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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怎么了?”苏炎对上母亲双眸,直问。

    苏夫人眸光闪烁,不知该如何跟儿子开口,似乎难以启齿。

    苏炎转身倒回门口,“砰”的一下关上禅房门,放下手中的玻璃小鱼缸,再行至祖母和母亲下首,站定“到底出了何事?”

    还是苏老夫人开了口“你自己看吧。”说着,摊开掌心,递过一张纸条。

    苏炎展开一看,纸条上字不多,却字字如惊雷

    “林二姑娘乃孤的女人”

    孤是谁?普天之下,唯有当今太子殿下可自称孤。

    苏炎团了纸条,捏在掌心,眸光渐深。

    “炎儿啊,太子殿下咱们可惹不起,”苏夫人一脸懊恼,早知林二姑娘是太子相中的女人,十匹大马拉她来相看,她也不敢来啊,“都怪娘事先没打探清楚,连累了你。”

    可不是连累了儿子。昨儿黄昏,儿子才被太子单独宴请了,摆明了要被重用。可别为了一个林真真,把太子得罪了,毁了仕途。

    思及此,苏夫人懊悔不迭啊,拍着脸,简直想扇死自己算了。

    苏老夫人拉住儿媳妇,叹气道“莫责怪自己了,谁能想到,太子与林三姑娘定了亲,却又暗中惦记上了林二姑娘。”

    姐妹俩通吃,也真是胃口够大的。

    “罢了,罢了,咱们这就去那边,寻个理由推了。”苏老夫人拄着拐杖,拉住儿媳,起身要往外走。

    “回来!”

    一直未表态的苏炎,突然开口。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双双一怔,望向苏炎“怎的,你还不打算放弃?”

    苏炎避而不答,只举起纸条,问“打哪来的?”

    苏老夫人实话实说,指着后窗“歇晌醒来,它就夹在那个窗子缝隙上。”

    苏炎来到窗前,推开往外张望,只见后院里,有淡淡脚印一直延伸到墙边。

    显然是有人□□进来,塞了纸条。

    “龌鹾小人,连面都不敢露,就想逼我苏炎放弃相中的姑娘。”苏炎一个冷笑,将纸条撕碎了散在后院,“也太小瞧了我苏炎。”

    阖上窗,苏炎转过身来,朝祖母、母亲朗朗道“咱们今儿过来,是来相看姑娘的,孩儿相中了,便不改!谁来挑拨离间,都不改!”

    苏老夫人……

    苏夫人……

    双双懵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写纸条的人,不是太子殿下,是有人冒名顶替,在挑拨?

    “可,可万一,这纸条上的,真的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呢?”苏夫人真的不愿为了个才刚见过一面的姑娘,去得罪了太子。这番冒险,不值得啊。

    苏老夫人也道“炎儿啊,甭管是不是冒名顶替,这还未进门,就先惹来祸事的女子,咱们苏家不能要……”

    “孩儿,就是喜欢她。不管是谁来逼,都无用。”苏炎打断了祖母的话,眸光坚定,掷地有声。

    随后,来到小几上,抱起那精致小巧的鱼缸,开门大步而去。

    身后的争端,不听,不参合。

    那些纷纷扰扰,再与他无关。

    他的心,无比坚定,林真真那个姑娘,他相中了,就非娶不可。

    抱着小巧玲珑的鱼缸,大步朝林真真歇下的禅院,定亲去。

    苏夫人盯着儿子快步离去的背影,满面焦灼,来到苏老夫人身边“母亲,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苏老夫人先是诧异孙儿的态度,随后陡地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闭眼道“罢了,别再逼炎儿了,他想娶,便娶了吧。”认命了。

    “母亲,您怎么……”苏夫人不解,为何这般快妥协。

    苏老夫人睁开眼,缓缓拍儿媳肩头“你好好想想两年前那桩事,就懂了。”

    两年前?

    苏夫人脑海里浮现柳家姑娘的身影,身子一颤。

    儿子与柳家姑娘是三年前定的亲,两家说好,待苏炎中了举,就成亲。可两年前,也不知怎的,柳家姑娘一次出游踏青,被一代名将孟天石看上了。没多久,柳家夫人就哭丧着脸来苏府退亲,说他们也没法子,惹不起势大的孟将军。

    退亲的事,本是瞒着苏炎的。

    可谁知,刚退完亲,苏炎在书院同窗那就得了消息,硬气地冲去孟大将军府闹上了,最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苏炎被抬回来时,浑身淤青,眸子里满是恨意。

    而柳家姑娘,没多久,就一顶花轿抬去了孟大将军府。

    那之后,苏炎颓丧了好一阵,才重新振作起来。

    思及往事,苏夫人立马懂了,曾经她的炎儿护不住未婚妻,如今她的炎儿好不容易发迹了,名满天下,又得了崇德帝亲睐,再护不住……炎儿他怎么受得住啊,非得一蹶不振不可。

    是该硬气一回!

    “好,儿媳这就去拿定亲信物,将林二姑娘定下。”苏夫人含着泪光,使劲点了点头。

    ~

    苏炎抱着小鱼缸,刚大步流星迈出禅院大门,院墙上伏着的一道黑影,立马一跃而下,奔去了宝华寺后山。

    “剑哥,糟了,苏炎瞧了纸条,非但没打退堂鼓,还越发坚定地要定亲了!”

