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棒的表情。】
果戈里收回手, 把指环举到和眼睛平齐的高度仔细观察戒面，用拇指指腹摩擦了一下撒旦之徽的666刻痕。
“……好像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是可以带来好运的指环哦，是我亲身体验过的, ”荻野说道，“祝你早日证明自由意志的存在，到时候记得叫我来看啊。”
【aster……？虽然这是选择性叙述的事实，但您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哦？】
果戈里姑且留下了指环, “你好像很迫切地希望能够看到我的表演, 是吗？”
“没错, ”荻野握住果戈里的手指将它们并拢, “果戈里，就把这枚指环当作一般装饰品好了, 不要摘掉它,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噗——嘿嘿嘿嘿。】恶魔发出讥笑。
“唔……刚才几乎都是我在说, 荻野, 你呢？”果戈里突然问道, “如果有人因为强烈的羁绊和感情妨碍了你的自身追求, 你会怎么做呢？”
“听起来像是恋人或挚友一类的角色……可惜我没有，”荻野理所当然地答道, “如果有的话, 那当然是杀掉啦。”
【哇哦, 太棒啦。】
没错……杀掉，用异能力夺取那个人的灵魂，那不就变成同一个人，目的和理念也达成一致, 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吗？完美。
果戈里沉吟片刻, 好像理解了什么一般点头：“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
他直接把自己传送到窗外，摘下礼帽对着荻野示意，然后向后倒下，颠倒着坠落向地面。
披风在空中猎猎翻卷，像大鸟的翅膀一样舞动，等果戈里坠落到大约楼中部的地方后，他骤然消失在了空中。
荻野额头贴着玻璃向下看，过了一会儿，他在心里询问恶魔。
【浅眠炸弹能被肉眼观测到吗？】
【如果我令炸弹显现的话，是可以的哦，aster。】
【嗯……不过果戈里能用空间接续能力当ct机用呢，真是厉害啊。】
【没关系哦，aster，就算他能看到炸弹，也无法活着取出来呢……因为那是接触弹哦——啊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果戈里现在在哪里？给我盯着他的动向。】
【嗯？我也不知道哦，我没有千里眼，aster。】
【你不是前两天才说过，能通过指环看着宿主吗？现在指环在他手上，你就看不到了？】
【诶——被发现了！】恶魔发出刺耳的尖笑，【原来您把指环送给果戈里，除了传递噩运还为了让我监视他吗——好像有个小丑搞错了什么哦，嘿嘿嘿嘿嘿嘿——】
【他在哪里？】
【在通往附近剧院的路上哦，aster——咦，似乎出了点意外，那里出车祸了。】
【……噩运的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啊。】
荻野走回红木办公桌前，给部下打电话取消了对于果戈里的通缉，然后又通知影视公司下架了一系列相关的视频和广告。
不过互联网这么发达，肯定不可能完全清除掉所有的视频嘛……也不知道传到东欧要多久。
也许时刻监视着果戈里动向的魔人，已经知道自己的挚友突然变成横滨艳星了呢？
他本着调研属下工作的想法打开了视频和拍摄花絮，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的各项作品中，果戈里被塑造成一个表演型人格的小丑魔术师，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魔性的台词直接出圈，被沙雕网友们进行了各种鬼畜。
直到公安的降谷零给他发来短信，他才从网友制作的魔性鬼畜剪辑里抬起头。
“嗯？琴酒他们被人捞走了？”荻野看着短信震惊了，“难道他们还真是卧底？哪个组织捞的？”
荻野连忙发短信询问详情，结果遗憾地看到了降谷零带着怒气发来的信息。
是被乌丸集团支持的政客捞走的……据说还动用了八竿子打不着的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关系，把在美利坚搜集的证据全封锁了。
日本黑帮参政是传统艺能了，好像上层的政客多多少少都和这个矗立了几十年的庞大集团有关系，尤其是乌丸集团有关长生的药物和软体，似乎被许多大人物觊觎。
