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苦于无盐,甚至在做菜前,让菜叶摩擦一遍盐粒,如此就算是加了盐,勉强的吃着。
听到这些话,流奕辰也怜悯那些百姓。这时,曹侍郎穿着一身朱紫色的官衣,带着乌黑的官帽走来。
他望着流奕辰,微微一笑。“大人,京城来的客人,今日到了钿州,小人得去接待,失陪了。”
流奕辰礼貌的直起身,朗声说道。“大人,我麻烦了你许多,已然过意不去,真是太客气了。”
说着,他和宋芷瑶两人,都缓步走去,跟着他一起到了门边。那师爷,换了一身蓝青色的对襟。
他的后腰,挂着一块彩色闪光的美玉。宋芷瑶眼尖,认出那玉佩,是自己送给曹夫人的那块。
曹侍郎又对着师爷说了两句,又踢了他一脚。那师爷恭敬的离开,一脸谄媚的笑,牵着马缰绳走。
流奕辰望着他们远去,回到了房中。“瑶儿,跟我出去。”两人绕到后门的小路,顺着小道走去。
他们走了很久,才走到繁华的街市。流奕辰又走进了昨天看到的那商铺,好奇的问着店掌柜。
“掌柜的,昨天这里,排队买什么东西呢?”那掌柜望着两人,一脸诧异。“您二位,哪里来的?”
宋芷瑶看着掌柜,疑惑的问道。“我们自然是东胜的人。”掌柜接着回答道。“昨日是卖盐的日子。”
流奕辰看着店里,就连一块白豆腐,都要卖到一钱银子,可见盐粒紧缺,连卤水的价格也贵。
两人又在商铺里,买了些布匹,药材,流奕辰尝试着往下问道。“掌柜的,那盐引,有那么少?”
还没等流奕辰反应过来,他的嘴,就被掌柜一把捂住。“别胡乱说话,让暗探听到,抓进衙门就完了。”
宋芷瑶也回过头去,望着周围的人,都是十分慌张恐惧的样子,拉着流奕辰,两人缓步走出去。
他们两人,走在繁华的街市上,无聊的闲逛。总是感觉,似乎背后,有一股寒冷的目光盯着自己。
两人绕了好几圈,又到了水旁的垂柳边。两个人侧着身子,眺望着一边,确认四周没有人。
宋芷瑶贴着流奕辰的耳朵,警觉的说道。“相公,那盐山上的事,必然有猫腻,不如我们去看。”
听着她的话,流奕辰点点头。“瑶儿,你说的对,只是也无必要去盐山,我们去另一边的街市。”
两个人走着河边,过了半晌,到了钿州桥。他们混入过路的百姓中,拥挤着,往前面走去。
忽然,一匹白色大马,带起一阵风,呼呼的跑来。马蹄声哒哒响,穿过人群,消失在城中。
宋芷瑶差点被那马蹄踩中,慌忙低下身子,看着那身影,好像就是那师爷,脊背高耸宽阔。
他们两人,过了桥,进了桥后的商铺。那里尽是买香草,花卉的。二人小心提防四周,缓步走着。
到了晌午,两人坐到一家小店里,点了一碗冰晶香果。两人一起吃着,品着香味,舌尖上甜丝丝的。
宋芷瑶回想起那身影的方向,似乎,正是往着曹府方向去。“相公,刚才那人,就是曹侍郎师爷。”
流奕辰望着她,悠然一笑。“瑶儿,你说的对,这师爷,心思细腻,狡诈的紧,出来就跟着我们。”
听到这话,她瞪大了眼睛,杏仁小口微张。“相公,可是吓死瑶儿了,只是他,也没有下手害我。”
流奕辰一面吃着香果,和蔼的解释道。“瑶儿,他正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两位兄弟,已然准备好了。”
听着流奕辰的解释,宋芷瑶心中懵懂,但是也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换了身青衣,乔装往曹府去。
这时,天色已经阴霾。他们走到门口,伸着手,咚咚的敲着大门响。过了好一会,大门才敞开。
走出来一位侍女,望着两人,鞠了一躬。潋然一笑。“曹夫人害了病,就由奴家接待两位贵客。”
宋芷瑶打量着那侍女,上身穿着青蓝对襟,下面是淡紫色的襦裙,一张靓丽的鹅蛋脸,轻柔微笑。
流奕辰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走进门槛。那侍女,引导着两人,进入到了一间宽敞的房间。
两人呆在房中,望着远处。“相公,那两位兄弟,藏在何处?”流奕辰伸着手指,指着外面的藤草。
宋芷瑶望着那里,有一个身影流窜过去,又往着后花园去。“相公,我们现在,也应该跟着去。”
流奕辰抿着嘴唇,小声说道。“不论如何,那二位没有动作,我们先吃点东西,仔细的探听风声。”
过了一会,那侍女,又端了一盘糕点,给二人吃。流奕辰用鼻子嗅,感觉到那味道,有些不对。
他装作大口嚼着,趁机,又把那残渣,吐到一边。过了好一会儿,天色已黑,雨哗哗的下。
流奕辰拍着宋芷瑶,小声说道。“瑶儿,快些动弹,似乎那曹夫人,已经警惕我们,在这里下药。”
他们两人穿上紧身衣,脚心颠着,在大堂里轻柔地走。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发现一处偏僻的侧门。
那小木门,随着风吹,往下流淌着水滴。“相公,我们从这里出去,似乎无人,再去昨晚那地方。”
流奕辰左看右看,这个小木门,实在是太明显,很有可能是曹夫人他们,故意误导自己的方向。
