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放亮的时候，在邹氏庄园中好吃好喝休息了几个时辰的柳佐，再次被邹南天请进了王宫。</p>
“柳大人，事出紧急，一大早扰了你的清梦，实在抱歉。”</p>
刚一进门，柳佐就受到了景洪的殷勤接待。</p>
这一次，柳佐没有再穿那身黑袍进宫。而是身穿龙影卫的暗红色官袍，大摇大摆的进了楚王的大殿。</p>
他话都没多说，就被引到了偏殿。</p>
楚国三十多位族长，悉数在列，十分殷勤地一起陪他吃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早餐。</p>
柳佐察言观色，知道这些楚国的贵族已经有了决断。</p>
吃过早餐，有宫女奉上香茗。</p>
柳佐刚品尝了一口，就喝出这是咸阳香茗村顶级的产品，香茗村称之为“山神饮”，只比专供秦王的“龙图茗”差一级。</p>
“山神饮，果然是非同凡响。”</p>
景洪看着柳佐满意地神情，顿时十分开心地说道：“看来柳大人也是爱茶之人，秦国这山神饮到了楚国，那可真是价比黄金。这一两茶叶，就可以换一担粮食呢。”</p>
柳佐嘴角微斜，露出不屑地笑容道：“我家大王常说，九州诸国。都是炎黄子孙，诸夏后裔。所以这卖东西，都讲个内外价。”</p>
“哦？秦王高见，愿闻其详。”坐在一旁的屈氏老族长对于柳佐的这番话，感到十分新奇。</p>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听到做买卖，还有内外价的。</p>
柳佐看向满头银发的屈氏老族长，笑着指了指桌子上的山神饮。</p>
“就像这山神饮，刚刚景族长说，这山神饮在楚国，一两可以换一担粮食。”</p>
“没错。去年的价钱是如此。”景洪强调了一句，今年闹旱灾，粮食歉收。景洪也没了拿粮食换茶叶的气魄。</p>
“不知道各位是否清楚，这茶叶在秦国，共分为四个等级，山神饮位列第二。”</p>
“第一是什么？”</p>
一个同样喜好喝茶的贵族，十分好奇地开口。</p>
“第一是专供我们大王的龙图。”</p>
柳佐十分得意的解答。</p>
专供给秦王的茶，你至于得意成那副模样吗……看着柳佐那一脸骄傲的模样，询问的贵族差点忍住问一问柳佐，到底是龙图到底是供给秦王了还是供给他柳佐了。</p>
“像我们龙影衙门一般喝的，则是第三等的茶叶，名叫幽茗。山神饮也只有首座和几位千户大人每月有那么一点份额。”</p>
“至于第四等，则是青茶。一般就是民间散卖的茶叶，便宜，数量多，滋味也还凑合。”</p>
“那这又和内外价有个什么关系？”</p>
说了半天没说到重点，景洪也有些着急。</p>
柳佐笑着端起茶盏，“你们觉得这一两山神饮换一担大米贵，可知草原购买三等的茶叶幽茗就得以一两茶叶一只羊的价格？”</p>
“咝……”</p>
大殿内响起楚国贵族们的吸气声。</p>
三等茶叶幽茗，在楚国并不少见。在楚国，一斤幽茗的价格，也就四百蚁鼻钱。平常富贵人家平日里都是购买幽茗作为日常饮用的茶叶。</p>
可秦国卖给草原，竟然是一两幽茗换一只羊的价格。楚国地处南方，一只羊的价格大概就是六百枚蚁鼻钱。</p>
这样算来，秦国卖一斤幽茗给草原，岂不接近一万蚁鼻钱。</p>
这样丰厚的利润，难怪秦国这些年国力越发强盛。</p>
柳佐的一番言谈，把在座的贵族都给小小的震撼了一把。特别是三大家族的族长，原本还想着花钱雇佣秦军帮忙。现在想来，即使秦国愿意接受贵族的贿赂，只怕付出的钱财，也不会是一笔小数目。</p>
作为这次谈判的主要负责人，景洪在柳佐和众人吹嘘的时候，隐秘的和昭闲云交换了一下意见。最终两人决定了一个价钱，报给了屈氏的老族长。</p>
老族长听到需要付出的钱财数目后，闭着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咬牙点头同意了下来。</p>
景洪像模像样的“咳嗽”了两声，众人适时地停止了交谈。</p>
景洪这才十分严肃地对柳佐说道：“柳大人，实不相瞒，今天相请，其实是我们这三十二家一同商议了一个决定，想请柳大人帮忙，将这个决定告知秦王。”</p>
柳佐颔首，这一大早，这些高高在上的楚国贵族，对自己一个秦国的奸细那么殷勤地招待，柳佐心理已经做了准备。</p>
他一直插科打诨，等着这群贵族主动提及，就是为了让秦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p>
“柳大人，我们想请柳大人向秦王传信，就说我们三十二家贵族，希望秦王主持公道，帮助我们五分楚国。”</p>
“噗……”柳佐一口茶水全喷到了地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惊讶地再次询问道：“你说什么？”</p>
在场的楚国贵族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刷刷站起来朝着柳佐抱拳道：“请秦王主持公道，帮助我们五分楚国。”</p>
说完，景洪上前一步，神色郑重地说道：“我们愿意出三万郢爰，请秦国帮忙。”</p>
“三，三万郢爰。”</p>
柳佐结巴了一下，由于秦国货币改制，秦国大量购入楚国的郢爰。柳佐以商人的身份潜伏在楚国，平日里也经常在粮食中夹带郢爰输入秦国。</p>
按照楚国人的算法，一爰是楚制一斤。三万郢爰，就是三万斤楚制黄金。</p>
这要是把这些郢爰堆起来，怕是能砌一堵黄金墙吧……柳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p>
还是重复地确认了一句，“诸位真的想五分楚国？可否把具体的做法详细告知于我。”</p>
“我也好替各位向秦王仔细阐述。”</p>
“这是当然。”景洪颔首，从袖中抽出一张硝制好的羊皮，递给柳佐。</p>
“为了避免口述出错，我等已经将条约分别用楚国和秦国两国的文字，写在了这羊皮上。还请柳大人及时上呈秦王。”</p>
柳佐接过羊皮展开，上面确实是分别用秦国的隶书以及楚国的鸟篆，以国书的形式，将三十二家贵族以三万郢爰，请秦国主持瓜分楚国的条约都写好。</p>
柳佐郑重地将手中的羊皮叠好，从怀中抽出一个锦囊，将羊皮收好，重新收入怀中。</p>
“这张羊皮，柳某会尽快呈递给我家大王，还请诸位耐心等待。”</p>
王氏族长却是突然着急地问道：“那城外的秦军怎么办？”</p>
“请放心，柳某这就出城，请此次东征的主帅章邯将军，暂缓攻城。”</p>
有了柳佐的保证，在场的各位族长这才暗暗松了口气。</p>
想到怀里的羊皮值三万郢爰，柳佐也不敢过多耽搁，连忙辞别众位族长。依旧在邹南天的陪伴下，离开了楚王宫。</p>
只不过这次，邹南天还要陪着柳佐到秦军军营里走一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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