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作为首富,如今又有了欧家这样的依仗,自然不是同日而语的。林家外围,已然用琉璃瓦搭了挡风墙,又在风口之处裹了暖帐,整个林家都呈现出一副暖融融的暖意,甚至在厅堂之内,拜访了成簇的牡丹花。偌大的林家,竟然没有一丝炭火的烟气,只有淡淡的松香味。
要知道,就连普通的牡丹,都不常见,更可况牡丹可是在初夏才会盛开的稀有品种,若想要在隆冬时节有牡丹,则至少要在五年之前就开始逆着时节培育,模仿着牡丹的习性,逐步调整牡丹的开花时间。即便是已经培育成功了,到了林家,这种娇贵的花儿,也要时时用炭火时时暖着,稍有不慎,就会凋零。这一盆普通的牡丹,恐怕是要百金都不为过。
林清若感叹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过是如此了。林家的实力恐怕远远比她了解的更加深厚,慕容璟轩送给林家的大礼,她用稻花香米换来京西米仓,贡船的赔付,恐怕对于林家来说,还是九牛一毛。林家的根基太深,她若是想要以一己之力撼动林家在商界的地位,恐怕是难之又难。
林东升找寻了许久,才终于在花圃的拐角处找到了林清若。林家为他寻找了最好的伤药,请了最好的大夫,终于让他可以体体面面的站到所有人面前,林松甚至已经暗示准备将一直在偏殿的姨娘抬为平妻,让他光明正大的享受嫡子的身份,他要让林清若看看,他是打不倒的!
林东升上前一步,走到林清若面前,他期待的看着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是不料,林清若竟然是只是点了点头,便欲转身离去,仿佛对他丝毫不在意。
她没有意外,没有惊讶,就只是见到他之后,便转身离开了!将他,彻头彻尾的忽视了个彻底!仿佛他根本就不重要,而这种彻彻底底的忽视,将林东升平息和隐藏起来的怒意又激发了起来,连隐藏在外袍下的尚未痊愈的伤口都仿佛崩裂了。
林东升紧紧的握住拳头,拦住他:林清若!
林清若会有看了一眼,仍然不想在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精力,只是回头淡淡的问:有事吗?随即转身回去,准备迈步离开。
林东升怔怔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那种熟悉的,被忽视的感觉又回来了。她竟然,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忽视他!她怎么敢!他怎么敢!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林东升的眼睛都要瞪出血来。
而林清若忧心的,却另有其事。林东升对她的愤恨再多,无非是到她面前耀武扬威,既不意外,也不难猜,但是今天的宴会,定然不会在这样的歌舞升平中持续下去,一定会有个口子撕开这表面的平衡,妄图把她或者欧新宇吞没下去,再或者,还有其他的阴谋。
但是慕容璟轩和她安插在林家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异样的消息,莫不是,真的没有其他打算,林家没有掺和其中?这次的算计只在外,没有到内宅?慕容璟轩的目光和林清若对视,慕容璟轩远远的摇摇头,仍然没有什么太多的可疑之处。
林清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是林心婷的出现打断了这短暂的思考。妹妹,今日林家这样打的宴会机会难得,在京城,林家、欧家还有武煊王府都是休戚相关的。过往的事情你就不要介意了,我们终归是一家人,终归也要依仗母家的。
林清若一愣,却只是淡淡的笑着:姐姐放心,我心底并没有介意。
林心婷叹一口气: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过往的时间误会颇多,我知道李宁儿之事,我也惹得你不快,不如这样,你与我同去为父亲准备一道甜点,我已经和父亲说了你的心意,父亲自然也会在宾客面前表态。
该来的终于要来了吗?林清若仔细的看着林心婷,今日的林心婷,身着鹅黄色襦裙,裙身依着裙摆的位置用了工艺繁复的缂丝,随着步履变化闪动着金光,而林心婷,整个人的妆色亦是明艳的颜色,透着一股暖融融的喜气。林清若盯着林心婷,认真的表情像是在审视一般,半晌终于回复道:我本就不擅长这个,还是算了吧,姐姐的心意我领了,我日后会向父亲告罪。
林心婷却并不放弃,杂事自然是有后厨的人处理,你我就去走个过场就是,怎么会让咱们亲自动手。林心婷仿佛没有听懂林清若的推拒之意,言辞中更加恳切你我二人才真的是一体,如今,我们二人的心意,父亲才会更有体面。
林清若反客为主,抓着林心婷的手一字一顿的审视道:姐姐,你是认真的吗?
