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众夫人小姐只是偷偷的打量着岑娇,婢女引陈希走进花园后,众人的视线便越发肆无忌惮了。 安灵芷看了看陈希,又瞧了瞧岑娇,这两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看她们狗咬狗倒是不错。 陈希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视线,她顺势望去,目光落在岑娇冷艳但略显稚嫩的面容上。 她的目光仿佛被吸引了的磁铁,紧紧的贴在岑娇脸上,无法转移,认真仔细,还有更多他人看不出的情绪。 花园内的气氛皆因陈希的眼神而变得有些躁动起来。 岑娇察觉到了陈希的视线,她抬眸淡淡扫了陈希一眼,眼神冰冷淡漠,无情之中又带着与生俱来尊贵和威严。 寒冰般的眼神让陈希蓦地回神,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微垂下头。 可转而她又有些懊恼,暗自抿唇。 她究竟在畏惧什么,岑娇不过就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丫头,她又不是…… “太王妃到。” 邵氏的到来打断了这场无声息的搏斗,众人起身,但在看清来人的容貌时,竟都恍惚的忘记了行礼问安。 今日来王府赴宴的女眷有些是曾与邵氏交好的夫人,还有些则是如武定侯府这般,已经退出了权力漩涡的府邸。 这些夫人许多都与邵氏年纪相仿,她们都知晓邵氏的美貌,可她们想不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早已将她们的姿容摧残,却仿佛忘记了邵氏一般。 她依旧那么美,即便只穿着一身颜色略暗的暗紫色太王妃正装,乌黑的发髻上只簪着两支素淡的玉簪,可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邵氏穿过盛绽的花丛,阳光散下碎金落在她的发间,彩蝶萦绕,在她的四周轻轻飞舞盘旋。 她的眼睛清澈干净,她嘴角的笑舒缓轻和,未有丝毫被岁月打磨的痕迹。 这一刻,她们竟恍惚的以为时光倒流,她们又回到了豆蔻年华,回到那个没有柴米油盐,只充斥着花墨香气的年纪。 她们即便保养得体,可她们知道,她们再也露不出邵氏那样的笑容了。 岁月不仅仅侵蚀了她们容颜,也腐蚀了她们的心。 邵氏含笑走来,语气柔和的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众人也才回神,躬身行礼。 邵氏笑着应下,趁人不备悄悄望了岑娇一眼,见岑娇也在看她,顿时笑得眉眼弯弯,还俏皮的与岑娇眨了眨眼睛,全然一副小孩儿模样。 岑娇弯唇轻笑,心中却有不解。 太王妃这般好的性情,怎么容陌就那么不讨喜呢? 陈希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掩眸,略蹙了蹙眉。 邵氏出面后,众人都收敛了脸上那呼之欲出的八卦之情。 秦嬷嬷搀着邵氏落座后,众人才相继坐下。 邵氏似是毫不在意花宴只来了寥寥数人,仍旧笑盈盈的道:“本应早些宴请诸位的,只前些时日初回长安,尚有许多东西需要筹备,还望众位莫要介怀。” 众人自然笑着附和。 “秦嬷嬷,上茶点吧。” 秦嬷嬷躬身点头,命婢女们呈上茶水点心。 盘中的点心精致小巧,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本只是礼貌的拿起品尝了一口,可尝过之后皆惊艳不已。 岑妙吃了一口透着淡粉色的芙蓉糕,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点心也太好吃了吧,甜软细腻,入口即化,吃过之后唇齿留香,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 其余的小姐虽都要比岑妙矜持,但心中亦如此作想。 邵氏听得弯起了嘴角,目光轻移落在岑娇身上,见她正在吃松子百合酥,眸光一软。 还是娇娇有品味,这些点心里她做的最好的便是松子百合酥了。 她的目光越发慈爱,声音悦耳轻柔,“众位若觉得口渴可以试试这玫瑰清露。” 