也不回的离开。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要报警的想法。
***
上午八点差十分。身着制服的警员们陆陆续续走进乔西市警察局的办公大院。刑侦队的吕文武却从反其道而为之，一身便装步履轻快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早啊，斌哥！”
“早！”迎面遇见同是搭档张乐杭，吕文武只是简单的点了个头。
没有案子又不开会的时候，他一般都不会待在办公室。调来乔西有大半年了，领导、同僚对他这种作风已经习以为常。没有人会说他缺勤或者旷工。如果你六点到市局大院后面的小操场，你可以看到他卖力的跑圈或者练单杠。如果你七点进到办公室，你可以看到他坐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的提前处理好公文。更何况他调来之后始终保持着百分百的破案率，虽然都不是什么特别要紧的案件，但他的态度和专业能力已经博得了上级领导的认可。
吕文武走到大院停车场，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局里给他安排了一辆上了年头的长城SUV，好在保养还不错，起步快，劲也够大，他很满意。坐进车里，他系好安全带，点火挂挡起步。如果说这时候他对于要去哪里还是盲目的，那么从停车场开到大门口的短短几十秒里他已经有了主意。驶出警局大院，他左拐开上文化路，加了脚油门直奔城南的高铁站。
乔西，换在十多年前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市。贵在地理位置比邻上海和杭州，加之市政府招商引资的政策给力，自二十世纪初各类工厂在这片土地上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也吸引到了大量的外来务工人员。吕文武专门留心过去年市统计局年度报告上的相关数据，户籍不在本地的外来务工人员最多时超过了80万。春节长假结束没多久，正值这些人返工的高峰，乔西南站的客流量肯定很大。他打算过去看看，兴许能碰上什么案子也说不定。
来到距离南站还有两站路的街口，吕文武明显感觉到车子开不动了。看着前面长长的车龙，他果断拐进旁边的小路，找地方停好车之后徒步走过去。
走在乔西南站前的过街天桥上，俯瞰横在站前的这一条大马路，吕文武为自己的选择感到庆幸。本地几家规模较大的工厂为了招揽工人，直接派出大巴车停在站前广场的路边拉人，造成了严重的拥塞。很多挪不动步的小车司机此起彼伏地拍喇叭宣泄着烦躁。再往站楼的方向看，一股股扛着大包小包的农民工从出站口涌出来，一堆一堆的聚在前广场上，有的在等公交，有的在等厂里的交通车，有的在等熟人接。吆喝声、催促声、叫骂声混杂在一起，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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