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吕梦一脸打趣的笑容,调侃道。
嗒嗒将视线收回来:“不是的,刚开学的时候我和他见过一面,他觉得面熟, 才多看了我两眼。”
吕梦还是在笑:“你就是太迷糊了, 我们走着瞧。”
这些日子, 吕梦算是彻底见识了嗒嗒的魅力有多大, 也见识了她的神经有多粗。
平时收到的那些情书, 她连看都不看就塞柜子里,而一些男同学直接跑到她面前表白时, 她也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人打发了,等话说清楚了, 彼此竟还一点都不尴尬。
不少人说, 许嗒嗒压根就还没开窍, 给她递情书也是白递, 估计人家这些年就压根没考虑过处对象的事。
吕梦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这会儿看着那男同学的耳根子红得透透的, 不由为他惋惜, 多帅气阳光的男孩子啊,可惜碰上个不解风情的小姑娘!
“大姐,我要一份红烧肉。”
好不容易轮到嗒嗒打饭了,前边的人还没走, 她就已经踮起脚尖将脑袋往前凑。
打菜的大姐一看见嗒嗒就忍不住想笑。
这小姑娘都连着来好几天了,每一回都要吃红烧肉, 可每一回都没赶上好时候。
“同学,红烧肉没有了。”打菜的大姐说道,“狮子头行不?”
嗒嗒宛如遭了一记当头棒。
又没有红烧肉!
她满脸的不高兴, 连脑袋都不由耷拉下来,却也不好傻站着太久,打扰后边的同学,便只好蔫蔫儿地点点头。
打好饭菜,嗒嗒端着饭盒找了个位置坐下,双手托着腮,一点胃口都没有。
吕梦也过来坐下,笑着说:“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平时红烧肉放在你面前,你也不见得有多爱吃。可当你日思夜想,盼着吃红烧肉时,记忆中的红烧肉就会变得特别美味,不尝到味儿都受不了。”
听着吕梦这一番大道理,嗒嗒怨念深深道:“平时红烧肉放在我面前,我也爱吃。”
说着,嗒嗒又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吕梦,“我可以吃两碗饭!”
想到自己又错过了红烧肉,小姑娘的小脸上满是委屈,觉得眼前的狮子头一点都不香。
然而她没想到,就在这时,一个男同学走了过来。
还是那头发剃得像刺猬一般的脑袋,清澈明亮的眼睛,和温暖又带着一股子肆意的笑容。
“同学,我请你吃红烧肉。”肖顾将自己的饭盒放在嗒嗒面前。
嗒嗒的眼睛睁得圆圆的,视线落在饭盒上。
红烧肉被炒上糖色,光是看一眼,就知道软糯鲜香,肥而不腻。
嗒嗒想起自己上一回吃红烧肉时,那被炖得极烂的肉一放进口中,就在唇齿之间融化的浓郁香气……
她吞了吞口水。
太香了。
“同学,我们又不认识,就不吃你的红烧肉了。”吕梦看着嗒嗒双眼放光的表情,严肃地帮她婉拒了这份好意。
可怎想,肖顾只是看着嗒嗒,眼底染了笑意:“用你的狮子头跟我换,怎么样?”
这下嗒嗒毫不犹豫,拿着筷子,将狮子头拨到肖顾的碗里:“我的筷子还没用过,干净的。”
肖顾安安稳稳坐好,将红烧肉推到嗒嗒的面前,而后开始毫不客气地吃狮子头,边说道:“我上回的手帕也没有用过,很干净。”
嗒嗒莫名有些心虚。
于是她埋头吃肉。
记忆中的红烧肉回来了,嗒嗒的眼睛都不自觉眯起来,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看着嗒嗒吃得津津有味,肖顾也忍不住笑了,用筷子扒拉着米饭,咬了一大口狮子头。
坐在边上看着他俩的吕梦沉默了。
他们俩吃得可真香。
而肖顾的同学周扬也是一脸无语。
他不是喜欢这女同学吗?
为什么只顾着吃狮子头,一句话都不说?
