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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仪认出他, 有些意外,又觉得有点好笑和激动——容秋这一身就是凡人的装扮。
他不再穿着天上那一身松散的神袍,而是换上了姜国富贵子弟一样的打扮, 一身白色的锦绣衣袍, 配彩绣石青沿边的排穗褂子, 不扎眼,却也隐有流光, 华贵大气, 他腰间别着一柄短剑并一枚七彩线结的葫芦, 一副纨绔的模样。
这个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容仪一边看他一边笑:“上神,你怎么穿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容秋整整衣襟, 却是一脸再正经不过的表情:“今日没有昆仑神君, 只有姜国纨绔容秋,今日偶然在玩乐场遇见一位投缘的公子, 不知公子是否肯赏脸,与我同游?”
容仪这时候才醒过神来,真正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 耳根也有点红。
他们两人都长得亮眼, 容仪如今的身份, 更是被施沛一路安排的人重重盯着安危。谈话间, 他们二人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施沛和魏罗那边也随时盯着, 准备过来问问情况。
容秋注视着他, 声音放得很轻, 两人隔着其他人谁也听不见的距离:“你不说话, 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伸出手,轻轻扣住容仪的手腕,容仪一惊,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却没成功地把手抽出来,反而又让容秋扣入指尖,五指相扣。
容秋平时温润,却在这个时候显出一种不讲道理的强势来,他握着他的手温热有力,仿佛容仪是一个随时会从他身边走失的宝贝。
“上神。”施沛和魏罗靠近了,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两个已经靠在了一起,“你们——和这位公子……认识?”
“是的,认识。”容仪一只手被容秋握着,感觉手心都隐隐冒出了薄汗,有点结巴,“他是……我……认识的一个……”
“一个从前受过上神照料的凡人。”容秋说,“我是罗刹国修行真人出身,随商队云游来此,正好在这里住上几天,我家上神也承蒙几位照料了。往后商旅往来,也请多多关照。”
“你……你家……”信息来得太快,施沛已经傻了。
容仪也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商号?还养鸡。”
容秋说:“现在有的,商号名字还没想好,你说叫容字号好,还是仪字号好?”
容仪赶紧一拍他:“你,你不要乱说。”
他终于找到机会把手从他手中拿出来,脸上还有些发热:“看,看斗鸡。我还没有问你,这次你是为什么又下来了?”
他一转头,对上容秋那双暗紫色的眼睛,自己嚣张的气焰也跟着软了下去。容仪咕哝道:“反正你又是来问我……养凤凰的守则。是不是我写完了,你就不来了呢?你每次这样突然出现,我都……”
“等你写完了。”容秋唇边勾着笑意,带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又随手变出两个随从,让他们去接待施沛和魏罗。
他将自己桌上的糕点轻轻推过来,口吻随意而平淡:“就再找别的借口,过来看看你。”
容仪刚刚凉下去的脸,这一刹那又热了起来。
容秋笑:“你不要在意,吃吧。我偶然听五树六花原的小龙说,你十分挑嘴,不出发前也没带几个练实,知道在凡间能不能吃到合意的,我给你带来了一些。”
桌上的盘子里放着用冰水浸透的、剥好的练实,还有一些容仪在五树六花原常吃的糕点。
容仪有点高兴,他本来就饿,这一趟来姜国,也没有吃到好吃的,他迅速开始吃了起来。
一整盘银盘的练实,他一边吃,一边听容秋给他讲整个斗鸡场的赛况。
容秋仿佛真正变成了一个历经风霜的老练商人,比容仪更熟悉姜国,他给他讲从姜国盛行的每种斗鸡的品种,讲到边境商道中遇到的怪异溶洞,每一件事都能听得容仪睁大双眼,十分出神。他听到后面,也渐渐忘了和容秋保持距离,开始兴奋地跟他聊了起来。有什么说什么,谈天说地。
“你说你因为天运的原因,在赌场里也没什么意思,其实这个有办法。”容秋告诉容仪,“凤凰的气运凝结在毛色中,天运不外乎如是,只要你将毛色封印在某个容器里,那么天运也可以短暂地离开你。”
容仪有些好奇:“真的吗?”
容秋从袖中摸出一个透明的晶石,指尖一点,容仪随即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正在如风一样被吸入这个石头中——赤金色的光芒不断凝结,最后在晶石中形成一线。
容仪望了望,他的位置没有人能看见,于是变回了原身——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自己的翅膀,变成了洁白的颜色。
容仪兴奋起来:“真的可以把毛色封印出去呢!”
容秋两手握拳,伸出去递给他:“过来猜猜,这颗晶石被我放进了哪里?”
容仪想了想,指了指他的右手:“这里。”
容秋笑了笑,摊开右手,那里空空如也。
“我猜错了!”容仪兴奋了起来。
容秋倾身上前,将左手中的晶石轻轻放在了他手中,笑:“猜错了这么高兴,你恐怕也是天上地下独有的一个了。”
容仪却更激动了起来:“那我是不是不用辞职,只要把毛色封在这个水晶里,就能不当明行了?”
“这也不是,小凤凰,你摸一摸这个石头。”容秋说。
容仪听他的话,伸手摸了摸这块晶石,却发现这块晶石正在隐隐发热,仿佛里面那一丝赤金色,正在强烈地往外撞。
“天运是你的,你的毛色也会带着自发回到你身边的倾向,所以这个无法持续太久。但当你想来赌场玩一玩的时候,倒是可以拿出来用一用。”容秋说到这里,语气忽而严肃了起来,“但是,当你的天运不在时,一定要保护好这枚石头,不要让他落入别人手中,你如今体内的魔钉还没有取出来,力量本身就受压制,如果有人想要趁着你的天运不在时针对你,取走你的毛色,那么即使是你,也将束手无策。记住了吗,小凤凰?”
容仪被他这么一说,也紧张了起来:“好,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容秋重新笑了笑:“好。”他的视线扫过容仪手腕上的红豆银镯。
容仪注意到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介绍道:“这个是小徒弟送我的。”
容秋若有所思地说:“很漂亮。”
另一边,施沛和魏罗在容仪、容秋不远的包厢里坐立不安。
已经天明很长一段时间了,快要到正午了。眼前的情况,是他们没想到,也暂时无法处理的——和容仪在一起的这个紫眸男人,怎么看都来路不明,而且他们派出去的调查的人,也确认了:姜国境内暂无此人的信息。
“要不还是报佛子那边吧?上神怎么说也是从佛子那里过来的,佛子以前也和上神最熟悉,不然要是上神这边发生什么事情,我们也负责不了啊!”
“是,就这么去办吧。”
清席别院。
相里飞卢皱起眉:“他出去了?”
“是,大人。”
从另一边赶来几个侍女,他们手里捧着一个银盘,银盘中呈放着一张潦草的字条,“我们也是现在才发现,上神应当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留下了这个字条给我们……”
侍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相里飞卢垂眼看着这张字条,苍翠的眼底没有任何表情。
所有人都知道他为容仪做出合口味的菜,已经忙了一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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