邵氏执壶倒了一杯,淡粉色的清露自浅碧色的壶嘴中倾流而下,宛若娇嫩的玫瑰花。 众人忙倒了一杯,未等品尝便可以闻到独属于玫瑰的清香与蜜糖的香甜。 入口之后,那种清甜干净的味道回荡在唇齿之间,让人只觉仿佛置身于雨后的玫瑰园中,身心都被洗涤干净。 女子除了胭脂衣裙,便最是喜欢研究吃食,有夫人询问其这些点心,邵氏抿唇轻笑道:“我平日闲来无事,便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众人皆惊讶不已,没想到这些点心竟然都是邵氏亲自做的。 她们的目光都齐齐落在邵氏那双玉般洁白的手上,心里只感叹老天何其不公,这双手不仅生得美,便是做出的食物竟也是如此珍馐,简直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 听着众人的称赞,邵氏有些小小的得意,轻眨着眼望向岑娇。 看吧,如她这般精通厨艺的婆婆可不多呢,一定要珍惜呀! 众人与邵氏讨教,邵氏温和耐心,不嫌厌烦的与她们讲解着制作方法,花宴气氛十分和乐。 “许久不见,倒是不知太王妃竟添了这般的爱好。”女子的声音含着轻慢的笑意,张扬得一如她头上的六尾凤钗。 众人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淮南王妃。” 淮南王妃是孟琉毓的母亲,母女两人如出一辙,都是一看便张扬至极的性子。 逶迤拖地的紫色长裙,绣着大片盛绽的牡丹,腰间的腰封嵌满了珠翠,行走间珠宝熠熠生光,仿若自带光华。 人间富贵花,不外乎如此。 淮南王妃盛装而来,她的脊背挺的笔直,倨傲的抬着下巴,目空一切。 她径自走到主位,轻蔑的扫了一眼坐在邵氏身侧的夫人。 那夫人连忙起身让出座位,淮南王妃抚裙落座,神色坦然,宛若她才是此处的主人。 邵氏轻轻撅了撅嘴,露出的小女孩般的表情。 有些人不管多大年纪,还是一样的讨厌呢! 清平郡主也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般,随着淮南王妃落座,两人的架势不像赴宴,倒像施恩。 淮南王妃眼眸轻移,她身边的婢女便立刻拿起瓷碟为她夹了一块点心。 淮南王妃漫不经心的接过,纤长尖锐的护甲泛着寒光。 她轻咬了一口,便将盘子推到一边,擦着嘴角,轻笑道:“不愧是太王妃做的点心,就是比我府上的厨娘做的好吃。” 将堂堂太王妃与厨娘作较,语气中的轻慢与讥讽让众人都觉得尴尬难堪。 陈希启唇,欲说什么,可当视线扫过淮南王妃那美艳嚣张的面孔,还是抿了抿唇,将话咽了回去。 虽说此时若帮太王妃说话,会博得她的好感,但孟家人都是眦睚必报的性子,还是先别招惹她们的好。 秦嬷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若没有当年那桩冤案,如今坐在宫中的便是她家太王妃,区区一个淮南王妃岂敢撒野。 便是如今纵使不比往昔,但在位份上主子依旧要高于淮南王妃,岂容她折辱! 秦嬷嬷冷着脸色,端正肩膀,拿出了昔日在宫中指点江山的气势,正要开口,却忽被少女清灵的声音打断。 “太王妃的厨艺的确要远胜于厨娘。” 秦嬷嬷一听这话本拧紧了眉,可待看到岑娇浅笑盈盈的模样,她动了动眸子,将前移半步的脚退了回去。 淮南王妃翘起艳丽的红唇,斜睨着瞥着邵氏。 昔日的第一美人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沦落到任她欺压的地步。 邵氏眨了眨眼,扬唇笑起,柔声问道:“岑三小姐也这般觉得?” 岑娇点点头,笑颜如花,她微微歪着头,有着少女独有的天真,“术业有专攻,无论琴棋书画还是厨艺刺绣,自是都要与专攻之人比较,姐姐她们便经常夸我绣技堪比绣娘呢!” 岑妙,岑妍:“……” 并没有! 能把仙鹤绣成大鹅的人,也敢大言不惭。 邵氏愉悦的翘起了唇,娇娇这是心疼她,来帮她打抱不平呢! 秦嬷嬷也欣慰的颔首,她所料果然没错,岑三小姐可不是拎不清的人。 岑娇摆正小脑袋,目光清冷如泉,嘴角的弧度却更加上扬,“便如淮南王妃,貌美倾城,我瞧着比戏台上那些浓妆艳抹的花旦要美得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