两个人的吃相都好,吃得虽香,却是慢条斯理的,仿佛在享受美食,传来的只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咀嚼吞咽声。
在这片宁静之中,吕梦与周扬的视线不自觉在半空中交汇,目光幽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两个人吃完了。
肖顾悄悄看了嗒嗒一眼。
这目光被逮个正着。
嗒嗒笑眯眯地看着他:“谢谢!真好吃!我们要回宿舍了,再见!”
见她端起饭盒要走,肖顾着急了,连忙说道:“等一下——”
嗒嗒疑惑地回过头。
乌黑浓密的发丝垂在肩膀上,雪白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灵动。
“怎么了?”嗒嗒问。
“你——你叫什么名字?”肖顾问,停顿片刻,又斟酌着说,“我叫顾——”
“她叫吕梦。”吕梦站起来,挽着嗒嗒的胳膊,眼底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很高兴认识你。”
嗒嗒一脸纳闷,但很快就被吕梦推着走了。
直到从食堂里出来,嗒嗒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说我叫吕梦啊?”
“逗他玩儿呗。”吕梦浑不在意,但想了想,还是愤愤不平道,“不过,是我的名字不好听吗?为什么我感觉听见我的名字时,他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嗒嗒笑出声:“那当然是嗒嗒这个名字更好听啦!”
两个人笑闹着,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后边肖顾与周扬洗了饭盒,从食堂里出来。
周扬问:“你怎么了?”
“她怎么会叫吕梦?”肖顾闷声道。
“那你觉得她该叫什么?”周扬问了一句,又说道,“不过,你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你叫什么来着?顾什么?那是你原本的名字吧?”
肖顾沉默不语,心中想着刚才那个女孩子纯粹的笑脸。
是的,他原本叫顾方。
在他的童年回忆之中,有两个人是不可或缺的。
一个是他哥哥,一个是嗒嗒。
他与嗒嗒只见过几次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小时候的模样,却深深印刻在他的心底。
他清楚地记得,就在姑姑和姑父带着他去办退学手续的那一天,嗒嗒突然出现,拉着他的手,带他跑到一间教室,悄悄地躲起来。
那间教室,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在里头哭了会儿,而嗒嗒则是笨拙地安慰他。
他说他不想再继续念书了。
嗒嗒和他的哥哥又开始劝着,他们说,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掌握知识之后,命运就会被他自己拿捏在手中。
那一次,是他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他争取着要念书,姑父不同意,还是姑姑好说歹说,最后给他改了名字,跟姑父的姓,才得到了读书的机会。
再一次得到念书的机会之后,他倍感珍惜。
一年一年过去,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容易过,顾方改掉了爱哭的毛病,也开始成为老师口中的优等生。
终于在去年,他考上了京市大学的医学系,远离了那个不算家的“家”。
“她和嗒嗒好像,我还以为是嗒嗒。”肖顾低声道。
周扬一乐:“别瞎想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打球去!”
……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力是特殊的,捉摸不定的。
从那之后,肖顾就经常会与嗒嗒碰面。
学校这么大,他们只要在食堂里见到,就会坐在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聊,就像是两个小朋友一样,说着些天南地北的话,身边人听着觉得没什么劲儿,可他们自己却是乐不思蜀。
每当这个时候,吕梦与周扬就会坐在一旁扮演两座雕像。
两座雕像经常面面相觑,并在嗒嗒与肖顾相视而笑时同时流露出无语的表情。
甚至有时候,吕梦觉得,怎么能有人可以像肖顾一样,能读懂嗒嗒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嗒嗒,他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吗?”一堂课结束,吕梦在收拾课本的时候,突然问道。
嗒嗒摇摇头:“我们好像都没有喊对方的名字,反正这也不重要啊。”
吕梦点点头,但突然又皱起眉,一脸不痛快地说:“这都认识好些时候了,他们居然从来没问过我叫什么?太瞧不起人了吧?”
嗒嗒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谁让你要开些奇奇怪怪的玩笑呀。到时候人家问你叫什么的时候,看你怎么圆!”
