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春做了一直想做，终于做了的事—用搪瓷杯给张兰香脑袋开了瓢。</p>
闹哄哄的现场死一般的安静，张兰香抹了把额头，颤巍巍的看着掌心的鲜血，哎呦呦叫着往后倒。</p>
刘壮国看着奄奄一息的媳妇没有反应，倒是因为亲妈被打怒不可遏。</p>
章容先撞开一人，擒住一人，再挡住一个人。</p>
老刘家三个儿子都是敦厚的庄稼人，三兄弟合伙蒙圈过后合伙也让章容先身上挨了不少拳头。</p>
“报警，让干警抓我。”苏玉春走出章容先的保护圈扬声道。</p>
这年代报警可是大事，徐爱民急吼吼的：“玉春，干啥傻事。”</p>
章容先挡住虎视眈眈的老刘家三兄弟，沉声说：“苏玉春会去***自首，谁都不能动她！”</p>
苏玉春心里默默给章容先点了个赞。</p>
她打张兰香一是真的想打，二是还是为了散播大姐受伤的消息，打了就得考虑怎样全身而退。</p>
愚孝的老刘三兄弟铁定会为被打的亲妈报仇，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大混战，她把自己给‘办’了，堵住老刘家报仇的机会。</p>
刘家三兄弟猩红着眼虎视眈眈的瞪着苏玉春，然确实没有再发起进攻。</p>
张兰香哎呦呦的叫：“头好疼啊...我要死了...要死了....”</p>
***的干警听报案的人说有患者，还抽调了医生，瞅着整个屯的人聚集在一块还得了。</p>
“我打了人，把我抓走吧。”</p>
两名干警一没想到犯人太配合，二来见只是个小姑娘，所以并不凶悍。</p>
张兰香的伤只是被搪瓷杯的豁口滑破了头皮，流血多伤得不重，干警检查后心里也有数。</p>
屯里的老乡七嘴八舌的报告，知道起因是媳妇生了闺女引发了娘家和夫家的矛盾后，干警踱步进屋里，让医生赶紧给人现场看看。</p>
张兰香顾不上伤口冲进屋内挡住：“男女授受不亲！”</p>
刘壮国也无法接受，瞪着男医生，“不许碰！”</p>
男医生也知道老乡思想根深蒂固，循循善诱的告诉两母子，产妇一看有血崩的征兆，现在得赶紧处理。</p>
一旁的**材问：“是不是脱裤子处理。”</p>
男医生也实话实话，“那当然是...不然怎么看撕裂程度，怎么止血。”</p>
刘壮国一拳头差点抡男医生鼻梁上，“耍流氓是不是.”</p>
干警严厉的呵斥，男医生也无辜的解释，对医生来说病人就是一团肉，要是在不救人就准备棺材。</p>
“那就让她死吧！女人的名节重要”张兰香咬咬牙说道。</p>
干警严厉大喝：“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都出去。”</p>
老刘家哪里敢和干警叫板，张兰香看着满院子的老乡喃喃道：“完了完了，不干净了。”</p>
刘壮国面如死灰，倍感丢脸，往后还怎么在乡里乡亲面前抬起头，谁都知道他媳妇被看了。</p>
不光是老刘家的人接受不了，徐爱民两口子也不赞成男医生去接触女患者。</p>
干警教育老刘家几口不能再打媳妇，好好的帮人坐月子，说不定下一个就是男丁。</p>
在这年代乡下，丈夫打媳妇不犯法，因为案例太多，老乡们只有扫盲班的程度，普遍认为媳妇娶进门就是男人的附属品，处置自己的东西能犯法？</p>
**材是个人精，在干警面前有应必答，答应着绝对不打了，也好好的给媳妇坐月子。</p>
干警让苏玉春赶着走一趟。</p>
章容先站到了苏玉春身边。</p>
秦淑芬察觉出不同了，大儿子挺关心玉春的，更加坚定了她最初的想法。</p>
“玉春，你放心的，不能让老刘家再欺负翠珊。”</p>
徐爱民多年来没办法帮外甥女讨回公道，积压已经的愤怒都在今天爆发，不在乎和老刘家撕破脸。</p>
苏玉春知道有专业的医生救大姐，心甘情愿跟干警回城接受调查。</p>
这年代干警下乡的就是靠走和自行车。</p>
两名干警走路下乡办案，还得走路回去。</p>
苏玉春是打人者，但干警瞅见她姑娘家态度又好就没拷着她，才走到半路她就走不动了。</p>
不是苏玉春娇气，而是今天奔波了许久都靠走，她双腿都走浮肿了，要不是实在坚持不住也不会开口。</p>
章容先问苏玉春：“你要是愿意，我背你。”</p>
虽然是自由恋爱的年代，但处对象都不敢拉小手，更别说背人的肌肤相亲。</p>
苏玉春不好意思的道谢，趴到章容先的背上。</p>
章容先的手臂弯托着苏玉春，垂眸就能看见交叉于胸前的手臂，他的大脑四肢仿佛有股电流闪过。</p>
虽然主动提出要背苏玉春的是章容先，然他的思想还很保守，认为只有处对象到谈婚论嫁了，才能和女方牵小手。</p>
此时身边要是其他的女同志，章容先顶多语言上给鼓鼓劲喊喊口号。</p>
