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这个时候,特使的真正身份已经不重要了。
荨儿即便心中有万般的不愿意,但面对这样的形势,她似乎根本没有选择。
事已至此,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的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想和太皇太后说清楚,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那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对她这样的宠爱。即便只是陌生人,她也不愿意看太皇太后伤心,或者是因为她而生气。
更何况,太皇太后只是表达了这样的意向,并没有明着说出来,更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
所以即便她要拒绝,也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一步步掉进陷阱,浑身却又动弹不得。
无能为力,又无可奈何。
但实际上,又并不是很抗拒。
他也想找世子说清楚,让世子和太皇太后说清楚。
可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世子在哪里。
之前都是世子去找她,可这么久了,世子似乎早已经把她忘了,没再和她见过一面。
就算她真的找到了世子,把话说清楚,世子又会答应她的选择吗?
世子喜欢她,恐怕恨不得直接把她娶回家。这样的机会,恐怕任何正常人都不会放过。
世子虽然是个傻子,但还是应该能分的清这一点的。
再说了,世子手中掌控着柳寻道的动向。而她,日思夜想,就是要找到柳寻道。
她还要接近世子,获取世子信任,从而拿到这个情报。
若是真的把话说明,惹得世子不高兴。
恐怕她不仅不能摆脱嫁给世子的命运,而且还不会再有任何得到柳寻道动向的机会。
到那时,才是真正的满盘皆输。
维持现状,走到最后她至少还能知道柳寻道的消息。
况且,世子似乎根本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和她共处了几夜。却从未有过那方面的要求。
如果是正常人,和她共处一室,恐怕早就安耐不住了。
世子心智只有十岁,是个傻子。如果他真的不知道男女之间的鱼水之欢,她嫁给世子,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东海民风开放,没有所谓的“三从四德”,更没有束缚女性自由的,所谓的“清白”与忠贞。
她始终保持清白,也只是因为对柳寻道爱的真切,想要把她认为最宝贵的东西留给柳寻道。
如果只是一个与世子成过亲的虚名,她其实也不是特别的在意。
可她害怕世子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外表是个傻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等她嫁给世子,即便世子要对她做些什么,她也是无法拒绝的。
霸王硬上弓,世子似乎是做得到的。
她是修士,但修为并不强。
世子能够轻易的识破她的身份,破除她门上的禁制。这足以说明,世子的真正实力,至少在她之上。
不像修为,但确实就是真真切切的实力。
世子要硬来,她根本阻挡不住。
除此之外,每一对小夫妻成亲之前,都会有专人教授这方面的东西。
不只是中州,东海也有这个规矩。
世子万一因此而性情大变,面对她,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淡定了。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住在这的七楼,让所有的男子都为她倾倒。
正这样想着,她已经走出了很远。
慈宁宫已经在身后看不到了。
她的眼前,是一座更加豪华的宫殿。
金顶朱门,看起来似乎有包容一切的气概,与慈宁宫算是大不相同。
荨儿不禁有些疑惑,问道:“这是哪座宫殿,为何比太皇太后的慈宁宫还要气派?”
领头的宫女回道:“回郡主的话,这是陛下的寝宫——养心殿。”
“陛下日常也会在这里处理政务,接见大臣。”
“明日郡主进宫面圣,就是要来这里的。”
荨儿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猜到这座宫殿和皇帝有关了。
毕竟,各种用度能够比太皇太后的规格还要高的,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皇帝了。
只不过,在这皇宫之中,有皇帝处理政务,上朝的宫殿,还有那闻名整个天下,用来举行大型仪式的太和殿,还有皇帝的寝宫。
这么多的宫殿,她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会是哪一座。
如果这只是皇帝寝宫的话,那太和殿又该是什么样子呢?
荨儿轻轻地问道:“我能去太和殿看看吗?”
