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钿州。他把那封书信,连着诏书,一起递给流奕辰。“此事甚妙,我可以审案了。”
流奕辰又带着一队骑兵,包围了马奉的府邸,厉声叫道。“马奉出来,我就是那晚上的客商,皇兄流奕辰。”
马奉在府邸里,吓得浑身颤抖。“老夫沉浮官场半辈子,没有想到临到老,竟然遇上了这等事。”
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痛苦与悔恨,若不是自己太过贪财,早已安享晚年,不必受这般严厉惩罚。
那些奴婢和家丁,吓的不行。他们望见外面,一队骑兵,手里拿着利刃,吓得浑身发软,不住颤抖。
流奕辰厉声喝道。“马奉,你身为朝廷命官,自然知道私盐的罪过,早些痛快认罪,方为明智之举。”
马奉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双手颤抖,拿起一旁的金元宝。“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事到如今方知道。”
他高声的仰天长笑,张开大嘴,那金元宝,瞬间就到了喉咙里,他疯癫的唱着歌,跳着舞,过了一小会,仰面倒地。
流奕辰带着士兵们,一齐冲了进来。望着马奉的尸体,嘴角流淌着鲜血。“看来是吞金自杀。”
想到这里,他又命令士兵。“把这具尸体,拉到街市口,砍下脑袋,把里面的金子,入国库充公。”
他们抄着马奉的家,只是几天的功夫,那些白银黄金,拉了许多马车,放入国库,简直都要堆不下。
百姓们望着马奉的尸体,高兴地叫好,又往上扔的菜叶和脏物。“这等老狗,搜刮民脂民膏,早就该死。”
那些做私盐的官员,纷纷逃走。流奕辰下着追捕令,同时又命令知府,再去选一些新的清廉官吏。
他回到住所,望着宋芷瑶。“相公,少将军的信,你还未看呢?”流奕辰拆开信,顿了一会儿。
他笑道。“看来白鸿兄弟,日子也过的不错,我们一起回去,他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呢。”
宋芷瑶十分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啊?”流奕辰只是深沉的说道。“到了京城,自然一切都知晓。”
他们两个到了肖氏的房间,望着她道。“明日便要开堂了,姑娘,不知你愿意来作证吗?说实话即可。”
肖氏回过头去,淡然的笑。“大人,奴家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奴家,不想再多说话了。”
接着她跪在地上,哀求道。“大人,奴家只愿再照顾他,在这尘世间,这段情缘,也该有个尾了。”
流奕辰知道,贩了这么多私盐,他必然要砍曹侍郎的头。只是这女子如此痴情,也弄得自己怪伤心。
宋芷瑶也在一旁,感动的落下泪来。“相公,便是成全了他们,又能如何呢?这种缘分,佛祖难解。”
很快,肖氏就被送到了曹侍郎的牢房,望着她,两人相拥而泣。只是默然无语,唯有泪水涟涟。
流奕辰挥了挥手,命令看守道。“就在这段日子里,他们要吃什么用什么,都满足他们,别让他们受屈。”
他回过头去,径直的走出大牢。后面那凄厉的哭声,让他心中百感交集。“人生呐,就是这般。”
过了几日,他升堂审问曹侍郎,一旁是曹夫人。“你可知罪?那些盐山的账本,都在我手上。”
曹夫人也在一旁,呜咽的说道。“他做的那等事,奴家都知道,从盐山里,各处贼人,也不知漏了多少。”
曹侍郎穿着一身洁净的白色囚服,双目紧闭,偶尔答应两句。一脸的淡然,似乎生死已置之度外。
宋芷瑶站立在一旁,望着堂上几人。曹夫人嘴角喷着唾沫,眼圈哭着发红,述说着私盐的事。
曹侍郎只是微笑,回过头去,温柔而阴冷的笑。“夫人,事情竟会这般,小人胸中深怀歉意。”
说着,他捋着自己头前乌黑的头发,慨然一笑。“小人做这事,无甚么好说,当如何就如何。”
一旁肖氏,只是鼻子抽嗒,呜咽的小声念着佛经。流奕辰望着他们,思虑许久,沉重的拍着惊堂木。
流奕辰望着他,和蔼的说道。“既然尔等做出此事,不念百姓如何疾苦,当时,又做何想?”
曹侍郎睁开眼睛,舞着双手,愣笑道。“大人,这银子,就好比人的命,没了它,没人理会你。”
曹夫人瞪着他,伸着手指,恨恨道。“大人,便是不提那私盐的事,杀了奴家情郎,也得偿命。”
曹侍郎撇着嘴,轻蔑的笑道。“若是如此,他亦是奸人妻子的奸滑之徒,为人谋而不忠,宜死。”
宋芷瑶无奈的望着他们。“法无可赦,情有可原,亦是此番孽缘,便是何人,也难断分明呀。”
这时,肖氏怒目圆瞪,愤怒的扑上来。“你这恶毒妇人,不是你从中做梗,我夫君何以至此。”
她伸着手,摁住了曹夫人。用力一划,曹夫人的脸颊,流出鲜红的血来,喷溅到大堂四周。
流奕辰一挥手,几位衙役,一齐拉着她们二人。二人纠缠成了一团,扭打一起,许久方才分开。
曹侍郎起身,一把揽着肖氏纤细的腰身。“娘子,夫君亦是将死之人,奈何在世间再留罗乱。”
流奕辰又一拍惊堂木道。“休堂,改日再判。”那些衙役们,把三人分开,拉着曹侍郎二人回监牢。
望着人都走光,宋芷瑶走上来道。“相公,当如何判是好?”流奕辰魅然一笑。“瑶儿,你说呢?”
