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若看了看屋子里的喜酒和禧床上散落的干果,心中的讽刺感涌出来。喜房的前厅和后室都用大红的缎带做了装饰,除此之外,却并无特别之处,以欧府在朝堂中的地位而言,这间喜房可以算的上寒酸了,屋内也没有特别的摆设,唯一出彩的,莫过于前厅处的琉璃海棠花。海棠花以琉璃珠子制成,却是栩栩如生,别致的很。
新郎估计要天黑以后才要再进喜房,若是宾客多,可能还要再晚些,想到这里,林清若和衣躺在喜床的干果上,任这一室陌生的场景在眼前环绕,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一生,活的真是不甘愿啊!可是若出逃,国公府在朝堂一手遮天,她所生所养的林家,亦有江湖势力,以国公府和林家的势力,即便是她本领再高,又岂会逃的掉?天下之大,也没有她林清若一个小女子的容身之所!
终于等到天色黑透,林清若还是将繁杂的喜服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的衣衫。喜服是大夫人准备的,宽大松垮,却可以遮掩身上的藏青色男衫。这套藏青色的衣衫是平日里随大哥出行时的男装,这时候却派上了用场。林清若用点心垫了垫饥肠辘辘的肠胃,解下了发髻,做起了男人装扮。
欧府地处京郊,现有的宅院是前朝第一大世家荣亲王的旧有府邸。荣亲王风光之时富可敌国,府邸建造规模宏大,后因为谋反荣亲王被诛,这座刚刚建成的府邸就被赐给了勤王有功的欧员外。
出了喜房,见四下无人,林清若便轻手轻脚的沿走廊向欧府晚外部走。拜不学无术的大哥所赐,林清若经常要四下奔走,是有一点功夫底子在身上的。侧院之外是一片合欢树,合欢花清雅的香气飘散下来,沁的心脾都透出清甜来。林清若忐忑不安,走向外院的时候,并不曾留意,树梢上有一抹飘逸的人影。
偌大的院落,林清若蹑手蹑脚的寻找着离开的道路。是谁在那里?突然一个透露着醉意的声音喝道。林清若神情紧张,连忙疾步离去。本以为是哪位客人,不料对方却开始紧追不舍,并立刻叫来的护卫,此时的林清若,早已顾不上寻找出路,而是向没有人烟较少的内院跑去。
就女子而言,林清若算是独立果敢,可是此时,她依然紧张的瑟瑟发抖。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倘若不是出嫁的太过突然,倘若这一切不是这么仓促,倘若不是心里有那么一些不甘愿,逃婚这种事情,她倒是未必干的出来。欧府的庭园颇华丽,雕廊水榭,曲径通幽,因喜事,除了寻常护院之外,更有巡防队分院驻守。林清若躲在回廊的角落里,一时不知所措。
突然,一只有力大手捂住了林清若的嘴巴,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只听耳后传来一个冰凉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出声黑影见林清若放松了身体,才松了手上的力道,将她带离了内院。在几经穿梭之后,才推门进入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是别处,正是刚刚离开的,喜房。
林清若回头,见所救他之人面色冰冷刚毅,身着暗红色喜服,在红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像冷面阎王一般,当下便知道,他定然便是自己所嫁之人,欧家的二少爷,欧新宇。
在见到欧新宇的一刹那,林清若心里反倒释然了,她没有预期过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会真的逃得出这个牢笼,即便出逃了,有欧家和林家的势力,有姨娘和西儿,又何来洒脱。这样也好,该来的总会来。等待她的命运,就这样开启了。
收起心里的忐忑与不安,林清若走向已经坐在茶桌旁的欧新宇,低声却决绝道:欧少爷,我不是林家的嫡长女。我在林家是庶女,排行第二,与你议亲的不是我说罢,深吸了一口气,一切摊牌的时候,内心反倒轻松了,抬头望向欧新宇,等着他的判决,露出了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从容。清若自知有错,不求少爷原谅,随欧少爷处置,我绝无二话。
欧新宇抬起头,这个叫林清若的女子是欧员外定下的亲事,在林家以林若清的名义议亲的时候他便知道了这个庶女,也一早透析了欧府和林府的打算,只是未曾想到,原来这个当事人原来并不情愿做林府的棋子,这倒是有趣之处。
欧新宇神色平静,情绪上未曾有丝毫的波澜,只是问到:为何要逃?
预期中的暴风雨没有来,这让林清若有一瞬间的错愕,新婚出逃,这个丈夫居然如此平静,抬眼望向自己所嫁的夫君,径自坐下喝茶,似乎也不期待她回答,也并不想知道结果,甚至没有一点点意外。
与我议亲的是林府小姐林清若,其他的并不重要。欧新宇淡淡道,这个女子并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一张清丽的脸上脸色惨白,眼神中却透着坚定,就这样定定了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眼泪从她眼角滑下来,却倔强的依然抬眼看着他。
欧新宇继续以冰冷的声音说道:即便是你不情愿,你却应该知道,逃离的代价,是不是你能承受的起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出逃容易,林府的其他人呢?这场闹剧,你预计让林府如何收场?
欧新宇面无表情的脸上线条硬朗,冰冷的言辞霎时将林清若的心拍向了谷底。欧新宇起身道:我不会逼你,你自行决定。你要出逃,我不会拦你,你也得看看你,走不走得出欧家说罢,便走向前厅。
预期中的暴风雨没有来临,他冷漠且平静,好像也没有准备追究她的过错。然而,欧新宇说的没错,这代价,不是自己承受的起的。欧新宇恐怕早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嫡长女的姐姐却依然娶进门来,而自己,终将也不能将林府内的母亲和弟弟置之度外,即便是欧府放过她,父亲也定然不会饶过三姨娘和西儿。
看着欧新宇的背影,林清若沉默了,过了些许时光,才深吸一口气,以坚定的语气决绝行礼道:我知道了,谢谢二少提醒我悬崖勒马,不会再逃婚,还请欧少爷不要声张,原谅我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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