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海风吹了一个时辰之久,朦胧的雾气浸潮了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沈牧良回来便先洗澡。
这热水还是董薇晗让厨房的丫鬟早就准备好的。
等沈牧良回来,小厮立刻一桶一桶地拎到净房。
洗完澡,换了衣服,干爽多了。
沈牧良的头发还没有绞干,就那么披散着。
他坐到桌边,给董薇晗盛了一碗山药猪骨汤。
紧接着,又给董薇晗倒了杯水。
他把杯子递给坐在对面的董薇晗,“先喝口水压压风。”
“都没有走出两丈远,哪有灌进冷风啊。”董薇晗嘴上嘀咕,却很乖地接过杯子,将水喝了。
董薇晗放下杯子,转身去拿布巾,“头发不擦干,受了凉会头疼。”
沈牧良也想享受董薇晗为他绞发,可时间耽误下去,饭菜就凉了。
他抬手,紧握住董薇晗的腕子,“这点凉不算什么,我没事,先吃饭。”
天冷还吃凉饭,对身体也不好。
“那你用布巾把头包住。”
见董薇晗坚持,沈牧良点头应下来。
没有电吹风的古代,用布巾包住头发吸水分,董薇晗常做的事。
没一会儿,布巾就包好了。
屋内只有两个人,食不言这项规矩也就直接省略了。
董薇晗说:“事情捅出去了?”
沈牧良一边给董薇晗布菜,一边回答道:“嗯,知州大人会升堂审问,不过,也要看海匪那边有没有证据,不然,也不能将对方如何?”
“就算不抓起来也没事,只要有怀疑的种子埋在心里,多一份防备,对方再算计时也能避开些。”董薇晗吃着面前小碟子里的菜,咀嚼后咽下,接着说:“只要对方不甘心,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
话是这样说,沈牧良还是希望给翟二爷一击重创,只有这样,翟大爷这一房才会安枕无忧。
翟大爷家里没有了糟心事,那他才放心将事情交给翟大爷或者翟浩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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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匪被抓的事情没有隐瞒,很快传开了。
翟二爷知道这个消息,整个人僵住,桌子上一盘盘美味佳肴都吃不下去了。
他在家里坐立不安,就怕海匪将自己给供出来。
左等右等,夜幕已经落下,官差还是没有上门。
翟二爷将儿子叫到书房商量对策。
沈牧良让董薇晗先睡,他去找翟浩。
正巧,翟浩也想见沈牧良。
“沈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牧良将猜测一一说出来,“这样揣测你二叔不太好,但事情太过巧合,而且海匪听完我那番话下意识的反应,不像假的。
你派人跟踪你二叔一家子,见过谁,又做了什么。明天审案结果若是你二叔没事,你最好能抓了你堂弟,做出海匪报复的假象,你二叔心急之下,也许可以抓住把柄。”
沈牧良见翟浩有些犹豫,大有将事情交给知州大人审问的意思,又说:“浩兄弟,知州大人只会按照章程办事,倘若你二叔真有取代你父亲的意思,这次不能将他抓住,下一次就难了。”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翟浩还没有下定决心,沈牧良拍拍他的肩,说了最后一句话,“这关乎的是你家的利益,你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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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知州大人升堂审案。
被官差伤了胳膊或者腿的海匪,昨夜里被审问了一夜,身体和精神双重折磨下,人都有些恍惚,一个个跪在堂上没精打采。
直到翟二爷被传上大堂,海匪们的精神劲儿就像是星星之火被泼了一桶油,登时燃了起来。
要不是这个家伙背后扎刀子,他们何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在翟二爷向知州大人跪下时,海匪们恶狠狠地瞪着他。
凶恶的目光冷嗖嗖的,犹如利剑直往身上刺,翟二爷只觉得背脊发寒,却还要强撑着,不能露出惧意。
被海匪指出是幕后者,翟二爷极力辩解。