不过据降谷零说这次组织在美利坚损失惨重，退守日本，暂时处于低调保守的状态中。组织损失的军火走私这一大资金漏洞还没能补齐，甚至连有代号的成员都要去做敲诈会社这种以前看不上眼的生意了。
横滨和组织势力能够辐射到的部分东京湾都是港口afia的地盘，治下仍然有一些小组织和灰产活动，乌丸集团的成员们倒还没不长眼到敲诈到港口afia头上来，两个组织暂时相安无事。
最近这段时间，组织的发展势头很不错，横滨的gss和高濑会两大组织覆灭后，它们的地盘和生意几乎全归港口afia所有，光是接手庞大的遗产就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扩招势在必行。
支持gss的组合远在美利坚，港口afia针对gss的那段时间里，组合几近分裂，且对首领之位虎视眈眈的菲茨杰拉德正好陷入了向古兹曼黑帮暗中走私军火的风波中，被国税局盯上难以抽身。因此组合并没有腾出手来处理远在日本的gss，等组合内部两个派系分出高下来也已经晚了。
不过高濑会的上层组织正是日本本土的住吉会，日本黑帮雅库扎三巨头之一的住吉会大本营位于东京，手握银座涩谷新宿等繁华地段，简直富得流油。
住吉会有意接手高濑会的遗产，但港口afia的双黑搭档和黑蜥蜴声名在外，即使住吉会勾结国会议员、豢养大量右翼愤青作为打手，也不想轻易挑起战争。
毕竟打起仗来必定有伤亡，成员们的赔偿金、抚恤金和安家费也是一大笔开销，还不如两个组织坐下来好好谈谈。
两个组织已经商定好谈判的时间，地点则放在东京，住吉会那边由三把手干事长出面，港口afia这边，荻野临时给森鸥外扣了个总务委员长的名头，派出他进行谈判。
由于人形异能的活动距离受限，荻野也要一同去东京，不过当然不是以首领的身份，而是制片公司考察团的身份。
日本传统黑帮的生意无非是黄赌毒、高利贷、保护费，现在大环境严令禁毒，黑帮的产业就得向别的领域转移。
高濑会留下的遗产中包括了位于东京的几家独立制片公司，还有一些光碟运输销售渠道、连锁音像店或成人影院一类的门店，其实就是用成人影片来牟利的线路，偶尔还会走私欧美的无码版本进行售卖。
港口afia主营走私、博彩和渔业，风俗店、高利贷和保护费只占小头，此前并没有拍摄成人影片这项业务，影视公司也刚开不久。
荻野这次去带了几位在影视公司工作的部下，他们需要了解制片的大致流程、销售渠道以及市场份额，为接手新公司做准备。
东京的偶像事务所也足够多，配给极道女孩三人组的经纪人和团队也可以去那边参观学习一下。
在荻野通知部下们做好去东京的准备时，没有窗户的酒吧里，太宰治、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正在狭小拥挤的吧台前闲聊。
坂口安吾戴着圆框眼镜，身着双排扣西装，比起黑手党更像是学者，不过任谁都无法忽视他那可怕的名声和惊人的战绩。
织田作之助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从训练场离开，枪套和匕首还带在身上。黑蜥蜴的年轻人都很努力，但实在没人能在他手下成功走过五个回合，因此他几乎变成了训练场的传说。
两位大人在喝加冰的蒸馏酒，而太宰治只能喝苏打水。调酒师拒绝为一看就是伤员兼未成年人的太宰治提供酒精、消毒液和洗涤剂。
织田作之助经常到荻野家照顾几个孩子，有时候太宰治也会过来找谷崎润一郎出任务，制服变成白虎的中岛敦，或者干脆就混在里面接受织田作之助的投喂和照顾。
而桔梗之前交给太宰治一个任务，要他有空时接触坂口安吾，判断他是否是异能特务科用苦肉计派来的卧底，能不能为组织所用。
因此太宰治和坂口安吾进行过一定的接触，并试图探查他令人胆寒名声之下的真实面貌，从蛛丝马迹中找出线索。
三个人就这么认识了。
对于坂口安吾来说，这是他和桔梗口中“一只手能打他十个”的教官织田作之助的初次非正式会面。
鉴于他身边这两人都是现任首领荻野和真的亲信，甚至太宰治还和那位叛徒兰堂有过接触，他一边暗自担心着被发现漏洞，一边又希望能从知情人士嘴里挖到有用的情报。
“我记得前些天剿灭gss余党的任务里，你应该没有受伤才对，手臂上的夹板是怎么回事？”织田询问太宰治。
“拍摄视频的任务完成后，一激动挥手撞在了绿幕的支撑架上。”
“那腿上的伤呢？”
“其中一个拍摄地点在剧院，监督部下工作时不小心一脚踩空掉进了地板的升降台机关里。”
坂口安吾听着两人的对话嘴角微抽，实在很难抑制住吐槽的，但为了营造恶人气场还是强行忍住了。