那宫女立马回道:“回郡主的话,太和殿有禁军把守,一般不会让任何人接近。”
“无论是谁,现在恐怕都是不能进去的。”
荨儿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要进去看,只是想在外边看一看。”
“陛下的寝宫已经如此气派,那闻名天下的太和殿,我也很想看一看。”
“只是在外边看一看就够了。”
荨儿看着那宫女说道。
宫女摇了摇头,说道:“郡主,即便是在外边看,现在也是很难做到的。”
“在太和殿的外围,也有禁军把守。”
“更何况,我们出宫,有专门的道路,不能从其他地方走。”
“如果郡主实在是想看的话,可以去请求太皇太后,或是明日请求陛下。”
荨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显得很失落。
那名宫女赶忙上前说道:“郡主,其实想要看太和殿,在这里也是能够看到的。”
“郡主往这边看。”
说着,宫女指向了另外一边,
“那最高的,最大的金顶,就是太和殿。”
荨儿向着宫女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一片片琉璃顶之中,有一金顶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鹤立鸡群,好似众星捧月。
从这里,仅仅能看到那金顶的一部分。
但仅仅是那一部分,就已经比其他的琉璃顶要大的多,而且要高得多。
荨儿不敢想象,那太和殿的全部,该会有多大。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最大的建筑,是方术阁的那个巨大的阁楼。
十层高,是这天底下最高的建筑。
在那里,她第一次遇到了柳寻道,只不过那时,他们根本不认识,像一个陌生人一样错过。
也是后来,他们才知道,当初在那十层之上,遇到的事对方。
只不过这些,都都已经是后话了。
荨儿当初来到京都,远远的就见到了那七层高楼。
在那里,她遇到了李斐,那个大胖子。
在他的安排下,她成功的住进了七楼,做了名义上的头牌,也成了整个京都的花魁。
即便她,从没有接过客,还因为这个得罪了不少人。而且她再算是白吃白住。
可即便是这样,的人也从没有要赶走她的意思。
甚至,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主人是谁。
当时的她,回想起自己与柳寻道在方术阁上的第一次,感慨万千之下,选择了这京都最高的楼。
而其他的,包括李斐,包括这其中的内情,她从没有了解过。
现在,眼前的这座金顶,刷新了她的认知。
虽然没有高,但也差不了多少。
更何况,这金顶的面积,根本没有任何建筑可以与之相比。
所以说,这太和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最大的宫殿,也是天下最大的建筑。
或许也只有这样气派的一座金殿,才能配得上中州的皇帝吧。
过了许久,她的眼睛才从那金顶上移开。
正要往前走,她突然发现,养心殿一角,此时正有一少年注视着她。
那少年面色俊秀,目光中似乎有无尽的柔情。
她再次感觉到了熟悉,那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而且还有着过往。
今日这样的感觉已经是出现的第三次了。
先是那个老太监,接着是太皇太后,如今又是这个少年。
他们每一个人,都让她感觉到熟悉,却又怎么都回忆不起。
少年对着她微微点头,她却愣在了原地。
“郡主?”
“郡主?”
宫女在一旁呼唤着她。
荨儿这才回过神来。
“郡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宫女对着荨儿说道。
荨儿却是满脸疑惑的问道:“这宫中可有什么少年吗?”
宫女摇了摇头,说道:“回郡主的话,从未听说过。”
“没有的话,那养心殿外站着的是谁?”
说着,荨儿指向了养心殿。
宫女赶忙将荨儿的手拦下来,说道:“郡主,那是陛下的寝宫,不能乱指。”
“那里根本就没有人,也没有您说的少年。”
荨儿看向那里,却发现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
一队禁军此时正从那里缓缓的走过,似乎是在巡逻。
她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看向那里,依旧不见少年的踪影。
宫女回道:“郡主,您可能是累了。”
“见过太皇太后,在太皇太后那里待了这么久,任谁也是会累的。”
“往常见过太皇太后的人,可从没有像郡主这样轻松的。”
“走出慈宁宫就晕倒的,也大有人在。”
荨儿问道:“陛下和世子殿下见过太皇太后之后也会很累吗?”
宫女摇了摇头说道:“回郡主的话,陛下和殿下并没有这种表现。”
“那些晕倒的,都是第一次见到太皇太后的人。”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
“看似轻松,其实最是心惊胆战。即便是晕倒,也是情有可原的。”
“郡主若是累了,我们这就出宫吧。”
荨儿点了点头。
她一点也不累。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几乎已经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就像是和自己的亲人待在一起一样,轻松而又温暖。
不用小心翼翼地应对,自然也就不会累。
所以刚刚,她也绝对不会看错。
她能够确定,那里之前的的确确站着一个少年,还对着她点头致意。
只不过现在,人已经不见了,再争论也没有意义了。
一行人就这样继续向宫外走去。
……
养心殿内,少年站在皇帝面前,仔细的讲述着刚才的经过。
刚才确实是他现在那里。
只不过,这是皇帝授意他这么做的。
皇帝对这个被太皇太后看中的女子充满了兴趣。
他很像知道,那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之前,太皇太后并没有提前告知他。他做出的动作自然惹得太皇太后不满意。
太皇太后把他叫到慈宁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这才打消了他对皇祖母的猜疑。
如果不是爱之深,责之切。这时间还会有谁这样训斥他呢?
