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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陵启肇看来,若是这位公主死了,议和成了也就罢了,议和若是不成,正中他心意。

    父皇之仇,不可不报。陵启肇一天都不想多等。

    听到陵启肇这番惊人之语,秦落羽实在忍不住道:“两国开战,对陵国有什么好处?陵国连年战争,需要休养生息。”

    “那又如何?”

    陵启肇眼中闪过仇恨,“大秦杀了我父皇,陵国就该举倾国之力,歼灭大秦,为我陵国报仇雪恨!”

    秦落羽有些无语。

    就不说大秦,光是陵国,现在早已民生疲敝,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一年又一年的大战。

    若真举国之力去攻打大秦,不啻于饮鸩止渴,涸泽而渔,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一个狂热的疯子,抑或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傻子。

    跟他解释为何不能开战,估计也只是鸡同鸭讲。

    那头陵启肇显然也没了跟她继续说下去的耐心,冷冷地看着她,勾起一抹残忍的笑:“跟一个死人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他缓缓拔剑,阳光下,长剑反射着森森寒光。

    “好了,大秦三公主,本王,这就送你上路。”

    秦落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轻叹一声。

    看来,她是等不到人来救她了。

    今日注定,命丧于此。

    既然注定要死,与其被人戳几个血窟窿抛尸悬崖,还不如自己了结来得痛快。

    长剑裹着冷意狠狠刺向她的刹那,秦落羽飞快翻身滚到崖边,一跃跳下了山崖。

    陵启肇一剑刺空,脸色骤变。

    探头在崖边瞧了一眼,只见万丈绝壁,陡峭险隘,从这里掉下去,绝无可能活着。

    陵启肇冷笑着收剑,这位大秦三公主,总算是死了。

    *

    秦落羽的身体急速下坠,猎猎风声在耳边急促掠过。

    她闭上眼,等着自己被摔得血肉模糊灵魂出窍的那一刻。

    岂料衣服似乎被什么猛地一扯,她的人在半空中颤悠悠顿住。

    秦落羽睁眼一看,麻蛋,竟然被峭壁上横生出来的一棵树给挂住了。

    挂住她的那棵枝丫约莫手臂粗,因为骤然承受了秦落羽的重量,树枝在空中颤颤悠悠的晃来晃去。

    悬空的秦落羽也不得不跟着动摇西晃,不由一阵头晕目眩,胆战心惊。

    低头看,脚底下是林木森森的悬崖峭壁。抬头望,头顶上是绿荫遮蔽的峭壁悬崖。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位置,也是绝了。

    若有人来寻她,怕是会以为她摔到悬崖下去了。

    可若是下到悬崖底下去找尸首,也只是白忙活。

    因为找她的人绝对想不到,她其实是被挂在了峭壁中段的这棵树上。

    她就是侥天之幸不从这里摔下去,估计要不了两天,也得活活冻死饿死。

    啧,老天爷还真是挺会拿她开涮的,这死都死得这么别致。

    担心陵启肇还没走,秦落羽不敢乱喊,也不敢乱动,就这么直直地挂在这棵树上。

    初时太阳当头,还有些阳光,后来日影西斜,秋风渐冷。

    秦落羽试着喊了几嗓子救命,也没人回应。

    倒是惊起栖息在峭壁上的几只枭鸟,扑闪着翅膀嘎嘎凄厉叫着,掠过秦落羽头顶。

    一坨还冒着热气的鸟屎,飘悠悠从秦落羽眼前落下,差一点就正中她头顶。

    秦落羽:“……”

    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就罢了,她特么竟然被一只鸟给欺了。

    秋天的太阳落得好像特别快。

    一会儿的功夫,那日头就被树影遮住,只能望见远处天边的霞光了。

    再后来,霞光也无声无息隐没消失,四合的暮色笼罩了山野。

    今夜无星无月,竟是一片茫茫然的黑暗。

    山里白天温度还好,到了晚上,气温骤降。

    秦落羽初时冷得不停打颤,到后来,好像被冻成了冰棍一样,麻木没有知觉,竟渐渐意识都有些迷离了。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许多画面,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到最后,她只是模模糊糊地想,如果大魔头知道今天她是为了给他抓兔子,才让陵启肇得了机会抓了她来,他会不会有一些歉疚。

    要是她还活着,倒是可以利用这歉疚,让大魔头答应带她去安城。

    翟暮还等着带她逃走呢。

    可惜,她注定要失约了。

    *

    卫无殊被数名黑衣人的箭雨拦住,挥弓打落利箭时,那蒙面人已劫着秦落羽消失在视线中。

    几名射箭阻拦她的黑衣人,也神出鬼没般不见了。

    卫无殊拍马追过去,却没有见到黑衣人,反倒是见到了一小队禁卫军,领头的人声称并没有看到什么黑衣人。

    卫无殊焦心如焚,拨转马头狂奔去寻大哥卫无忌和皇上。

    岱山猎场近几日防卫森严,轻易不可能有刺客进入,卫无忌大胆断定,劫走皇后娘娘的人,很可能是内鬼。

    但,猎场内这么多的人,谁是内鬼,竟无从查起。

    皇上脸色沉冷如冰,细问卫无殊这几日陪同秦落羽时,可有遇到什么异样。

    卫无殊细细回想,将昨日秦落羽在马场差点被豫王殿下一箭射中,马匹受惊之事说了出来。

    皇上立刻命人去寻陵启肇,同时下令挨个审问卫无殊遇到的那队禁卫军。

    有人受不住折磨,终于承认,他们确实接到了豫王殿下的命令,拖住卫无殊。

    但,皇后娘娘是豫王殿下亲自劫走的,劫到何处,他们也一无所知。

    豫王殿下陵启肇总算被找来的时候,很是淡定地跪地请罪,“皇后娘娘,是臣弟劫走的。”

    “臣弟每每看到这位大秦公主,就想起父皇的惨死,一时没能忍住,将她劫走。臣弟自知行事鲁莽,但凭皇兄责罚。”

    营帐内的人都没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卫无殊从来没见过皇帝的神色那么可怕,眉眼间的冷意仿佛瞬间能将人冻成冰碴。

    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后,帝王死死盯住陵启肇,“她人在哪儿?”

    “她……掉下悬崖了。”

    感受到皇上身上陡然而起的杀意,陵启肇心里微微惊了惊,“臣弟本想给她点教训,岂料她自己跳崖自杀了。”

    帝王的声音仿佛一个一个字从极寒冰川里蹦出来,带了彻骨的寒意:“何处山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