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觉得他是背靠韶华郡主才有今日,不知道多少人酸溜溜的。
现在看来,人家还是真有本事的。
包厢内,宋芷瑶嗤笑一声:“呵呵,仁者寿?就黎一翰,他也配吗?”
知者乐,仁者寿。
是说道德崇高者常乐,怀有仁爱之心,胸怀宽广的人容易长寿。
竟然被黎一翰用在这里,总觉得特别讽刺。
流奕辰狐疑:“这句话是养身术语,应用在这里,不像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所做,倒像是……过尽千帆的老者在感慨。”
“黎一翰的心态有这么成熟吗?”
宋芷瑶:“……”
流奕辰又牛掰了,以前她也不知道,现在却明白,很多惊艳的诗句恐怕都是黎一翰那位老师所作。
每届科考,不管是童生试,还是院试乡试会试都避免不了作诗。
参加各种宴席文会,也要拼诗。
同行交流,出门踏青等等各种各样的场合,都需要作诗。
能够成为作诗题材的,无非就那么一些,翻来覆去的用。
以那位老者的睿智,连科考题目都能猜得七七八八,诗词都不用押,直接每种弄几首出来让黎一翰应付各种各样的场面都不算事儿。
这些,不是黎一翰的真本事。
黎一翰读书的天赋真不算太高,很多地方都不怎么开窍,亏得遇上那么一个老师,让他成为钟灵琉秀的天骄。
不怪黎一翰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依旧舍不得动那老者半根毫毛。
没会试殿试之前,都得忍着。
老者对他的帮助不仅仅是考试,还有像现在这样的名流场合。
全方位的将他包装成了一个才子。
万万没想到好几年没出问题的东西,却被流奕辰一眼看穿,并且产生了怀疑。
黎一翰还处于少年意气,壮志凌云的年纪,什么时候有这种闲看花开花落,思考人生哲理的心态了。
懂诗的人,还是会觉得莫名违和。
然而,那老者准备特别充分,将黎一翰这块朽木彻底雕出来了。
加上黎一翰对于自己的前途有种莫名的执着,在这方面更是有急智,以至于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
黎一翰这辈子挺低调的,全心全意都在经营跟流芷攸的感情。
前世不一样,一直住在状元楼,高调无比,从一开始就成了今科热门。
宋芷瑶纵然有再多的怀疑和疑惑,也没发现他拥有一个如此强大的枪手。
甚至,一群书生仕子因为佩服黎一翰的才华,硬生生助纣为孽,帮忙瞒着她,绝口不提黎一翰和流芷攸的发展。
若非相信这些满口仁义道德,读圣贤书,正品性的读书人,前世她也不至于那么晚才知道黎一翰和流芷攸才子佳人的故事,以至于将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
宋芷瑶一度很茫然,这些读书人,就算不在意男人不风流枉少年,认为妻妾成群是常态。
难道也不在意罔顾婚约,撕毁承诺,甚至算得上是停妻另娶的事情吗?
居然无视了黎一翰攀龙附凤的行为,忽视了他枉顾伦常的人品,就那么堂而皇之,默契的欺骗了她。
两辈子,宋芷瑶学会的最大教训就是不能太过信任自视清高的读书人,尤其是不能把他们想得太好了。
明明是黎一翰的帮凶,却能理直气壮的反过来指责她攀上了宏王,对不起黎一翰,还倒打一把总是针对他。
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嘲讽她一辈子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妾。
宋芷瑶星眸越发深邃,手指握紧了掌心的茶盏,又感觉到了,曾经有一段时间觉得满世界都是嘲讽和恶
意。
严重自我怀疑,做什么都是错,总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而活。
整个世界,灰暗又冰冷……
突然,鼻尖上感觉到一抹冰冷,离开后又带着一丝温暖,将宋芷瑶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仿佛溺水的人瞬间被人抓了上来,还沉浸在恐慌里,又有一丝被救赎的欣喜。
宋芷瑶茫然的眨了眨眼,才发现流奕辰不知什么时候探身过来,用修长的手指沾了滚烫的茶水抹在她的
鼻尖。
从没有被人这么亲昵对待的宋芷瑶一脸懵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解的轻语:“殿下?”
见她回神,流奕辰淡定的坐了回去,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不喜欢这人出风头,得好处?想个办法给他添堵就是,何必让自己不痛快?”
