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白脸色煞白着,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念头。
她可以一口咬定说自己不知道,说只是因为自己被禁足在霜白宫没有办法去探望冷宫的皇后,所以才会让六皇子去摘花。
关于七皇子的事情,她可以尽数否认。
可是沈栩庆都已经承认到了这种地步,她如果还尽数否认,父皇恐怕也不会相信。
她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将母后给撇开。
只要将母后撇开,不要牵扯到母后。
那么,母后就定然能够救下她,一切的责罚都只是暂时的……
沈宛白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只咬了咬牙道:“父皇,女儿让皇弟去采花,只是因为女儿最近被禁足在霜白宫中,知道母后被打入冷宫之事,却不能够去探望,所以才让皇弟去采些花送到冷宫,让母后知道,我和皇弟都很想他。”
“至于七皇弟……”
“女儿都不能够出霜白宫,又非神机妙算能掐会算,能够算的到七皇弟会在那个时候经过那地方。”
“女儿只是在皇弟面前念叨了一句,说贤妃娘娘中毒,七皇弟定然也十分伤心难过。”
“仅此而已。”沈宛白趴在地上,小小的身躯瑟瑟发抖着,看起来格外可怜:“皇弟尚小,兴许没有将意思给表达清楚,可是若是这样就说是女儿指使了皇弟,是女儿利用皇弟,利用那花束想要害死贤妃娘娘,那女儿也实在是有些太冤枉……”
“女儿最近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霜白宫,贤妃娘娘中毒之事虽然有所听闻,可是贤妃娘娘中毒之后,父皇便将这怡春宫给护卫得妥妥帖帖,贤妃娘娘中的什么毒,因为什么而中毒,女儿更是一无所知。”
“阿庆采的那野花就长在御花园湖边,来来去去的,谁都能够去采一把两把的,女儿怎么知道,那样寻常的花,怎么会有毒啊?”
沈宛白话说得有些颠三倒四,表达的也无非就是两个意思,她不知道那花能够让贤妃毒性加重,也并未刻意让沈栩庆去撺掇七皇子采花送给贤妃。
贤妃听完,却是冷笑了一声:“是,这一切乍然听起来,好似的确与五公主扯不上什么关系,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
“可是,说这是巧合,是建立在,五公主不知道我中的什么毒,不清楚毒性的情况下。”
贤妃目光缓缓从沈宛白身上划过,脸上笑容十分冷漠:“可若是,五公主一开始,就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就知道我这毒的毒性呢?”
“那这一切,可就不是巧合了。”
“五公主听闻三公主给我送了解药方子回来,担心我服下解药之后就解了毒,所以特意,叫了六皇子去霜白宫,交代他去湖边采花。”
“七皇子在宫中四学堂进学,每日上下学的时辰都是相对固定的,要打探可不难。”
“据我所知,六皇子因为年岁渐大,如今已经极少去霜白宫。可是恰恰好,今天给我解药的药材就要送回宫,他却也今天去了霜白宫。六皇子出现在湖边的时候,又恰恰好,就是七皇子下学的时候。”
沈宛白紧紧咬着唇,心中一片慌乱。
她到底年岁尚小,论起这争辩的功夫,哪儿是贤妃的对手。
贤妃冷冷一笑:“一件事情,可以称之为巧合。可若是一件两件三件事情,都这么巧合,那可就不仅仅只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我甚至怀疑,我此前中毒,会不会,也与五公主有关。”
沈宛白愕然瞪大了眼:“贤妃娘娘,你说这样的话可有证据,你若是有证据,父皇就是怎么罚我就是一本鸩酒赐死了我,我也绝无二话。可若是你没有证据,就这般污蔑我,那我……”
沈宛白说着,眼泪就又落了下来。
沈云卿蹙了蹙眉,也觉得贤妃方才这般说,有些太过,容易让原本处于上风的自己反倒落了下乘。
只是话已经出口,却也收不回来了。
“贤妃!”魏帝蹙眉斥责了一声。
贤妃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不说之前中毒之事,这一次,却是绝对与五公主脱不了干系的。六皇子说的那些话,便是证词。”
魏帝深吸了一口气:“行了,五公主因过失导致贤妃毒性加重,将五公主送往西行宫好好反省一段时日。”
沈云卿在心里暗自笑了一声,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位父皇也挺有意思的。
自己不喜欢的孩子,觉得教导不好,便眼不见为净,直接送到行宫便是。
六年前如此,六年后还是这样。
贤妃拧着眉头,似乎对这样的处置结果并不怎么满意。
正要说话,却被一旁的太尉给按住了手。
贤妃到嘴边的话便又硬生生咽了下去,不再作声了。
沈宛白脸色却是煞白一片,颓然倒地,满脸绝望。
沈云卿看了沈宛白一眼,心中倒是明白沈宛白的绝望。
毕竟沈宛白一直觉得,在行宫呆了几年回宫来的她,是从乡下来的乡野村姑,极其看不起她。
如今她就要被送到行宫去,做自己最看不起的那种人,心里自然是绝望的。
且,真正绝望的,还不是这个呢。
真真绝望的是到了行宫,发现行宫什么都没有,与在宫中这种出则车马成列,入则奴仆成群的模样,全然天差地别。
那种心理落差,只怕才会真正将沈宛白给逼疯。
“带下去吧,刘文昌,你去守着五公主收拾好东西,然后送五公主上路。”
“是。”
一场闹剧落幕,沈云卿跟在顾景淮身后同魏帝告退出了宫。
宫外已经有马车等着了,沈宛白等着顾景淮上了马车,正要退到一旁,却骤然被顾景淮拉住了手腕,拽上了马车。
“顾……”沈云卿慌忙道:“将军,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一个侍从,要是被人瞧见……恐会引人怀疑。”
顾景淮瞥了沈云卿一眼:“侍从与主人同乘一车,服……”
顾景淮眼珠子在沈云卿身上转了一转:“侍候主人,有什么不对吗?”
侍候主人?
沈云卿咬了咬唇,为何他突然觉得,顾景淮说着四个字时候的语调,格外不一样。
倒像是……调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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