……
冬天到了,校园里冷风瑟瑟,同学们也终于裹上了厚厚的冬装。
嗒嗒怕冷,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跟个粽子似的,甚至还围上了卢妮给她买的厚围巾。
围巾是明黄色的,亮眼得很,嗒嗒怎么看怎么喜欢,时不时就要跑到镜子面前照一照。
只是她边照镜子边满意地点头时,就被吕梦喊走了:“嗒嗒,听说咱们班今天和大二的要进行一场友谊篮球赛,我们去看看。”
“好冷啊。”嗒嗒不想去,“我又不喜欢篮球。”
“可你是福气嗒啊,你去篮球场坐镇,说不定我们班就能拿第一名了,许嗒嗒,要有集体荣誉感!”
吕梦软磨硬泡的,拉走了嗒嗒。
从认识嗒嗒以来,吕梦觉得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特别顺当。
第一次发现嗒嗒的运气特别好,是一回她们去理发店理发。
那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店里的生意也很好,她们俩看起来就是最平常的客人,可没想到最后结账时,人家说那天东主有喜,而嗒嗒是当天第八位来理发的客人,所以就不收她的钱了。
而后一回,学校里突然组织了一次月度考试,那天是下午的考试,吕梦出来得早,没来得及喊嗒嗒,她就这样在宿舍里睡到考试快结束才赶过来。
一赶过来,嗒嗒直接一捋袖子就开始瞎填答卷,分明连动脑子的时间都没有。
可后来成绩出来时,人家瞎蒙的题目竟然全对了,虽然因简答题没法写,分数不高,但她的好运气已然让吕梦折服。
更别说之后诸如她们回宿舍晚了,宿舍阿姨就没查寝;她们偷偷逃课,老师就没点名这样的小事……
这一路上,吕梦想着这些日子以来嗒嗒的福气高光时刻,愈发觉得靠谱。
只要嗒嗒跟着一起去篮球场,她们班一定会胜利的!
到了篮球场,同学们已经围成了一个个圈,比赛正在进行中。
“这是我们班和医学系一班的男同学们比赛呢!到目前为止,对方的分数还少我们几分,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
“当然是我们班会赢啦!医学系一班的男生看起来都好弱,一个个都瘦得跟小鸡仔似的……”
嗒嗒听着他们的议论声,放眼望过去。
篮球场上的男同学们挥汗如雨,这寒冬腊月的,居然只穿着短袖衫!
嗒嗒不自觉抱住自己的胳膊,好冷啊。
“医学系一班的男生大部分挺弱的,但你看那边那个——就是穿黑衣服的肖顾!他平时看着又高又瘦,没想到他脱了外套,肌肉是精瘦精瘦的,特别有力。刚才好几个球,都是他进的呢。”
“你干嘛一直夸他啊?是不是喜欢人家?”
“哎呀,他确实很帅,学习成绩也好,还那么会运动……”
这彩虹屁是一串儿一串儿的,嗒嗒听得有滋有味,目光不自觉寻找起球场中的肖顾。
其实是不必刻意寻找他的,因为他是球场上动作最敏捷干脆、控球次数最多,也是最意气风发的一个,让人一眼就能捕捉到。
每当篮球被抛到他手中时,他的手就像是会魔法,自如地控制,灵活地弹跳,投入篮筐中。
嗒嗒看得出神,不自觉就紧张起来。
比分逐渐缩小,嗒嗒班里的同学开始呐喊。
这是最后一分钟了,要是他们班没防住,让医学系的再进一球,那就输了!
当班级同学一脸焦灼之时,嗒嗒不由在心底呐喊:肖顾加油啊!
肖顾纵身一跃,修长的手臂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姿势。
一道漂亮的弧线。
“砰”一声,篮球精准无误地落入球框中,而后掉落到地上。
掌声雷动,呐喊声连连。
大二医学系一班赢了!