楼上的台阶,传来一阵风声,吹来阵阵枯叶。后面阴暗的角落里,传来咚咚的微弱脚步声。
流奕辰当机立断,带着宋芷瑶往楼上走去。到了顶棚,发现那里,竟然有一条往下去的斜坡。
两人抱着斜坡,往房梁上去。看着那曹夫人的房间,一团红彤的灯火摇曳,照耀出一个影子。
宋芷瑶瞪大了眼睛,细细盯着那影子,总是感觉这体型,比曹夫人矮了些,也显得瘦了许多。
流奕辰抓住她,小心的说道。“这顶棚很滑,万不可摔倒。”两人顺着下面,到了房屋的另一侧。
结果他们在另一边的窗户上,又发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在灯光下,晃动不停,不一会儿消失了。
流奕辰越想,心里越不对劲。“倘若只是一人,就不该有两个影子,兴许那屋子里,是两个冒牌货。”
想到这里,他拉着宋芷瑶,抱着那斜坡,跳到一棵大树上,敏捷的几下,平稳的从树干上降落。
这时,一边湿润的草丛里,跑出一个身影,正是熊力。他慌张地喊道。“大人,不好了,大哥不见了。”
流奕辰沉稳的拉住他,问道。“怎么回事?”熊力焦急的说道。“我们两人,去了那假山,他消失了。”
雨声越来越大,流奕辰决定,往那地方探个究竟。他们走到了地道处,却发现那里,已然被堵死。
在雨幕中,那黑黝黝的假山,显得更加高大。流奕辰横下一条心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们三人,一人手里抓着一根木棍,侧着身子,转在假山的缝隙。过了半个时辰,才到其中。
只是这块平地,空无一人。那风声吹着竹枝,几人小心翼翼,奔着里面去,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
忽然,宋芷瑶听到女人喃喃细语。“好夫君,就是先忍耐一阵,那几个人,实在是纠缠的很。”
她隐约感觉到,这声音离自己并没有多远。“别了,娘子,看你被那狗官作贱,我实在心中难受。”
这时,流奕辰也听到了那声音。他做着手势,三人一起安静下来。“夫君,事不宜迟,必须快些。”
竹林尖一声响,一个人影,爬到竹竿上,身体一跃,瞬间消失在远方。三人跟着那声音的方向去。
熊力听到竹子后的声响,一把抓去。抓到了一条女人的腿。“你是什么人,竟然隐藏在这里。”
那女子挣扎一会,宋芷瑶和流奕辰,两个人压住了她。“别动我,我是曹夫人,离我远一点。”
流奕辰的身上,也粘连了许多肮脏的泥土。“既然你是曹夫人,我的兄弟去哪了?还有那人是师爷吧!”
话音刚落,曹夫人就默然无语。“奴家求求你们,不管你们和曹侍郎什么关系,只是不要乱说话。”
曹夫人引领着他们,到了竹林深处,找到了候曲。他身子被捆绑住,迷的呼呼大睡。
熊力看着候曲那样,心里焦急生气。“你这算是怎么回事?把我的好兄弟,竟然弄成这个样子。”
曹夫人无奈的苦笑。“这就是我的命,既然他没发现我夫君,那么自然,我就用药晕倒他了。”
候曲过了半晌,醒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芷瑶和流奕辰,两人解开绳子,带着他们,一起往回走。
曹夫人带着几人,到了一处偏僻的木屋。“这地方,十分僻静,奴家想说的都说,请莫要见怪。”
原来曹夫人,当年也是殷实的大户家庭,也有人来联系他们做私盐的事,都被她父亲拒绝。
而曹侍郎,就精巧的骗了她,娶了她为妻。利用她家的银子,交结盐政使,又收买朝廷的御史。
她当时,也感到不对。整个钿州城,靠着盐山,便是朝廷的盐引少,然而盐,越来越难买了。
有一位主簿唤作海斌,他曾经找过曹夫人,想要把那其中的舞弊,禀报给先皇,让朝廷严查。
说到这里,曹夫人瞪大了眼睛,挥着双手。“奴家没见过人血,直到那次,一辈子也忘不得。”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四周一片寂静。只剩下她和海主簿,两人相视无言,不知该怎样回答好。
那些改账本的事,曹夫人心里也都知晓,只是无论再如何,总是自己的夫君,还是不敢说出口。
她凝重的望着海主簿,如哽咽在喉。突然,噗嗤一声,一股热气腾腾的鲜血,喷在了她脸颊上。
曹夫人吓得不行,刚要喊叫,却被曹侍郎,一把捂住了嘴唇。“你这小娘们,这点场面都没见过。”
那地下的尸体,脸色浮白而发青,双腿抖了几下,也不动了。“你可什么都没说吧,小娘子。”
曹夫人点点头,强忍着恐惧说道。“相公,奴家哪是那等人,这等恶人,就该死,死个痛快。”
走来了几个家丁,把那具尸体,脱下衣衫,扔进了火炉中。那熊熊的烈火,不一会儿就把人烧化。
整个府上,都弥漫着一股恐怖的气息,是如此的死寂。只是剩下的人,没有一个胆敢随便开口。
很快,盐越来越少。百姓们无以为继,只得牵着毛驴,想尽办法去四周的城镇,搞到一些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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