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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不是陵君行昨夜抱了她一整晚,心情好了许多。

    翌日,当秦落羽开口请求想要去看看翟暮时,他竟一口答应了。

    洛城刑司地牢,秦落羽终于再次见到了翟暮。

    翟暮自那日被扔进地牢后,因他身份特殊,刑司人员不敢擅自动刑,只等方谦来审。

    岂料方谦被派往北山忙着采矿事宜,根本无暇顾及翟暮,是以翟暮这几日在狱中倒并未受什么刑讯。

    只是,他手腕脚腕的三道剑伤,却仍是狰狞可怕,暗黑色伤[爱有声小说网 .co]口触目惊心。

    秦落羽为他清洗处理伤口时,眼中甚是不忍。

    翟暮却不以为意,微微笑了笑:“好歹公主当时护了一下,翟某现在至少还有左手可用——公主不必忧心。”

    翟暮越是这样平静,秦落羽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

    当日她曾亲眼见过翟暮与詹少刚的比剑,深知翟暮使的是右手剑。

    而今右手筋脉已断,他那么出神入化的一手剑法,怕是以后,再也使不出来了。

    但凡翟暮表现得伤心难过一点,哪怕充满愤激仇恨,她也都能理解——或许还会因此而感到些许欣慰。

    可是眼下翟暮,分明是存了死志,对什么都看得淡了。

    秦落羽为翟暮缠好最后一处绷带,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翟暮。我会救你出去的。你,再等等。”

    不管陵君行愿不愿意,他都承了萧尚言的情。

    翟暮是萧尚言的人,从头到尾翟暮只是听命行事,且和下毒之事,毫无关系。

    她多少还是有把握能够说服陵君行,饶过翟暮的。

    只是此事须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而且,还得挑个合适的时机。

    否则惹得陵君行不快,反而弄巧成拙。

    听闻秦落羽说要救自己出去,翟暮轻扯唇角,苍白的脸上露出个笑容:“公主,不必为翟暮费心。”

    他来洛城,就没想过,要活着离开。

    萧家出事,萧少将军成了罪人,他作为萧少将军的下属,自然也难以独善其身。

    纵然活着,大秦国也是回不去了。

    他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无可挂念之人,也无可牵绊之事。

    眼下他手脚筋脉俱废,虽余左手,却几乎是废人一个。

    死与活,意义并不大。

    死,对他而言,或许是更好的解脱。

    只是这些话,他却不能对公主说。

    他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公主可有萧少将军的消息?”

    秦落羽摇头,安慰翟暮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放心,萧少将军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当日四公主秦素菡和萧尚言一起出逃,秦落羽与大秦皇帝秦世定分别的时候,曾嘱咐他,若是找到秦素菡,就给她来信报个平安。

    眼下秦世定既未来信,想必,是还未找到秦素菡和萧尚言。

    翟暮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秦落羽踟蹰片刻,想了想,还是道,“那个,詹将军那边,我听绝影说,他已经醒了,伤势也好了许多。昨日已勉强可以下床了——”

    翟暮淡淡道:“牢中阴冷,公主还是早点离开吧,别受了凉就不好了。”

    显然是不想听这些话。

    秦落羽忍不住看了一眼神色略显冷淡的翟暮。

    心想,若非那夜翟暮发烧昏迷时,她亲耳听到翟暮说:“那一剑,对不起”。

    她几乎都要怀疑,翟暮对詹少刚并无半分歉疚之情,有的,只是敌国将士间天然的敌对之意。

    轻轻叹息一声,秦落羽起身,“翟暮,我会再来看你的。”

    但愿她下次再来之日,便是带着翟暮顺利离开之时。

    *

    秦落羽离开许久后,翟暮依然保持着靠在墙角的姿势,一动未动,脸色也仍然是一派苍白的淡漠。

    只是眼眸微垂,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狱卒的脚步声伴随着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在阴暗的狱道中响起:“吃饭了!”

    走过翟暮的牢前时,狱卒顿住了脚步:“喂,过来领饭。”

    翟暮没动:“不饿。”

    狱卒狐疑地瞅了一眼翟暮:“不饿?你这可是整两天什么都没吃了。怎么,想绝食?”

    翟暮淡淡道:“真不饿。”

    “你可是方将军命人送进来的要犯,若出了差错,我们可兜不起。”

    狱卒拿长长的木饭勺敲了敲牢门,不耐烦道:“过来领饭!”

    翟暮默了片刻,知道他若是不领饭,这狱卒不会善罢甘休。

    他脚筋被废,伤口未愈,尚无法行走,便用左手撑着地,半爬半挪地到了牢门口,将那破旧的木碗递了过去。

    狱卒往他碗里打了一勺菜,又动作粗鲁地往菜上放了两个馒头,便继续往前走,给下一个犯人打饭了。

    那馒头没有放太稳当,翟暮缓缓将碗往回拿的时候,有个馒头掉下来。

    他下意识想用右手去接,却忘了右手筋脉已断,根本没什么力气。

    手指碰到那馒头,张了张,却愣是没能握住。

    那馒头咕噜噜就这样滚了出去。

    翟暮神色淡漠地注视着那馒头一路滚远,正要收回视线。

    一双黑色的靴子在雪白的馒头前顿住,来人缓缓蹲下身,捡起了那个馒头。

    翟暮的视线一点点上移,看清对方的脸时,恰恰迎上对方朝着他看过来的视线。

    翟暮仿佛被火烫到一般,仓促转过头来,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

    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然恢复清明淡漠。

    仿佛没有看到来人一步步走到了牢门前,他目不斜视地缓缓挪回了墙角的位置。

    本已走远的狱卒看见来人,慌忙迎过来:“詹将军。”

    詹少刚冷声道:“把门打开。”

    狱卒吃了一惊,“詹将军要作甚?此人是方将军交待要严加看守的要犯,方将军说......”

    詹少刚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打开!”

    狱卒犹豫了一下,还是战战兢兢掏出钥匙,将牢门锁打开了。

    “詹将军......”

    狱卒还要说什么,冷不防被詹少刚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过:“滚。”

    狱卒再不敢多说一个字,麻溜地滚了。

    詹少刚推开牢门,缓步走到了翟暮跟前。

    翟暮神色淡漠,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仿若未闻,甚至,不曾再抬头看詹少刚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