    黑锦衣的徐常笑,跑到悬在空中的一根长绳子下,面色焦灼,将苏炎方才的反应一五一十全给描述了一遍。

    四皇子卢剑,正翘起二郎腿睡在长绳子上,白白的衣袍上、黑黑的长发上流淌着日光和花香,双掌交叠在后脑勺下,闭目养神呢。

    闻之,卢剑双眸依旧闭着,红唇缓缓动了“挺好。”

    苏炎那小子,果然有种。

    胆大,敢拼,是个能干大事的。

    换个人,被“太子”名头一吓,绝对不敢再娶。

    嗯,测试过关,苏炎可用,卢剑勾唇一笑。

    “啊?这还挺好?”徐常笑仰头,有些捉摸不透了,“苏炎真和林二姑娘定了亲,就是太子的连襟了,真成了太子一党了。剑哥,您还能放心用他?”

    卢剑缓缓翻个身,手臂支头,侧躺在长绳上,眸子含笑道

    “有何不能用,定了亲,却发现心爱的未婚妻背着自己,与太子偷人。你说,到时苏炎是会真心辅佐太子呢,还是暗中搅得太子一党四崩五裂?”

    徐常笑一震。

    什么,太子还真与林真真有了首尾?

    并非他胡乱写的?

    方才那张纸条,剑哥随口一说,他就随笔一写。当时只叹剑哥计谋妙,太子看中的女人,苏炎哪还敢执意求娶。

    如此,亲事自然黄了。

    哪里料到,亲事没黄,而太子与林真真也是真的。

    他俩是真的,那自然苏炎娶了林真真,对剑哥更有利。

    只是,徐常笑还是心有疑惑“剑哥,太子和林真真的事,可是方濯濯那小子打探来的消息?”

    方濯濯和徐常笑一样,都追随剑哥,三人称兄道弟。

    但方濯濯可就比徐常笑风流多了,徐常笑是假风流,与剑哥一样装的。而方濯濯则是真风流,时常在青楼、教坊鬼混,风流韵事,没人比他更知晓更多。

    卢剑却摇了头“不是。”但如何知晓的,并未言。

    正在这时,一个黑衣暗卫奔了来,低声在卢剑耳边说了句什么。

    卢剑立马翻身,跃下长绳,喃喃自语“干活了”,便离了桃林。

    独剩徐常笑一人,立在桃林,还在好奇,剑哥到底怎么知道太子搞上林真真的?

    ~

    林灼灼心中有事,躺在床上睡不着,尤其得知林真真心烦意乱去后山逛了,就越发困意全飞了。生怕定亲的关键时刻,林真真出幺蛾子,必须得看着她。

    干脆也起身,追去了后山。

    却不想,远远撞见林真真给苏炎甩脸子的一幕。

    林灼灼连忙闪身一株大树后,说实话,依着林灼灼上一世对林真真的了解,林真真可不是个轻易甩脸子的人,今日竟对苏炎甩脸子,那只能说明,没等来太子的解救,林真真有些心浮气躁了。

    “嗤,还以为你对太子有多信任呢,不过如此。”林灼灼摇着头,不禁想到,上一世林真真对太子全身心信赖,不过是太子始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有互动,有回应,林真真心里安全感十足罢了。

    想完,再躲在树干后,探头去看,只见林真真头也不回走远了,而苏炎一直伫立在原地,久久凝视林真真远去的背影。

    真的是久久凝视啊。

    久到苏炎终于往山坡下的溪水行去时,林灼灼已寻觅不到林真真的踪迹,在后山瞎找一圈,一无所获。

    就这样弄丢了林真真。

    “她不会已经回了禅院吧?”思及此,林灼灼不再瞎找。抬头看看天色,不早了,也差不多到了两家再聚交底的时候。

    却不想,林灼灼回到禅院,却见碧岚满面焦急地迎了上来“姑娘,您这是去哪了?吓死奴婢了。您和二姑娘齐齐失踪,郡主还以为你们被坏人掳走了呢,急得了不得……”

    林灼灼诧异了“怎的,二姐姐还未归?”近处的后山方才都寻过一遍了,未见着林真真啊,总不能她一个姑娘家独自去了更远的地吧?

    “灼灼,你可是与真真一块出去的?你回来了,真真呢?”大夫人姜氏远远见到林灼灼,忙奔过来道。

    林灼灼见大夫人姜氏一脸焦急,便知,林真真当真丢了。忙摇摇头道“我不是与二姐姐一块出去的,她去了哪,我也不知。”

    这下,大夫人姜氏越发急了“那个死丫头,即将定亲的节骨眼上,死哪去了?”说罢,忙安排更多的小厮丫鬟去后山寻找。

    正在这时,禅院门口又来了人,扭头一看,却是苏老夫人、苏夫人带着苏炎过来了。

    “大夫人,午觉歇得还好?我们这时候过来,可还方便?”苏老夫人笑盈盈进了禅院。

    苏夫人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乌木镶嵌红宝石的精致木匣子。

    一看这架势,大夫人姜氏便知,苏家下定了决心,过来定亲了,木匣子里装的便是定亲信物。

    大夫人姜氏忙压下心头的不安,换上一副笑脸,热情十足迎上前去“来来来,苏老夫人,苏夫人,里头请,里头请。”

    不管死丫头去了哪,先将亲事定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