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8日,午餐时间。
熊猫用一种怪异姿势捏住筷子,长吁短叹,多愁善感地凝视着桌上一粒米。
“这粒米,难道就要这样浪费掉吗?”
狗卷和真希都没搭理他,乙骨忧太咬着筷子尖思考了一下,捏起那粒米嗷呜一口。
熊猫更加惆怅了:“这粒米果然不属于我。”
乙骨忧太:“……”突然不知道该不该咽下这粒米。
狗卷怜惜地看了眼乙骨忧太,拍拍他肩,示意他想开点。
熊猫张张嘴,还想继续抒发自己多情,真希筷子一指:“闭嘴。”
熊猫安静了半分钟,而后放下筷子,一副食不下咽忧郁模样。
善解人意乙骨忧太琢磨两秒钟,问他为什么如此忧郁。
终于有人问到重点了,熊猫立刻打起精神,两只熊猫爪扒着餐桌,倾身说:“你们有没有发现,五条老师最近变得超级奇怪?”
五条悟吗?
三人顺着他话茬仔细回想。
有吗?
乙骨忧太挠挠下巴:“好像是有一点诶。”
狗卷:“鲑鱼。”
真希一言道破:“失恋而已,问题不大。”
“问题很大才对吧!”熊猫情绪激动起来,“五条老师居然不迟到不早退了,昨天上课时候甚至超级突然地跑神,明明只是念了一句九月英文单词而已,为什么一句英文单词会让他跑神?你们难道不好奇吗?”
要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但,好奇五条悟那个情绪多变笨蛋老师?还不如利用这点时间好好训练呢。
熊猫语气坚定:“我认为,真相只有一个,这一切源头就是‘九月’这个词语!”
真希:“你柯南看多了吗?”
熊猫:“不多,只看了一千集整。”
这还不多吗。乙骨忧太擦了把额头冷汗。
“出于我野性直觉,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搞清楚这件事。”熊猫说。
有那个必要么?真希眼神如是说。
“当然有必要,绝对有必要。”熊猫伸出胖乎乎手指头,“你们有没有发现,五条老师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去仙台买他最爱喜久福了哦,对于不吃甜食会死甜食党来说,联系一个月不吃最爱甜食,绝对、绝对是一种精神折磨!”
其余三人:“???”
自我精神折磨五条老师?
这,问题好像是有点严重。
熊猫揉了揉湿润熊猫鼻:“你们果然没有发现吧……你们真不好奇,究竟是什么样恋爱,才能让五条老师连续失常一个多月?”
“……”
“……”
“……”
三人互相对视。
“咳,九月话,第一时间想到应该是年月日那个九月?”真希放下筷子,说。
“也有可能是指秋天?”乙骨忧太思考后说。
狗卷依旧言简意赅:“金枪鱼。”
“但也有可能是姓氏或者名字吧?”熊猫说,“我相信我野性直觉。”
提起姓氏,真希忽然想起什么,眉心一皱,熊猫察觉到了,立刻看向她:“真希,你想到什么了?”
真希没有回答,她屈起手指敲敲桌子,沉思片刻后,才道:“没什么,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
“你先说说看你想到哪些特别九月嘛。”
真希看了他们一眼,表情有些不太好看。
“说到姓氏,我确实听说过一个姓氏是九月女性,并且,还是我们前辈。”她停了一秒钟,“不过,这个名字,我家那老头子都不愿意提就是了,而且,那个九月……她早就死了吧,所以提起来,也没有意义。”
……
……
1月18日,中午,12:56。
五条悟打着呵欠从自动贩卖机里拿起一罐咖啡,喝了一口,皱眉。
“真苦。”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毫不犹豫又喝了第二口,长叹一声,“苦死了啊。”
也不知道是嘴巴苦,还是其他什么地方苦。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云密布,空气潮湿得像是一块捂了三天抹布,熏人。
他揉揉鼻子,一股脑灌完整罐咖啡,随手将易拉罐扔进垃圾桶,呼吸间全是咖啡苦味。
他讨厌不加糖咖啡,可是最近却神奇地对这种苦涩饮料上了瘾,一天不喝就浑身难受。
冬天雨淅淅沥沥地抖落下来,他双手插兜,低着头走在雾蒙蒙小雨里,周身浮起一圈凝结水珠。
术式让他不至于被雨淋湿,但却莫名其妙地想要淋一场雨,真是有病。他想。
夜蛾校长正在楼上等他,见他久久未到,早已站到走廊栏杆前等他。
“悟,你又迟到了。”
“啊,这不是很正常事情吗,今天已经来很早了吧。”
夜蛾正道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下去,提溜着手中咒骸玩偶,声音混着细雨飘了下来。
“一个月多月了,你想明白了没有?”
五条悟没有说话,脚步却停在了原地。
“到底怎么样才算是明白?”他仰起头。
这很稀奇,因为他身高一米九,大多时候都是耷拉着眼皮俯视别人,像这样偶尔抬起头仰视,让他产生一瞬恍惚。
什么时候也这样仰视过别人?