“最多……本王借几个人给你用用。”
宋芷瑶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认刹那间心暖。
尽管前世的睿王最初被黎一翰蒙蔽,还欣赏过他一阵,以至于破坏过她几次针对黎一翰的报复。
可流奕辰从来没有因为欣赏黎一翰就对她落井下石,最多截断了她几次行动。
相比那些读书人,流奕辰这样的已经够光明磊落。
宋芷瑶现在知道,若是流奕辰要隐藏,她前世根本不可能查到头上。
所以,他虽然帮了黎一翰,坏了她的事,实际上没有藏着掖着,几乎明着告诉她,这个人他保了,让她想清楚再动手。
那时候也的确恨过,不甘过,怨恨老天爷为什么能让黎一翰这样的人得到那么多助力……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流奕辰突然不保黎一翰了,还顺带好似不好意思过,依着她某些不完美的计划,帮她补了不足,倒踩了黎一翰两脚。
虽然流奕辰从来没说过,两人也没单独见过面,可宋芷瑶就是读懂了。
后来不怨了,反而对流奕辰的感观越发好起来。
现在想想,前世的流奕辰应该是補去了某种滤镜,认识到了黎一翰这个人,才突然改变做法的。
要知道,黎一翰前世伪装得可好了,名声更是没有任何瑕疵。
未婚妻的事情,基本上黑锅都是她背了,就算后来将黎一翰报复死,外人也觉得他只是站错了队,新帝一系不容端王,这才丢了性命。
后来养叶怡做外室,也是流芷攸担了黑锅,因为她不能生,所以想要一个夫君的亲骨肉而已。
前世的黎一翰不是大儒,胜是大儒,备受读书人追捧,引以为标榜。
若非年纪太轻,或者端王府能够一直存在,加以时日,黎一翰这样的人必定会被捧上神坛。
细思极恐啊!
嘴角挂起一抹微笑,宋芷瑶说道:“借我人用?现在吗?”
流奕辰点头:“也可以啊,你想做什么?”
宋芷瑶诧异,这么说,现场也有流奕辰不少人可以运作?
“那个宁成身边有没有成事的?”宋芷瑶眯了眯眼。
承认的说道:“我看他这么风光就不高兴,很想踹两脚。”
流奕辰愣了愣:“宁成身边?你是想改作诗的题目?”
随即眼睛一亮:“哦,你知道黎一翰不擅长哪方面的诗?这个可以,阿海,你帮宋姑娘传个话就行。”
宋芷瑶轻笑,有些不放心:“只是改一下题目,应该不会暴露什么吧!”
“不会……放心做就是。”流奕辰觉得宋芷瑶有时候操心太多,露出的神情总是让人心疼。
阿海一脸搞事儿的表情,兴奋的看着宋芷瑶。
宋芷瑶点头:“下次黎一翰再上去,让人怂恿他坐第一个位置,然后用‘女子’做为题目。”
阿海一愣,狐疑的拱手而去。
流奕辰也有些不相信:“你确定黎一翰不擅长做女子的诗?”
对于读书人来说,风花雪月恐怕是最好做的。
女子这种话题,秦楼楚馆流传得简直不要太多。
很多风流名士在这方面都出过流传千古的经典。
黎一翰看起来这么有本事,竟然不擅长这类?
流奕辰觉得有点扯谈:“女子这种题目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可大部分读书人都应该很擅长吧!”
“平日里应酬,酒会,游戏人间,引以为风雅的事情,他能不会?”
宋芷瑶嗤笑一声,以前她也觉得很奇怪。
殊不知,黎一翰最擅长的就是这些风流韵事,心里不知道歪歪了多久。
只不过以前在云岚县没银子,玩不了。
后来到了京城又有她提供银子,私下里简直是秦楼楚馆的常客,最后跟流芷攸成了佳话,为表忠心才少了这些事儿。
之后为了形象,更是连妾都不纳。
玩了一出外室的戏码,结果是为了孩子嘛!
所以,黎一翰其实最擅长作诗女子。
只不过,他所有的才气都是被老者包装出来的,仅凭他自身真实水平,不过是秀才档次。
在京城这种地方,秀才水平可完全不够看。
因此,不擅长女人诗词的,其实是黎一翰的老师。
那位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的老者,可能从来没怎么接触过女人,就没給黎一翰这方面的诗词。
毕竟,在老者眼里,这类诗词不过是平日里玩乐,好与坏都无妨,反正不影响名声。
可老者万万没想到,老皇帝突然抽风。
为了出所有人意料,老皇帝竟然将这题目出成了会试题目。
老皇帝敢这么干,可一点不怕天下读书人闹腾。
黎一翰会试的诗词做得差了些,可其他题目猜得依旧很准。
老皇帝使了劲往偏僻的题目出,可吓坏了这一届考生。
尽管老者猜这么多题,这次会试的猜中率是最低的,可其他人比黎一翰考得更差。
矮个里挑高个,黎一翰依旧勉强得了会元。
不过,诗词题目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毕竟前所未闻啊!
“会,倒是会,不过一定不擅长。”
宋芷瑶一瞬间想了很多,似笑非笑的说道。
流奕辰挑眉:“好吧,反正你更加了解他。”
“不过,我觉得你最多让大家认为他作诗的水平有限,或者还能联想到他事前有所准备,可绝对不会让他名声受损,而且,指不定还会成就他对流芷攸的一片心。”
宋芷瑶愣了愣,恍然:“没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现在对韶华郡主的心越真,将来才会崩塌得越快。”
“这次,就让他的才华受到一些质疑就是成功。”
没办法,谁让黎一翰这辈子起点低呢?
加上攀高枝的事情暴露得太早,眼红的,嫉妒的等等,都不太承认他所谓的才气。
再在公共场合掉链子,他之后还想刷好感就不容易了。
所以,这人啊,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流奕辰桃花眸微闪,觉得这小女子还是笑起来好看,特别是一双眼睛,盛满了星星。
“那我拭目以待,这场曲水宴的风头……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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