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养大两个食量巨大的小伙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宫侑倒是不怎么挑食, 能够顺利填饱肚子就万事大吉,宫治却极其注重食物的味道。
在忙碌的日常中,轮流照管孩子的宫爸爸和宫妈妈逐渐磨炼出一手好厨艺。而今天为了在初次登门的飞鸟面前露一手, 两人可谓展现了十八般武艺。
宫妈妈做的菜更偏向于家常。小火熬煮的汤汁全被牛肉吸收进去, 鲜美又咸香的味道加上洋葱的微甜回味, 美妙到欲罢不能。宫爸爸做的菜式不怎么拘泥于和食, 因为宫侑提前提示说飞鸟可以吃辣,宫爸爸特意把猪排淋上了浓稠的黑椒汁。
作为被邀请的对象, 餐桌上的飞鸟获得了最高的关注度。宫家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趁着食物咽下后的空闲时间,桌边的五个人各抒己见,宫妈妈也继续聊起刚才在书房的话题:
飞鸟的家庭状况, 其中兄长平等院凤凰被划成了重点。
见宫妈妈对正在打职业的凤凰颇感兴趣, 飞鸟隐藏的兄控属性被顺利点亮。哪怕已经吃得肚皮滚圆, 她还是坐在餐桌旁神采奕奕, 捧着茶杯向宫妈妈道尽一切。
“哥哥真的超级厉害, 虽然我对运动不是很在行,但是看他打球是一件超有满足感的事情。”
她解释了一番凤凰的赛季安排,顺带表达了家人因为无法参加此次会面的遗憾, 言语中多是对平等院凤凰的夸耀与回归的期盼。
“哥哥应该会在月底回来, 到时候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再见面。”
飞鸟还在兴高采烈地夸自己的哥哥, 宫妈妈作为网球球迷也很捧场,甚至能满脸兴奋地给出肯定的回答。
“我很期待哦, 终于可以看到你哥哥本人啦!”
“每次抢票都太艰难了,正好月底我可以得到安慰,因为周围只有我追星追到了真人哈哈哈!”
耳中萦绕的全是飞鸟对平等院凤凰的赞扬,母亲的笑声也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失宠——宫侑坐在一旁故意将茶杯重重放下, 却根本没有引起桌边两位女士的注意。
宫爸爸听妻子一直在夸别的小伙子,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父子俩隔着桌子对上视线,同时交换了一个凄凉又勉强的笑脸。
宫治……宫治的眼睛已经牢牢黏上了冰箱,心里早就惦记起宫妈妈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布丁了。至于胞兄和父亲在两位女士身上吃的瘪,他根本就不怎么在意。
得不到回应也得不到期待中的安慰,宫侑紧抿着唇扫了眼一无所知的飞鸟,在飞鸟调出手机相册给母亲看平等院凤凰的照片时,终于忍不住了。
长手长腿的少年本就姿态舒展着坐在餐椅上,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坐在身侧的飞鸟,更不要提宫侑现在特意倾身过去,将飞鸟整个人都罩进怀里——
“看什么呢,这么兴奋?”
飞鸟的余光告诉自己,有一个高大又宽阔的身影将自己彻底笼罩其中,连头顶的灯光也被遮挡了大半。她顺着耳边极近的声源望过去,脸颊正好碰到了宫侑的鼻尖。
被对方滚烫的呼吸一撩,飞鸟靠近宫侑那一侧的耳朵就红了。
“嗯?”见飞鸟微微睁大了眼睛望着自己,宫侑又发出一声催促的鼻音。
明明是清朗舒展的男子声线,飞鸟却从中听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可在这甜丝丝的内里,又藏了一分细细咀嚼后才能体会出的威胁。
飞鸟瞬间就怂了:“没……没看什么。”
她连忙将手机锁屏,眨巴着眼企图蒙混过关,飞快看了眼对面的宫妈妈,想要为自己搬个救兵。奈何宫妈妈明显正在看好戏,肯定不会随意插手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飞鸟也只能完全靠自己。
可宫侑根本就没给飞鸟思考对策的时间。他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其他家庭成员围观,双臂一收就将飞鸟从椅子上捞起,圈小动物似的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突然的腾空状态让飞鸟惊呼一声,意识到这些动作都是在两位家长面前发生的,她羞得脖子都涨红。她试图挣扎,也威胁似的轻轻捏住宫侑的手臂,奈何对方铁了心要将自己掳走,所有的示威与反抗都被一一镇压。
“你干嘛呀?!”