是深秋吧。他想,是一个多月前,在仙台,她出租房门口,他百无聊赖蹲在墙角等她回家,也是这样仰头看着她。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突然发现,深秋好看得不像话。
总觉得好像才过去没有多久,其实已经过去四十多天了。
夜蛾正道语气平淡,高大身体缓缓转向屋内:“你还是没有想明白。”
“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告诉我,究竟要想些什么东西吧。”五条悟按了按眼尾,语气抱怨,迈步上楼,“连一点提示都没有,让我盲猜吗?”
夜蛾正道今天是突然叫他过来,五条悟完全不清楚这一次又有什么样新任务——事实上,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离开东京做任务了。
倒也不是没有任务,只不过他都交给学生去处理了,当然,最主要原因是……
一个多月前,夜蛾校长给他下过一个不算命令命令。
“在你没有想明白所有事情之前,不可以离开东京,也不可以去找九月。”
“我任务不需要做了?”
“我会交给其他人。”夜蛾正道说,“我以为你第一反应应该是,为什么我不让你去找九月。”
五条悟眨了眨眼,丝毫不觉得这种命令有多麻烦:“因为我可以偷偷去找她。”
夜蛾正道低头缝制咒骸,抽空瞥他一眼,不是很想提醒他,但他默了片刻,仍旧开了口:“如果你一直抱有这种想法,她大概还是会像上次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
五条悟动了动嘴唇,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个绝对说法,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同时也在悄悄重复着:是真,是真,听校长话。
听校长话。
听夜蛾校长话。
这一听,就老老实实听了一个多月。
“所以说,我思考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想明白她为什么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啊。”五条悟整个人像死了一样瘫在椅子里,浑身软趴趴,“她可以生我气,我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直接去监视她,是我错,监视这种事真很过分诶——话说回来,监视任务明明是校长你分派给我吧?为什么最后承担结果却只有我一个人呢?这一点也不公平。”
夜蛾正道懒得搭理他,自顾自缝制咒骸。
五条悟一米九修长身体窝在小小一张软椅里,相当委屈他这身材了,但他仍旧坚持在软椅里翻了个高难度身,脑袋从椅背上仰下来,絮絮叨叨。
“我确实有在反思,不应该用监视这种行为伤害她,我承认错误,在秋海墓园发现她留下痕迹时,我确有浪费过一分钟时间去思考她究竟危险不危险,但也仅仅只是一分钟而已。见到她之后,那些顾忌完全抛之脑后了。”
“我发誓,到了神山之后,我根本没有想起过一秒钟监视任务,我真只是去和她玩儿,她不喜欢我准备游戏,我甚至还给她准备了新礼物,可是她都没有来得及拆开。”
说到这,他突兀地卡了一秒钟,声音微微低了下去,尾音藏着一丝委屈。
“她也没有听见我许下生日愿望。”
想带她去看她最喜欢、漫山遍野红枫叶。
夜蛾正道对他各种说辞置若罔闻,自顾自缝制咒骸,扔下他一个人在那进行每周一次反思。
每次都是差不多说法,简直没救了。
他究竟知不知道,问题根源压根不在于“监视”,而是……
他就不能表现得稍微认真一些吗?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位得意门生,在感情上神经竟然是如此不开窍呢?
现在唯一该庆幸应该是,九月没能听见他这些发自肺腑反思了吧。
明明是反思,偏偏还是一副漫不经心态度,就连夜蛾正道听着都十分想代替九月深秋教训他一顿。
如果九月知道五条悟是这么想,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夜蛾正道放下缝了一半咒骸,深深地叹出一口气,再次抬起眼时,目光已凝为凌厉。
“悟,我问你一个问题。”
五条悟趴在椅背上直视着他,早就在等着校长发问:“好,请你提问。”
夜蛾正道:“你有没有想过,哪怕只是一分钟,你对九月究竟抱有怎样感情?”
五条悟愣了下,下意识想要回答。
当然是喜欢感情,这还用想吗?
他喜欢深秋,想揉她头发,捏她脸,想趴进她颈窝里乱蹭,想抱着她撒娇,想听她无可奈何地叫他名字。
这种感情,除了喜欢,还能是别什么吗?
他反问自己,反问了好几次,仍旧无法得到另一种不同答案。
夜蛾正道对他提点到此为止:“我叫你过来,原本是想告诉你,九月明天请假,如果你想明白了,就去见她,除此之外,我也会将十年前那件事告知与你。”
他语气明明只是最为普通陈述,听在五条悟耳朵里,却意外充满嘲讽。
“但你没有,悟。”夜蛾正道说,“明天,如果你还是没有想明白,我会让硝子去见九月,你应该知道,如果硝子知道九月早已回来,我们却没有告诉她,她会做出什么样事情——至少在阻碍你接近九月这件事情上,她绝对不会让步。”
“………………”
真是难办。
各种意义上难办啊。
五条悟按着太阳穴,仰面望着黑不溜丢天花板,头疼得快要爆炸。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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