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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教你识字

    仔细掰指头数数日子,曦苑已经有半个月,没有和哥哥在同一个桌子上吃过晚饭了。更甚的是,这几天,孙曦懿直接在厂里收拾了间杂物房作厢房,睡在了厂子里。

    好在从最开始接受家业后的手忙脚乱,到如今逐渐上手,孙曦懿收获了父亲那辈的几位老合作商的一致认可。

    随着事业越来越好,孙曦懿脸颊的肉便越来越消瘦下去。

    孙夫人自然不能再坐视不理了,亲自下厨炖了一锅虫草老母鸡汤,整整五个小时。本来是要差佣人送过去,但曦苑自告奋勇要顺道看哥哥,就让她捎带过去了。

    曦苑这边刚下黄包车,远远就看见方玉然气呼呼地从自己家的纺织厂里出来。

    平常见面他俩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地,免不了会闹得鸡飞狗跳的。方玉然这次竟然只是凶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用手朝厂里点了点,又指了指她哼的一声,直接略过曦苑而去。“不识抬举!”

    “方少爷,那就慢走不送啦!”夏玉清脆的声音出现在走廊上。

    “走着瞧。”方玉然不搭理夏玉,径直摔门而去。

    曦苑疑惑地看了眼跟上来夏玉,问道:“是哪位神仙好人,把他气成这副德行的?你们做了什么好事了?”

    “因为你哥哥推了他和那个江禾昀先生的合作。可把他气的,直接哇哇大叫。”夏玉跨上西苑的手臂。两人并肩缓步向里屋走去。

    “推了?为什么?”虽然曦苑扬高的语调里是止不住的开心,但是心里还是难免不解。其实放掉对方玉然的厌恶,不是说这单子生意对孙家来说,好处可是不少的么?

    “我们家这几年也是有走西洋的丝绸生意的,所以往来打交道过的外国商人也是不少。可这江禾昀先生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之前谁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他要的可都是大单子,一旦中间出点差错,纺织厂持续运作的压力就很大。曦懿听你说后,留了个心眼,拖朋友去英国打听了,真就是没人认识他。你哥哥不敢冒险,就推了。”

    “这样……”曦苑脑海里显现出了江禾昀那张带着温和略带阴森森的脸,凭空突然打了个冷颤。

    夏玉领着曦苑去了哥哥的厢房,只在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给曦懿打了声招呼。见曦懿一时半会忙不完,夏玉还领着曦苑在厂里介绍了一圈回来,等了老半天仍是不见曦懿的身影。

    “小玉,你先把汤趁热拿过去给哥哥喝吧!我就先回了。”曦苑伸手碰了碰已经转温鸡汤说到。

    “好吧,也是没办法。”夏玉耸了耸肩,表示无奈。

    出了纺织厂的门后,曦苑见不着黄包车,只能缓缓沿着回去的路边走边注意,哪里有车可以拉她。

    “土包子!竟然敢打我,看我今天打死你!”

    “不准你骂我土包子!”

    “我就骂,就骂,土包子,穷酸儿!”

    一阵孩童间的尖锐争吵声,将曦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禁不住侧目而视,四五个穿着干净整洁衣裳的孩子,正围着一个穿着破烂的穷孩子。

    其中一个男孩正和穷孩子扭打在一起,剩余的几个站在旁边起着哄,嘴上不断辱骂着穷孩子的话。

    “对!打他。”

    “好好给他个教训!”

    “土包子!连字不认识的土包子!”

    曦苑看不下去,赶忙跑过去要拉开他们。走近才发现,那个被围攻的穷小孩竟是东子。

    “你们快住手!东子!”曦苑着急的喊着,然后一边拉住一个,废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拉来开,两人脸上都多少挂了彩。

    “为什么要打架?”曦苑喘着大气问着。

    “你是谁呀!干嘛多管闲事!”被拉来的男孩脸上丝毫没有被大人发现的害怕,理直气壮,半点家教不得。

    “他们往我背后贴纸条,骂我白痴!”东子声音激动地说道,从地上拿起一张破碎的纸条。

    “土包子!你看清楚了,这两个字是傻瓜,不是白痴!连字都能认错,你还说你不是傻瓜么?哈哈哈哈。”男孩一把扯过东子手上的的纸条,幸灾乐祸地嘲讽道。

    身边的几个孩子闻言也一同嘲笑起了东子。

    “你们……”东子难堪极了,语带哭腔,正要上前与男孩争论,却被曦苑挡住在了身后。

    “你们这么侮辱别人是不对的,快给他道歉!”曦苑看着几个小孩的做法心里火气直冒,堵得慌,但想到都是些乳臭未干的臭小鬼,还是想跟他们好好讲道理。

    “就不!”

    “我们不,他就是土包子,我们没有错。”

    敬酒不吃吃罚酒!曦苑心里暗想,冷面一笑,大跨步走到男孩面前,将他腰间那个显眼的,晃来晃去的名牌玉佩扯过来一看,上面刻着“宫”字。

    “让我想想啊,锦城里姓宫的有几家……我猜呢,你爹是不是宫壁颜,你娘叫蔡春映?”曦苑一字一顿地说着。

    曦苑的话音刚落,男孩的脸色突然转变,眼神闪躲心虚起来。

    “你要是不道歉,我就将你今天的所作所为都告到你爹娘那去,还有你上的私塾……让大家都看看你背地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曦苑威胁着说,而后眸色一转,伸着手指对一旁围观的小孩挨个点了点。

    “还有你们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姐姐我神通广大,照样能把你们揪出来,不想被我告状,就都给我道歉。”曦苑狠狠地瞪着他们,拍了拍胸脯,一副尽在掌握中的冷酷模样。

    几个小孩都被吓住了,在外头皮归皮,被父母知道可是要挨板子的。

    “对不起。”一个个臭小鬼只得灰头土脸地列队站在东子面前,在曦苑的监督下,鞠躬道了歉,然后慌忙逃开去。

    “记住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欺负东子,我就新账旧账一起加倍地算!”曦苑握拳挥着手臂,对着他们的背影威吓着喊道。

    “曦苑姐姐,你真的认识他的父母吗?”得到道歉的东子,仍是闷闷不乐。

    “不认识,只是偶然听说过他父母的名字,就索性瞎猜试试看。”曦苑摇摇头,诚实回答。

    “谢谢你,又帮了我一次。”东子说道。

    “客气什么!”

    东子又弯膝捡起来了那张破烂又被踩了几个脚印的纸条,描着上面汉字的笔画,认真地来回瞧了瞧。

    “原来这两个字不是白痴,是傻瓜啊……连别人骂我,我都不认不得呢……”

    曦苑心头涌上酸涩,像东子一样没上过学堂的孩子,在华锦村里比比皆是,因这世道皆是如此……

    想了一会儿,曦苑忽然半蹲下去,将东子揽入怀中,“东子,你才不是傻瓜。”

    “……”

    “东子,我教你识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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