她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疑虑的说道。“倘若纵容两人,便是枉了国法,也辜负了百姓啊。”
流奕辰抿了一口茶水,笑道。“若是杀了呢。”宋芷瑶回答道。“实在有些可怜,他们亦是身不由己。”
望着她的样子,流奕辰和蔼的笑道。“这天下事,对错难以分明,只是不愧于心,不枉于心,即可。”
宋芷瑶望着流奕辰那张宽厚的脸,若有所思。“相公,不知不觉,时光如流水,你亦老了。”
那红彤的夕阳,照耀在流奕辰的发髻上,显出一道白丝。他一把拨下白发,捻在手中把玩良久。
流奕辰欣慰的笑了。“好瑶儿,正是有了你,这寸寸光阴,亦没有浪费,都刻记在相公心里。”
说着,他揽着宋芷瑶的脖颈,那俊朗的面容,微微贴着她的脸颊。两人十指巍然相扣,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心跳声。
流奕辰悄然的贴着她的红唇,捏着她的耳朵。“好瑶儿,我们来这里许久,也该好生逛逛了。”
两人挽着手,骑着高大的白马,一起游走在街市上。百姓们熙熙攘攘,享受这难得的轻松快乐。
他们两人,走到路一侧,一个秀美的小姑娘,高声叫卖着绳结。“花绸结,三个铜钱一个。”
宋芷瑶望着她,小脸被晚风吹得通红。想起了以前赈灾时候,那些懂事的可怜小女孩儿,便走上前去。
她从怀里掏出一两纹银,塞到小女孩怀中。“姐姐都要了,今晚你早些回家,好生歇息着吧。”
那小女孩惊奇的望着那纹银,连声道谢。宋芷瑶望着她蹦跳的身影,不由得温暖的会心一笑。
说着,她走到流奕辰面前,在清冷的月光下,细心的编着蝴蝶结。“相公,就牵在你的心上。”
流奕辰捋着宽袖,伸着手,捻着那细小的红线。“便是月老红娘,亦把我们连在了一起呀。”
两人游荡许久,坐在街边的夜宵摊上。两人点了两碗清茶,一大碗莲花汤圆,一起大口吃着。
忽然,小二望着他们,惊奇的喊道。“皇兄大人!正是大人,抓了私盐贼,让俺们小民有盐吃。”
街市上那些百姓,一起恭敬的跑来。虽说流奕辰贵为龙种,只是他们爱戴流奕辰,也不畏惧他。
流奕辰微笑的和百姓们聊着天,亲切的如同家人般。从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喊。
“皇兄大人,正是那毒私盐,害得小的这样。”他佝偻着身子,眼角耷拉着,身上满是肮脏的泥土。
那些百姓,望着乞丐一阵唏嘘。“皇兄大人,那些被毒害之人,数也数不清,甚是凄惨的紧。”
流奕辰赏给乞丐一绽银子,两人骑着马,往回走。“乡亲们,你们的愿望,我都禀报圣上。”
两人回到住所,流奕辰对宋芷瑶道。“今晚,我要去狱里,和那两位独自谈谈,都留一个体面。”
望着流奕辰的表情,宋芷瑶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相公,瑶儿与你,一同前去那里好么?”
两人到了监牢,望见曹侍郎,贴着肖氏的身子。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相互小声呢喃着情话。
流奕辰横下心来,径直推开了大门。“曹侍郎,你说,就凭你的事情,我当如何判罪名呢?”
曹侍郎一边护着肖氏,一边笑道。“大人何必忧心,小人兄弟,在天国也等了小人许久呢。”
听着他的话,流奕辰笑道。“你买私盐便罢,却是不该有毒,亦是害了多少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凄冷的月光,照耀在曹侍郎枯槁的脸上,那面容,好似一张扭曲恐怖的骷髅,十分狰狞。
他自言自语道。“是呀,小人求不义之财,还害了命,那能去天堂呢,只能轮回畜牲道去地狱。”
曹侍郎羞愧的无地自容,肖氏揽着他的身子,紧贴在上面。过了许久,曹侍郎抬起头来,沙哑的说道。
“大人,小人请赐一壶热酒,纸笔。”听着他的话,流奕辰命令一旁的狱卒,拿来这两样东西。
曹侍郎一口喝下热酒,脸颊涨红。他畅快的拉着肖氏的手腕。“好娘子,来世永远在一起。”
肖氏看着他,泪眼婆娑。“大人!”她双膝沉重挥地,秀发散乱,额头磕的鲜血淋漓,渗在地上。
她嚎啕道。“把奴家剥皮,凌迟,五马分尸喂狗,只求大人恩典,赏奴家夫君一条活路呀!”
曹侍郎却是抓着笔,泼墨写道。“三十年混沌一世,临行方知正道,只愿无生无世,长相厮守。”
说着,他高声笑道。“娘子,来世再见!”说着他甩下笔墨,猛地向墙上撞去,瞬间脑浆迸裂,鲜血四溢。
肖氏凝望着曹侍郎的尸体,哽咽的哭。过了许久,宋芷瑶走上来,满面和蔼的安慰着肖氏。
“莫要担心,你夫君的事,就这样了了,朝廷不再追究,我们拿银子,好生为他修建墓园。”
肖氏愣了许久,方擦干了眼泪。“夫人,奴家知道了,要修个双人墓,奴家百年后,亦安息于此。”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