肖顾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身边的队友们兴奋地围上来。
然而就在这时,输了的那一方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却突然恼了,大手捞过地上的篮球,奋力一砸。
嗒嗒眼睁睁看着那篮球往自己脸上袭来,来不及躲闪。
一声重响。
嗒嗒脑门子一疼,鼻梁也跟着疼起来,她紧紧捂着脸,整个人却还是懵的。
所有人都围上前,关切地看嗒嗒的情况。
肖顾手中握着一个篮球,等确定眼前的人是谁了,愈发着急。
那不下心砸到人的傻大个本是为了撒气,此时也慌了,赶紧跑过来,却被肖顾猛一把推开。
“输不起就别打球。”肖顾的眸光变得冷厉,直到那人退开,才连忙走到嗒嗒身边。
“吕梦?你没事吧”肖顾紧张道。
“我不是吕梦!”嗒嗒捂着脑门子,疼得眼睛发酸,生气地扬起脸,这才看见站在眼前的人。
肖顾看着嗒嗒。
她泪光盈盈,雪白的脸上被篮球揩了些灰,嘴角往下弯着。
“我……”
嗒嗒眉心一拧,抿着唇思索。
她是嗒嗒,不是吕梦。
肖顾只当她疼得不行,才发了脾气,便凑近了问:“哪里撞到了?”
嗒嗒的嘴巴瘪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又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而后,她见他靠得更近了些,高大的身躯使得阴影笼罩过来,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
距离越来越近,嗒嗒眼眶里的泪花儿晃动得更厉害。
他抬手,温热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嗒嗒的脑门:“这里?”
嗒嗒一慌,身子僵硬。
他又收回手,往前一步,观察她高挺小巧的鼻子。
“鼻子还疼吗?”他沉声问。
嗒嗒哪还知道疼,屏着呼吸,与他保持距离:“不疼了。”
肖顾“嗯”一声,语气温柔:“应该没有骨折,但鼻梁骨很脆弱,还得小心一点,再观察两天。”
嗒嗒的耳根子烧得慌。
脸颊也微微发烫。
过了好一会儿,刚才那傻大个过来向嗒嗒道歉。
吕梦挡在嗒嗒面前:“你都不会注意着点啊?要是把人家漂亮的小脸蛋砸坏了,你怎么赔?”
傻大个点头哈腰地表示歉意,又赶紧跑去学校外头那小卖部买了根冰棍儿,给嗒嗒敷脑门和鼻子。
这事才算过去。
“嗒嗒,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吕梦才看出嗒嗒的异样,问道。
嗒嗒红着脸,低头不语,撕开了冰棍儿的包装,往口中一塞。
“嘶——”
好冰啊!
“吓的。”嗒嗒含糊道。
吕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怪吓人的。不过那个肖顾刚才真的跟个医生一样,像模像样地给你检查呢,他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好医生。”
嗒嗒心不在焉地听着,咬了口凉凉的冰棍儿。
“肖顾,今天还是多亏了你,要不咱们可赢不了……”
“是啊,肖顾那三分球真是绝了!快狠准,漂亮!”
“肖顾,你看什么呢?喂!”
边上人一直在对肖顾说话,可他却没反应过来。
远远地,他盯着嗒嗒看。
她小小的个子,脖子缩在明黄色的围巾里,裹得像根大玉米似的。
额头还微微发红,鼻尖也冻得发红,可手中却拿着冰棍,一口一口咬个不停。
每咬一口,她就一个瑟缩,打起哆嗦。
是冰棍太好吃的了,她不舍得丢掉吗?
望着这一幕,他不自觉低笑了声。
……
不知不觉,到了期末。
一转眼就过了好几个月,嗒嗒在学校里适应得特别好,与宿舍大部分室友的相处很融洽,交到了几个好朋友,还成为妮妮姐姐宿舍里的团宠。
这回考试结束了,嗒嗒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临出发的前一天,又去了卢妮的宿舍一趟。
“妮妮姐姐,我明天坐火车回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啊?”嗒嗒坐在椅子上,拿着卢妮递来的酸枣糕吃着。
卢妮看着这能酸掉牙的酸枣糕,感觉自己的牙根都哆嗦了一下:“嗒嗒,有什么是你不爱吃的?”
