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突然转向阿衡道:“那日的话,并无他意,你是个明白人,那些话还望你日后多多留心。”
阿衡微微颔首,表情却是微妙,“我知道的。”
静檀困惑的看着他二人,却是不及多问,便引着他往外走。
内宫门此时才换的班,因为还有晚到的使臣陆续进来,门口人与箱子堵作一团,不远处的草丛里露出个娅白的脑袋,此时她正示意她过去。静檀暗道:怎的不见大姐姐,不是说好的大姐姐要来送送霁月的吗…..
静檀指指宫门口,转头对霁月说道:“一会儿我与两个姐姐会在内宫门演一出戏,到时候你看准时机趁乱拿着牌子出去。”
霁月欲言又止:“三公主….”
静檀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虽没有底,但还是说道:“想必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大姐姐她会来的。”
听得此说,霁月终于放心一笑,隐于墙后。
静檀拉着阿衡摸去娅白蹲了那草丛里。
“大姐姐呢?”
娅白也是一脸的茫然:“方才我去找她殿里找她,却不见她,想着她或许是去刑司了,怎么你没碰见吗?”
“没有啊…..”她又悄悄环顾了四周,却不见岚清的身影,眼看着要交接完班了,若错过这个时间点,想来霁月再出去怕是难了…
再看了看周围,依旧寻不见岚清的身影,最终还是叹道:“算了,我们先上场罢,再迟些,霁月可就出不去了。”
静檀徐徐走向宫门口,开口就说:“本公主得了父皇的令,现出宫去办些事情。”
那几个内侍忙对这来人的名次,开箱查验箱子着里有没有违禁之物,看门的两个侍卫看见是她,行了礼,又问:“不知三公主可有出去的令牌或是皇上的圣旨,若没有,奴才们可不敢放公主出去。”对于皇上命六岁的三公主出宫去办事这个说法,明显他们是不会信的。
静檀语气明显若下去:“父皇信口说的,还没来得及给令牌的….”
那边见她这样说,心下了然她这是为了出宫而又忽悠宫门口的人,那侍卫早已经习以为常,一面核对着来使的人头,一面说道:“既然没有令牌,奴才们不能敢放公主出去,若出了事奴才们几个脑袋担罪啊。”
静檀掐着腰,大骂道:“本公主想要出去,你们还敢拦着?”
那倆侍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哟,我的祖宗哎~奴才们自然不敢,只是皇上不让公主出去是皇上的旨意,公主大可去同皇上求情,别来为难奴才啊…..”
“哼!我偏不信,父皇会真的不让我出去!”说着,看准时机一头往前冲去,意料之中的,被那两个侍卫给拦下来了。
静檀怒道:“你们还敢阻拦本公主?!”她挣扎间,头上的发钗也被震歪。
看见这边的动静,那几个登名检查的内侍忙放下手头的事,过来请罪,有个机灵的刻意躲着人,想去请侍卫总管来解决这场面,无奈静檀早料到他们会去搬救兵,于是大喊道:“站着,你再多走一步本公主要了你的脑袋!”说完又在心里暗暗道歉:事发突然,请原谅我善意的恐吓吧……
那人果真不敢再动。余下几个使臣看着静檀俱是一脸懵。
阿衡故作劝阻道:“三公主你可消停些,如今几位大人正忙着登名册呢…..”
静檀一脸的怒气:“本公主不过是想出去看看有那么难吗?”
这时远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三妹妹也忒不识趣了,几位大人是在救妹妹呢!”
静檀回身看着徐徐走来的娅白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若是再不来,她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胡搅蛮缠了。
“二姐姐什么意思?”
“且不说姐姐我没听过什么父皇许妹妹出去的话,就说三妹妹出去了难道不回来了?若是回来的话可有想过父皇会怎么惩罚你?私逃宫禁这罪名可不轻吧?若是不会来,那三妹妹在外面可怎么过活….那情形,想想就觉得悲哀。”
静檀嘲讽道:“父皇单独给我的,二姐姐又如何得知?在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二姐姐极不讨父皇喜爱啊?”
听完这话众内侍皆低下了头,暗自苦恼,还以为这二公主是来救场的,谁知却是添了一把火…..
只听娅白又大骂道:“你这嘴再不饶人,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姐姐嘴下可积些德吧!嘴不饶人的是二姐姐!”