他已经没了父母,几个皇叔又是虎视眈眈。
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的皇祖母。
如果皇祖母对他的猜疑无动于衷,那只能说明,皇祖母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可现在皇祖母训斥他一顿,甚至完全不顾他皇帝的身份。
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皇祖母是真心的在为他好。
只不过,他还是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才能让自己的皇祖母想起故人,如此的喜爱。
甚至,墨儿夜喜欢这个女子,安闲王世子陈毫也喜欢这个女子。
皇祖母似乎还有意要让这个女子嫁给墨儿为妾。
如果不是两地皇室提前定好的婚约,恐怕这女子就是世子妃了。
所以刚才,他才会让少年在外边观察,看一看这女子究竟有什么不同。
少年低着头,说道:“陛下,微臣被发现了。”
皇帝漫不经心的回道:“她有修为在身,你这个凡胎**,自然是很容易被发现的。”
“朕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看清她的容貌,看出她究竟有什么不同。”
少年点头说道:“陛下,微臣看清了。”
“一袭红衣,似出水芙蓉。”
“略施粉黛,已强过世间无数女子。”
少年低着头,似乎还在回味着刚才的场景。
“哈哈!”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说道:“爱卿,朕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你夸赞一个女子的美貌。”
“这样的评价,不可谓不高了。”
少年低着头,脸似乎变得有些红,没有说话。
皇帝又问道:“爱卿啊,你不会只顾着看容貌,而忽略了她的特殊之处了吧。”
少年抬头,又低下了头,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特殊之处,似乎和她的容貌一样。”
“不染凡尘,如出水芙蓉。”
“陛下,原谅微臣实在是有些词穷了。”
“微臣原本想了很多形容她的词语,但仔细想一想,却都是不合适。”
“唯有这‘出水芙蓉’最为贴切,但依旧不是很合适。”
皇帝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无妨,明日一见,朕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皇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严肃。
“安闲王可有异动?”
少年回道:“并无异动。”
“王爷现在只是在准备着郡主入住王府之后的诸项事宜,王妃也在一旁协助。”
“整个王府,此时都正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皇帝点了点头,问道:“陈毫呢?可有什么异常?”
少年缓缓说道:“如果大喊大叫,恨不得来到皇宫大闹一场才是正常的话,殿下现在确实是挺异常的。”
“可如果坦然接受才是正常的话,殿下就没有任何异常了。”
“殿下现在整日闭门不出,一边习读诗书,一边也在着手操办这具体的事宜。”
“说来也奇怪,殿下这么多天以来,从没有再练过剑。”
“甚至,从没有再摸过一次。”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他。”
“朕和他一起长大,深知他内心的想法。”
“他从小只喜欢读书,并不喜欢练剑。”
“但皇叔总是逼着他练,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后来荨儿进京,立下了条件,说是要文武双全。他这才开始认真的练剑,想的就是博美人欢心。”
“如今他和荨儿再无可能,这剑,再练也不会有任何的意义了。”
“王叔因为这件事对他心存亏欠,应该也不会再逼迫他了。”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表面上放下的是剑,实际上放下的是人。”
“拿的起,放的下。”
“殿下确实并非常人。”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他不是皇室子弟,以他的才智,足以名列三甲,入朝为官。”
“可这样的身份,他读再多的书也是没用的。”
“皇室子弟不能参加科考,这是先祖定下的铁律。即便朕想网开一面,恐怕也是难以做到的。”
“满朝文官,无不是通过科考入朝为官的。”
“他们看重这个,自然是寸土不让。”
少年说道:“陛下,科考造福了百姓,让更多穷苦百姓拥有了入朝为官的机会。”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也正是拥有了这样的机会,才会有如今的繁盛。”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只是,这样的制度下,朕想要提拔一个白丁,简直比登天还难。”
说着,皇帝看向了少年,说道:“爱卿,你的才能,无人能及,朕也想直接提拔你。”
“但朕实在是无可奈何。”
少年低着头,回道:“陛下,微臣不在乎这些虚名。”
“陛下如果真的想让微臣入朝为官的话,微臣参加明年的科考便是了。”
“微臣并不想让陛下为难。”
皇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少年告辞后,皇帝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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