嗒嗒想不出来,摇了摇头,继续重复自己的问题:“今年我哥哥要回家过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我不去。”卢妮脸一黑,“我爸妈给我寄信了,过几天会来看我的,到时候我带他们在京市转一转,不回去了。”
嗒嗒不死心:“那你不回去看卢爷爷了吗?我爹已经先回家了,我一个人坐火车回去,好没劲啊。”
“爷爷上回也给我写信了,他说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来过京市,过几天跟我爸妈一起来。”
这些年,卢德云与子女们的关系缓和了一些。
或许是年纪大了,渴望温暖,又或许是他忽然不愿意再被过往的恩恩怨怨所牵绊,总之他开始试着放下心结,接受孩子们的陪伴。
嗒嗒本来还想着将卢妮哄回家呢,这会儿没戏了。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我哥哥要失望了。”
卢妮面不改色。
嗒嗒咬牙切齿:“铁石心肠的妮妮姐姐!”
正在她话音刚落之时,宿舍门被推开了。
卢妮的室友看见嗒嗒,笑了声:“嗒嗒也在啊?”顿了顿,她又给卢妮递了一个杯子,“这是倪建光上回跟导师去沪市出差时特地给你带的杯子,说是能保温的,冬天用特别好。”
卢妮冷淡地扫一眼:“我又不缺杯子。”
“可这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啊,你还是收着吧。他知道你冬天一到,就要喝温热的水,这杯子就跟我们家里那种热水瓶的原理是一样的,倒了温水,隔半天用都还是烫的呢。”室友坚持道。
“我不要,平白无故的,干什么收人家杯子啊。”卢妮摇摇头。
室友还想劝:“妮妮,你又不是不知道倪建光对你的……”
“咳咳咳——”嗒嗒扯了扯嗓子,咳嗽几声,“妮妮姐姐,你要是不喜欢,我帮你还回去吧!多好的杯子呀,让他自己用,别浪费啦!”
说完,嗒嗒猛一站起来,一手抓了个酸枣糕往嘴巴里塞,一只手接过保温杯,飞奔出去。
看着她迅速跑开的身影,卢妮的室友哭笑不得:“我看嗒嗒还想让你当她嫂子呢。”
“我才不愿意。”卢妮瓮声道,“你看她哥寄来的那些信,我一封都没看。”
“你要是不愿意,那怎么不干脆把信扔掉呢?”室友忍不住笑了,好言相劝道,“我们都不小了,已经到了可以处对象的年纪。你如果真对人家有想法,就不要再扭扭捏捏的,我看嗒嗒她哥哥这段时间寄来的信已经越来越少了,要是人家死了心,以后就真不给你写信了。”
“不写就不写!谁稀罕!”卢妮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耳朵红红的。
望着她这一脸傲娇的神情,室友摇摇头。
这真是旱的旱死涝旳涝死啊。
……
嗒嗒手握保温杯,飞速向男生宿舍楼跑去。
嗒嗒知道这个倪建光,他最近对妮妮姐姐可殷勤了,看见什么都恨不得给她买,只求在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妮妮姐姐现在是不为所动,但她记得,在自己的预言镜中见到,这倪建光,就是妮妮姐姐将来的丈夫。
嗒嗒虽然希望妮妮姐姐和自己的哥哥在一起,可她也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若是倪建光对妮妮姐姐好,她绝对不会去破坏他们。
但问题是,预言镜中,倪建光在毕业后就成了个大渣男,将妮妮姐姐的生活折腾得一团乱……
她绝对不允许妮妮姐姐的人生被这样的人毁了。
嗒嗒气势汹汹,跑到男生宿舍楼下面,拽住一个路过的男同学:“同学,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保温杯还给大三的倪建光。”
被拽住的男同学看着嗒嗒这软萌的脸,又看看她眼底喷射出的怒火,一脸尴尬地冲后面指了指:“倪建光在那里,你自己给他吧。”
嗒嗒这才看见从宿舍楼出来的倪建光。
倪建光看起来一表人才,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但只有嗒嗒知道,他是个斯文败类!
她走上前去,保温杯一递:“还你。”
倪建光狐疑地打量嗒嗒一眼:“我是送给卢妮的。”
“你这人真是奇怪了,妮妮姐姐不要。”嗒嗒扬了扬下巴,瞪着他,“哪有硬把礼物塞给别人的道理?”