这冰冷的语气让林心婷林心婷心里一震,但是随即想起了欧季阳的交代,还有李宁儿的各种假设,还是暗暗下了决心,这个妹妹,比起欧季阳对她的重视来,唉!思虑变化,便言笑晏晏道道:这是自然。说着便拉着林清朝着厨房走去。
林家的家宅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奢华,如今又是这样的盛宴,林家上上下下,都是一派歌舞升平之像,虽说酒席有四十围之多,却依着摆位竟然有序,在牡丹花簇拥的台子上,更有京城最有名的舞姬梨落登场,梨落带着舞姬们舞动腰肢,整个厅堂仿佛都暗香浮动,表演精彩之处不时传来掌声阵阵。
林清若跟在林心婷身后,等着林心婷指挥这婢女将最后一道甜汤送到每一位宾客手上。甜汤做的相当考究,就连装汤的容器,都不是普通的瓷盏,二是用取了新鲜的蜜梨,掏空了内里,再雕刻上精细繁复的花纹。隆冬时节,蜜梨本就难得,更遑论晶莹剔透的甜汤配上梨盏,自然是引得宾客赞叹连连。
林心婷享受着众人的恭维,进退之间拿捏有道,这大家风范自然更引得宾客一震夸奖。为大家一一分发完甜汤,林心婷长长的舒一口气,对林清若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这一阵下来,说了这许多话,当真是累人。说着,举起甜汤轻啜一口。
林松亦是春风得意,几杯酒下肚,整个人面上泛着红光,轻轻地端起梨盏,亦是难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们的心意,为父收到了。
林清若轻轻点头,只是这个笑意却始终没有真正到达眼底。她原本以为,林心婷热情的拉她同做这碗甜汤,这中间又是全然不用她亲自动手,只是拉着她站在旁边解释一二,这甜汤定然是有问题的。这没由来的殷勤,给了阴谋机会,让她不得不心下提防。
莫不是,她太敏感了?毕竟,就连林心婷,都亲自喝下了这个汤。林心婷喝汤的状态,的确真实而自然,丝毫不像是以身试法。
林清若刚欲端起梨盏,三姨娘却突然叫放下了筷子!若儿!这个老鸭汤,这是你爱吃的。
三姨娘突兀的举动自然引起了在席间所有人的注意,毕竟,若不是因为林清若武宣王妃的身份,自三姨娘原本是没油资格坐在席间的。在这期间,三姨娘自知身份不匹配,一直恪守着本分。
林清若轻轻点点头,仿佛对三姨娘烟雨中的紧张置若罔闻,她的姨娘恐怕不知道,因为不喜欢鸭肉的腥味,她几乎从来不吃鸭肉,就连衣鸭肉作为配菜的菜肴,她都很少动筷。看着三姨娘瑟缩颤抖的状态,林清若的笑容逐渐消失。
就在林清若绞弄着匙羮之际,外面互联传来一阵骚乱之声!先是有骚乱之声,而后就是有兵器声混杂着嚎叫狗吠之声,一切发生的这样突然,很快,骚乱之声越来越大,竟然已经开始撞击林家的大门!
众人瞬间换乱成一团,原本竟然有序的宴会,瞬时间便慌乱成一团,原本光鲜亮丽的众人东西逃窜,却又不知去哪里好,慌乱中撞做一团,哀嚎声不断。
糟了!流寇打进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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