双方争执不下,大堂上一下子吵闹起来。
沈牧良和董薇晗正站在堂外。
天冷,来之前沈牧良先给董薇晗买了件斗篷。
只是董薇晗的个子照比一般姑娘还低些,斗篷有些蹭地。
董薇晗裹着斗篷并不冷,只是一张小脸被风吹得脸颊和鼻尖发红。
因为海匪并没有将沈牧良说出来,不会被大人传唤上堂,俩人也没继续看。
离开后,俩人在涠洲城内的街上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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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浩跪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咬。
冯知州惊堂木一拍,大堂上顿时安静了。
翟二爷把脑袋磕到地上,“请大人为小人做主,还小人清白。”
冯知州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说:“这是海匪交给我的证据,本官允许你们看看。”
衙役拿着纸张走下去,在翟浩和翟二爷面前分别停留了约莫半刻钟的时间。
翟浩眸子瞪大,放于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翟二爷心惊不已,眸光中闪过惊慌,却又马上镇定下来。
纸上的内容是幕后人吩咐海匪做的事。
主要还是字体,就算是有了些许的改变,可熟悉的人就能看出来,这出自谁的手。
“二位可有什么话要说?”冯知州问。
翟浩率先开口,“大人,这纸张上的字并非我二叔所写,倒像是出自我大堂弟翟骞之手。”
翟二爷赶紧为儿子开脱,“大人,一定是有心人陷害小人的儿子,还请大人明察。”
涠洲海匪为患,朝廷想着尽快除掉。
结果有人竟然勾结海匪,趁机给海匪增加对抗朝廷的银钱,当真可恶。
冯知州一直都有观察着众人的反应,没有错过翟骞的表现,他冷声道:“传翟骞上堂。”
翟骞就站在衙门口听审呢,那张纸被拿到堂下,他就慌了神。
尽管快些敛住心神,还是漏出马脚。
萧森和陈义陈朗在一旁都注意到了,三人的手捏地咯咯响。
翟骞上了大堂,直呼冤枉。
冯知州让他当堂照着纸张上的内容再写一遍。
翟骞心里不停嘀咕着不要慌,可被好几双眼睛盯着,竟是冷静不下来。
当然,最主要还是知州大人那仿佛已经洞察一切的清冷目光,将翟骞的心理防线打击的溃不成军。
“怎么还不写?”冯知州问,下一息,他沉着脸说:“是心虚手抖下不了笔,还是担心写出来会露馅?”
翟二爷猛地转头看向冯知州,这话问的有什么区别?
翟骞脸色刷白,脑门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翟骞,你继续这么耗着不动笔,本官可就要使用非常手段让你提笔蘸墨写字了。”
翟二爷磕头,说道:“大人,一定是有人设计诬陷小人的儿子,大人明察。”
冯知州冷眼扫过去,“翟二爷言辞凿凿,那可疑之人可以说与本官听,本官立刻让衙役将人传唤到堂上审问。”
翟二爷语塞,他上哪去找人?倏地,他看向了跪在身边的翟浩,“浩哥儿,你堂弟是被冤枉的,你快向大人说明。”
翟浩还以为翟二爷会反过来说他找人仿了翟骞的字。
也是,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计谋去对付一个翟骞,只要不是蠢货,都不会这样做。
这种反咬根本不会成功。
“二叔,大人是在给堂弟证明清白的机会,您该劝劝堂弟才是。”翟浩看着翟骞,好言相劝道:“堂弟,快写,写完就能证明自己清白了。”
冯知州的耐心似乎没剩多少,“来人,帮一帮翟骞。”
都是常年跟在冯知州办事的人,话里的意思一听便懂。
两名衙役一起走向翟骞,一左一右将翟骞架了起来。
他们还未将翟骞按在大堂冰冷的地面上,翟骞便承认了,“大人,我承认,那纸上的内容是我写的。”
“骞儿”翟二爷没想到大儿子的骨头这样软,居然承认了。
勾结海匪,在涠洲是重罪。
进了大牢再出来无望不说,也给家里带来不好的影响,会被涠洲城的百姓唾弃的。
翟骞避开翟二爷的目光。
他当然知道后果,可被打了板子之后再写,一样会露馅。
既然逃不开这个罪名,何必让自己受皮肉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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