倪建光平和的神情中闪过一抹不悦,他蹙眉:“她如果不要,你直接拿去扔掉就好,不必给我。”
“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扔,我才懒得帮你的忙。”嗒嗒的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将保温杯往他手中塞。
她塞过去的时候,分明看倪建光已经摊开手,可没想到一个不留神,保温杯掉落到地上。
“啪嗒”一声响。
这下子,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嗒嗒不愿意蹲下身去捡,而倪建光则是冷着脸看她,眼神阴鸷。
两个人对视,谁都不让谁,空气仿佛在顷刻间凝结。
倪建光咬了咬牙,下颌青筋暴起。
他追求了卢妮很长时间,可她却总是不愿意给他机会。
这一次,他用自己一整个学期攒下来的生活费给卢妮买了这保温杯。
可没想到,还是被送回来了。
卢妮是不是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的父母只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倪建光的心中涌起一阵怒气,贴在裤缝边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嗒嗒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紧张起来。
“倪师兄,这是你的杯子吗?”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此时的僵持。
周扬笑着从宿舍楼走出来,将杯子捡起,一只手搭住倪建光的肩膀:“那么好的杯子,别磕坏了。你是不是要去找章教授?我也要去,一起吧。”
倪建光眼中的戾气逐渐敛下。
他客气地接过杯子道谢,平静道:“好。”
等到两个人的脚步声逐渐远了,嗒嗒才舒了一口气。
她安抚般拍拍自己的胸口,有些后怕地抬起头,忽然看见倚靠在宿舍楼大门的颀长身影。
肖顾懒洋洋地靠在那里,带着笑意看她,手中还拿着个篮球,漫不经心的样子。
除了在食堂时,好像每次看见他,都是抱着个大篮球。
他就这么喜欢运动吗?
“谢谢你们为我解围。”嗒嗒看着他走过来,温声道。
“以后别跟这样的人硬碰硬。”肖顾走到她身边,说道,“要是他一冲动,揍你一顿,你可受不住。”
嗒嗒不由笑了:“那么多人,他敢吗?”
“谁知道呢?”肖顾看着她的额头与鼻子,“他要是一拳打过来,可比篮球砸到脸上疼多了。”
嗒嗒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乖乖点头。
肖顾要去篮球场,而嗒嗒则准备回宿舍,于是两个人结伴走着。
阳光将两道影子拉得很长,树荫之下,气氛显得格外宁静。
“你怎么还在打篮球啊?不回家吗?”嗒嗒忽然问。
肖顾自然道:“是啊,我没有家。”
嗒嗒眨着眼睛:“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她的眼神很清澈,像星辰一般闪烁着,明明是好奇的,却不像在打探着什么。
肖顾沉默片刻,淡声开口:“我爸妈离婚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没有消息。爷爷奶奶身体不好,就让我去亲戚家住。亲戚能培养我上大学,已经不容易了,逢年过节就不回去打扰了。”
嗒嗒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肖顾又笑了,说道:“在学校也很好,有吃有住,还能打篮球。”
嗒嗒摇头:“学校食堂的大姐们也要放假的,到时候没得吃了。你其他同学们也会回家,到时候也没人跟你打篮球了。”
看着嗒嗒一脸关心地看着自己,肖顾的心中仿佛淌过一阵暖流。
“没关系,等过完年,我提早两天回学校陪你吧。”嗒嗒想了想,认真地说。
肖顾的唇角不自觉扬起,眼底笑意更深:“你陪我打篮球吗?可是你又不会。”
“我不会,但你可以教我啊。”嗒嗒也笑着说。
说完,她盯着他手中的篮球看。
想到那篮球上回不长眼,狠狠地袭击了她的鼻子,嗒嗒心有余悸。
她孩子气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尖,一本正经道:“还是不打篮球了,不过我可以陪你去吃饭。我们下馆子,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说起好吃的,嗒嗒如数家珍,眸光亮亮的。
肖顾的眼底噙着笑意,他静静听着,双眼就像是长在了嗒嗒的脸上一般,一刻都不舍得挪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终于在女生宿舍楼下站定了。
嗒嗒说:“那我进去了。”
“好,我等你回来。”肖顾低声道。
嗒嗒的心跳像是在突然间跳得快了些。