——当着两位家长的面,宫侑未免表现得过于嚣张了。
“不干嘛。”宫侑笑眯眯地搪塞道,“我们去楼上聊聊天。”
对着餐桌边装傻的家人扔下这句话,宫侑抱着怀里的小鸡仔就蹭蹭蹭上了楼。
房门一关,全程装死的飞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整个人被宫侑牢牢摁在自己的腿上,飞鸟试着扭动了一会,却被宫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头顶。
“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你胆子还挺大?”宫侑此刻的行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贼喊捉贼。
本就处于被其他人看热闹的羞赧中,宫侑的问题一来,飞鸟就找到了突破口,像被逗弄得烦躁的小奶猫,抱着人类的手指头又抓又咬。
“什么叫别的男人?”飞鸟反过来揪住宫侑的脸,“凤凰能叫别的男人吗?”
“我不管!”宫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必须是你最喜欢的人,更不允许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别人最厉害。”
趁着房间里只有他们俩,这对小情侣仿佛菜鸡互啄,不遗余力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斗嘴,间杂各种没什么杀伤力的肢体冲突。
“等我哥回来有你好看的!”
“你果然不喜欢我了,居然还想看我被揍?”
“命中注定有,你必须学会接受。”
“不,你这叫见死不救!”
现在,趴在房门外偷听的人变成了宫家夫妇和宫治三人。宫治捧着刚拿出来的布丁一口接着一口,听着比布丁还甜腻的斗嘴内容,下意识龇牙表示难以承受。
侑也就算了,他本来脑袋就不怎么灵光,飞鸟学姐平时看起来很聪明,现在居然也和小学鸡似的梗着脖子斗嘴。
恋爱真的会让人降智到如此程度吗?
好可怕,恋爱真的好可怕。
宫治捧着布丁,瑟瑟发抖地逃离了现场,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错过了真正的好戏——
在飞鸟捏着宫侑的脸、宫侑捂着飞鸟的嘴巴的时候,被遗忘已久的手机突然震动,从口袋里滑出去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谁的电话啊?”
宫侑松开手,微一弯腰就拎起熊本熊挂坠,将飞鸟的手机提了起来。
熊本熊在宫侑的指尖倾倒,咧着憨厚的笑安静地注视着宫侑,细绳连接着的手机在半空中缓缓转了一圈。屏幕上的来电人名称略长,长长的形容词前缀之后的“哥哥”二字一入眼,宫侑就下意识将手机飞快地塞进飞鸟手里。
备注是“帅气又唠叨的哥哥”——来自平等院凤凰的视频通话请求。
现在一回想,熊本熊的笑容一点也不憨厚,反倒有种卧底反派的奸诈狡猾。明明扔出去的是手机,宫侑却硬生生扔出烫手山芋的感觉,末了还努力控制住呼吸,生怕电话另一头的凤凰察觉到什么似的。
飞鸟捧着手机,看看宫侑又看看屏幕,缓缓从宫侑腿上站起来,背对着窗户接通了电话。
飞鸟没有午休的习惯,这个时间正是另一端的平等院凤凰早起晨练的时候。电话一接通,跑步机的运作声和有节奏的踏步声传遍了整个卧室。
“早啊哥哥。”看着屏幕里呼吸平稳的凤凰,飞鸟率先打起招呼。
注意到飞鸟脸上的灿烂笑容,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宫侑缓缓伸手勾住了飞鸟的手指。
“早,”平等院凤凰扫了眼屏幕里逆着光的飞鸟,“看来今天天气不错,我这里下雨了。”
这也是凤凰现在就打电话的原因,他所在的城市正下着瓢泼大雨,户外晨练自然泡汤,跑步机唤醒肌肉群变成了眼下的最优解。
他将手机放置在前方的水壶凹槽中,探手将奔跑速度调高,这才仔细打量起飞鸟的背景——看这窗框和陈设,明摆着就不是在自己家,也不会是隔壁北宅。
“你在同学家?”
“呃……对呀,我正在同学房间里打电话呢。”
平等院凤凰的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顺口的一句寒暄。偏偏被问到的飞鸟自己心里紧张,下意识扫了眼正牵着自己手的宫侑,一下子被对面的凤凰发现了端倪。
“同学就在旁边吗?”平等院凤凰微微挑眉,“如果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的话,我晚点再打过来。”
在平等院凤凰面前,飞鸟根本就没有办法说出任何的谎话。从小到大,她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若指掌,所有的心理活动都无所遁形,脸上的微表情总能成为凤凰抽丝剥茧的重要线索。
“……好啊。”飞鸟下意识点头。
“等等,”平等院凤凰突然打断,探手将跑步机暂停,拎着毛巾擦了把额头,干脆将手机拿起凑得更近了一些,“你紧张个什么?”
飞鸟急得额角都在冒汗——宫侑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原本还挺紧张,现在倒只顾着憋笑了。
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平等院飞鸟同学,在平等院凤凰面前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没紧张。”飞鸟连连否认,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僵硬起来。
心中某个答案终于被证实,平等院凤凰反倒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惊讶,而是在越来越可怕的沉默中坐上长凳,微微俯视着屏幕发出最后通牒。
“现在、立刻、马上,让你对面的家伙接电话。”
宫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几秒钟之后缓缓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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