这时太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嘟囔着希望不要来任务，结果看到消息后忽然惊得睁大了眼。
“有情况？”织田作之助问道。
“没有……”太宰治的声音有点微妙，“织田作，你还记得那天晚上逃走的那个犯人吗？就是组织内部的通缉对象，最近火起来那段视频的男主角，安吾大概还没看过吧。”
坂口安吾点点头，他此前在桔梗手下跟进一批艺术品的走私，刚回横滨不久，暂时没空关心什么火爆视频和组织内新增的流言，他安静地听着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描述事情的状况。
“记得，那天我被一通紧急电话叫醒，超速行驶赶去首领的别墅，结果看到了首领在地毯上和亲卫一起脱一个年轻人的衣服，差点以为自己要和同僚们一起围观首领的夜生活了。”织田作则说道。
坂口安吾心里一紧。原来首领这么狂放不羁吗？说好的未成年人呢？
织田作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镇定地答道，“不过那个犯人的异能的确很强，追捕任务失败了。怎么，现在有他的消息了？”
“算是吧，不过我来酒吧之前接到通知，首领撤销了对于他的通缉，还把相关视频都下架了。”
“人抓到了？”
“不，他和首领大概私下见面时达成了什么协议……犯人目前是自由身，他不巧被卷入了一场连环车祸后逃脱，身影被监控拍了下来。”太宰说道。
“那你刚才收到的信息是……？”
太宰拧起了眉毛，“通知是层层转达的，没接到通知的部下继续针对犯人进行搜查，所以把他出现的地理位置和监控录像都发给了我，但是——”
太宰治把手机平放在吧台桌面上，旁边两人围过来看屏幕。
视频是白衣年轻人利用类似瞬移的能力躲开了撞向他的一辆雷克萨斯，然后又凭空出现一只手拿走了落在墙边的手杖。后面有放大的视频截图，但画质一般。
坂口安吾的鞋底和地板发出了明显的撞击声。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太宰治沉默一会儿，先转头看向坂口安吾。
“你以前认识他吗？反应这么大。”
……当然认识了，这不就是东欧的小丑，各国异能者管理机构重点关注对象，超级异能者果戈里吗！
坂口安吾是在异能特务科的资料里认识他的，大闹异能特务科的犯人还曾经变身成果戈里的样子挑衅呢。
但是结合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的话来看，首领在夜里伙同亲卫扒了果戈里的衣服，还叫了部下们来围观，甚至还以他为男主角拍摄了什么视频……？
坂口安吾一脸冷汗，不停地扶着下滑的眼镜，太宰治的眼神看起来更怀疑了。
不不不，果戈里是通缉对象，是犯人，那么也许是去暗杀首领却被抓住的？
还是先想办法打消太宰治的疑心吧……要怎么说呢？
坂口安吾根据以往的经验，被问及敏感问题时，只要他把思路带向性取向或者厕所之类奇怪的地方就不会被过多盘问，这一点已经在多次惊险的试探中得到了证实。
坂口安吾套好变态带恶人的马甲，镇定而娴熟地回答：“不认识，不过……这个年轻人是我的理想型，所以有点激动。”
太宰治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来，他仿佛失去兴趣地转过头去，终止了对于坂口安吾的探究。
坂口安吾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敢小看太宰这个孩子，甚至面对太宰时会产生一种完全被看透的错觉……也许并不是错觉。
“恭喜你啊，安吾，”织田作之助耿直地发来贺电，“你的理想型不再是通缉对象了，要去追求他吗？”
坂口安吾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宰治清了清嗓子，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回来，然后放大了其中一张照片，用指尖点了点那只戴着手套的手。
“这是技术人员处理修复后比较清晰的图像，你们看，这枚指环……”
织田作之助忽然嘶了一声，然后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坂口安吾。
“怎么了？”后者茫然地问道。
“……这是首领的戒指。”织田作之助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