主动想背苏玉春，那是因为有好感，还有点其他的想法！</p>
然苏玉春没有意会到章容先丰富的内心戏，此时此刻都在挂念着大姐，以及筹划着接下来的计划。</p>
到了***，***的指导员背着手：“小姑娘胆子真大，进来不怕啊?”</p>
上辈子是律师的苏玉春处理民事案件时经常和***打交道，她脆生生的说：</p>
“不怕，因为警察保护人民。”</p>
指导员连带着现场的干警都笑了，话从打人者嘴里说出来够逗的。</p>
指导员翻开笔记本，问：</p>
“打人了？”</p>
“打了”</p>
“理由”</p>
“我大姐三胎还是闺女，被夫家的人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婴儿也生死不明，当时我打人是为了救大姐.....”</p>
这年代还没有正当防卫的概念，苏玉春有意识的朝着那方面靠拢，再加上两个现场勘查的干警道受害者只伤了头皮，苏玉春只被教育了一顿。</p>
她上辈子处理民事案件没少和***打交道，全程冷静沉着的为自己辩解。</p>
章容先跟来是怕小姑娘害怕说不清前因后果，来帮忙的，然到走出***都毫无用武之地。</p>
“容先哥，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p>
章容先已经不把苏玉春当普通的乡村小姑娘看待，欣然接受。</p>
苏玉春要去的地方就是黑省日报所在的报社，进了屋之后对坐在桌后边的眼镜男客气道：</p>
“同志，我想提供新闻题材。”</p>
“暂时不收社会性稿件”</p>
眼镜男也客气的拒绝了苏玉春，委婉的告诉他报纸内容把控很严格，不是什么新闻都能上。</p>
“章容先？”</p>
章容先和后进屋的男人握手，后者十分高兴。</p>
“当年就是我负责你在省队的采访，转眼都那么多年了，你去市里后又拿了不少奖是吧。”</p>
眼镜男见两人居然认识报社的主编，态度由客气变热络。</p>
报社主编听完苏玉春的描述，沉吟道；“既然是章教练介绍，那可以做一版，不过位置不醒目。”</p>
能把老刘家的罪恶揭发出来就是苏玉春的目的，她连声感谢。</p>
主编请两人回家吃饭。</p>
苏玉春荷章容先晌午和晚饭都没吃，走得匆忙又没带粮票，两人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默认了主编的好意。</p>
报社主编家做了热气腾腾高粱米饭和大茄子拌土豆，特意为两人下的鸡蛋肉丝面已经是很高规格的款待。</p>
两人都急着回家，临走时她看见章容先悄悄压了张五毛钱，欣赏的多看了章容先几眼，不占人便宜，体谅别人的难处，挺好的一人。</p>
为了省煤油，元宵前后晚上也冷，家家户户早就关了门爬进了被窝，整个屯子静悄悄。</p>
老刘家门前，徐贵国从黑暗中奔来。</p>
老徐家的人轮流的守在老刘家门口，确定干警走后老刘家没人再动手，现在估摸都睡熟了。</p>
苏玉春拖着疲惫的身躯去舅舅家，跟着徐敏秀挤炕上过了一夜，次日早早去屯外接来采访的记者。</p>
老刘家刚起来，见有记者抖吓了跳。</p>
乡村广泛流行一种农民报让老乡们都知道记者的存在，老刘家比碰上干警时还拘谨。</p>
看到苏玉春安然无恙的进门，老刘家不干了，***咋没有严办打人者，连大牢都不坐，那不是白挨打了？</p>
章容先冷眸扫过蠢蠢欲动的老刘家，没人能在他眼皮底下欺负苏玉春。</p>
记者出示了记者证，老刘家抢先叫苦，说花钱辛辛苦苦娶了个儿媳妇，好吃懒做还生不出儿子，昨天身子还被看了。</p>
张兰香凑到记者跟前，扒拉着头皮急于证明：“瞧瞧儿媳妇娘家人是怎么欺负老刘家的，我差一点就要被打死咯。”</p>
记者被张兰香的头油味熏得差点背过气，赶紧退开，在本子上写上几句。</p>
秦淑芬不能让老刘家睁眼说瞎话。</p>
“记者同志，翠珊打从嫁到老刘家勤勤恳恳的伺候一家老小，生不出儿子是没错，可也不能打人.....”</p>
谁都没料到张兰香会忽然攻击秦淑芬</p>
“臭不要脸的，有过两个男人的老娘们也敢来我头上撒野。”</p>
此时不想呆在家里的徐贵国和徐敏秀都跟来了，看到张兰香要欺负秦淑芬，两姐弟顾不上那么多，一个推开张兰香，另一个顺势就了张兰香一脚。</p>
这一脚刚好是徐贵国踹的，男孩子有力气，再加上踹的是张兰香的膝盖骨，冲击十分大。</p>
摔倒的张兰香爬都爬不起来，像个蛤蟆似趴着，凄厉的叫唤。</p>
老刘家抡着拳头就要揍死徐贵国和徐敏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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