她用力地点点头,跑回宿舍楼去。
当天晚上,嗒嗒将所有的行李收拾好,犹豫了一阵,又将自己喜欢吃的一些小零嘴从行李袋中拿出来。
她想把这些零嘴留给肖顾,毕竟他大过年的都不能和家人吃年夜饭,太可怜了。
而另一边,肖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宿舍里的同学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他下铺的周扬烦躁地坐起来,没好气道:“肖顾,都几点钟了,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肖顾靠在床头,长腿曲着,一只手搁在膝盖上,若有所思道:“周扬,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多得去了,我小学班级里的同桌,初中的班花,高中的校花,对了,还有我们医学系的系花……数不清了。”
肖顾没搭理他。
周扬打了个哈欠,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人家又不是你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小妹妹,你别把感情寄托上去。”
“不是。”肖顾沉声道,“小时候的小妹妹很可爱,但不是喜欢。”
他是因为她长得像小时候的嗒嗒,所以才会下意识想要接近她。
知道她是“吕梦”,并不是嗒嗒之后,他也确实很失望。
但这并不代表他将童年美好的回忆寄托在她的身上。
他并不是拿她当小伙伴或是好朋友看的。
他的情绪会因为她的喜怒哀乐而牵动。
他好像喜欢她。
夜深了,宿舍里充斥着周扬的呼噜声。
肖顾翻来覆去睡不着,竟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回学校?
说好的过完年尽早回来,她应该会遵守诺言吧?
……
在寒假开始的第一天,嗒嗒扛着行李袋,坐着火车回家了。
她爹娘一定已经将她的房间打扫得特别干净,还准备了她喜欢吃的食物,等着她回家呢。
还有她哥哥,也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不见,哥哥怎么样了。
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嗒嗒归心似箭,又偶尔跟火车上热情的乘客们聊聊天,竟觉得时间一眨眼就过了。
火车到站,嗒嗒一下来,就看见她爹娘,还有她三婶婶。
嗒嗒一脸惊讶:“三婶婶,你怎么来啦!”
付蓉笑道:“这孩子,到现在还改不了喊三婶婶呢。”
陈艳菊笑着揉揉嗒嗒的脑袋:“不要紧,嗒嗒爱怎么喊就怎么喊吧。我们嗒嗒真是长大了,才去念了半年大学,就变得那么时髦洋气,越来越漂亮啦。”
“半年不见,我三婶婶也越来越年轻啦!”
嗒嗒许久没见到三婶婶,也有说不完的话。
只是她缠着三婶婶问东问西时,忽然发觉她三婶婶有些心不在焉的。
这时,聂朝秀从不远处匆匆跑过来:“艳菊,咱赶紧的,我哥应该就是下一趟火车回来。在那边,咱们快去接人,别耽搁了!”
陈艳菊赶紧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发丝:“好,先去接人。”
陈艳菊连话都来不及多说,急匆匆地准备走,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向嗒嗒解释。
付蓉赶忙笑着催促:“你快去吧,等过几天我带着嗒嗒去看你。老朋友这么长时间没见,别耽搁了。”
陈艳菊的脸颊飘过一抹绯红。
嗒嗒怔怔地看着她。
原来三婶婶不是特地来接自己的呀,她是来接另外一个人,恰好与自己的爹娘碰上了。
好像是三婶婶过去在村子里的那位青梅竹马要回来了!
忽然领会到这一点之后,嗒嗒比她三婶婶还要激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三婶婶苦了这么多年,这一回总该过上好日子啦!
“嗒嗒,我们赶紧回家,你哥已经到了。”
付蓉让许广华提起闺女的行李袋。
这下子嗒嗒的注意力又立马转移回来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哥哥。
一来是她好久没见到许年了,心里头思念得紧。
二来则是因为,倪建光说他不会就此罢手,嗒嗒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她担心妮妮姐姐受到伤害。
她一定要立马见到哥哥,将倪建光的为人以及自己在预言镜中见到的那一幕告知。
她哥哥必须采取行动了,否则错过了妮妮姐姐,他会遗憾一辈子的!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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