“你说什么!”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大骂起来,众人一开始不敢插嘴,后来看着二位公主竟然上了手撕打,这还了得!忙七手八脚的去拉扯。
混乱间,那几个使臣怕伤及自身,退的远远的,看着他们乱作一团,正商议着找谁去搬搬救兵,可是都是第一次来这皇宫,皆是不识路的,到最后也都是默契的看起热闹来,又说起天朝的公主怎么怎么刁蛮,又有人反驳说他们那块女子皆是如此,这叫可爱活泼,与刁蛮扯不上半毛钱关系,两边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越吵越凶,倒是静檀与娅白停了撕打,互看一眼,一脸欣慰的瞧着使团一通乱吵,不时夹杂几句西域的方言,她们也听不懂,却是一致觉得这个场面比预期的还要好。
静檀在去看那墙后,却是空无一人,想来霁月已经拿准时机出去了。
静檀悄声说道:“二姐姐,我们收手吧。”
娅白给她一个‘了解’的眼神,于是大声说道:“本公主改日在收拾你!”说罢带着小荷扭头便走。
静檀回她一句:“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然后便走朝与她相反的另一边。
余下那几个因为拉扯而衣帽杂乱的侍卫一脸茫然的待在原地面面相觑,回过神来看见使团还在吵,他们吸取了方才的教训,这回连连遣人去棠棣竞秀楼请人来接这烫手的山芋。
这边外宫门的人见了回纥的通行令牌,困惑的问了一句:“怎么还没见仆骨大人进来,这就要出去……”
霁月掐着声音说了句:“我们大人早早便来了,只是忘了件重要的贡品,现下命我去取来,说是天朝的陛下等着看….”
“你且去罢。”那侍卫倒也没有怀疑,百国的使臣千人百面,他们有记不住的也不足为奇,再说内宫门查人查的严,他既然能从内宫门出来,说明此人没有什么问题,况且又听得他说皇上等着看,便开了宫门放了他出去。
霁月看着那扇沉重的宫门缓缓打开,霁月眼前开始浮现他多年不曾见过的人间烟火,店门子拉客声,街边小贩上的劣质胭脂,闹至三更天才结束的夜市….还有住在他记忆里的糖葫芦皆在他眼前过了一遍…..
霁月突然转身回望那两扇高大的红漆门,直到缝隙合上的那一刻,里面都没有出现那个时时回荡在心里的身影….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使他难受的紧…..
“这样也好….”他独自喃喃。
他抬脚踩上宫外的土地,忽觉脚步沉重,他很小的时候便入了宫,因为在宫里一直是地位低下,他并没有出宫的机会,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宫外的人了,他不知该怎么走,该去哪里。来往的人看着他的目光皆是诡异的,那种眼神,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没穿衣服的人走在大街上。
于是他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包袱里是阿衡给他准备的男子衣物和一些足够的盘缠。他一路快步走着,想寻一个偏僻的小巷子好将这身衣裳换了。
他七拐八绕的也不知自己绕进了那里,反正确实是偏僻人少就对了。
正欲解衣,忽然听到一声女子的凄惨尖叫,颇有些像岚清的声音,他摇摇头,告诫自己说不是她。紧接着又听到一声,这回他便静不得心了,飞奔去找那声源,虽然在心中告诉自己有一万个不可能是她,但是他不敢拿上她作赌。
他追着声源饶进了一个更为偏僻狭窄的地方,只见三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正围着一个女子讥笑,正欲行不轨之事。
他大喊道:“住手!”
闻言,那女子抬头与霁月对视,俱是一惊。
“霁月救我!”此女子正是岚清。
那几个男人见了穿了回纥服侍的霁月,更是激动:“怎么还来了个更俊俏的,声音虽然不大好听,不过把这个送去给大人,想必大人会更开心~”说着便要来捉他。
霁月见状,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便朝他们打去,他这没有章法的力气如何能敌得过这几个五大三粗的人。
或许是觉得他有趣,他们却也只是笑着躲避,并未攻击,见状,霁月一把拉过了岚清便往外跑。
其中一个男人正欲去追,另一个慢悠悠说道:“不必惊慌,别忘了为了找令牌大人早将这几条巷子围满了人,她们跑不出去的,而且大人更喜欢你追我赶的游戏不是吗?”
听懂了他话头的意思,他立即就调头去找他们家大人来参加这场“游戏”。
这边霁月一面拉着岚清狂奔,一面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谁让你出来的?”
“霁月,我舍不得你,便把自己装在箱子里混出来了….”
霁月脚步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哽咽,“你可还记得来时的路,我莫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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