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垂头丧气的说着，似乎是看不到一点希望。
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就算真的恢复了心智，可能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南霜不会为此回心转意，荨儿也不会因此就把柳寻道抛到一边。
北凉公主虽然即将成为他的妻子，可又无法马上见到她。明年春暖花开，也算是遥遥无期了。
那什么天地认证，到底能不能让他恢复心智也是个问题。
所有都像是在骗他，什么东西都像是假的。
皇帝安慰道：“墨儿，天地认证并不是什么轻松的事，也并没有那么大的作用。”
“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才想去完成天地认证的话，哥哥就不得不提前跟你说明白。”
“如果真的有什么大的作用的话，可能就是能让你成为一个修士，直接迈入九元境界。”
“可你的特殊体质，就连这一个作用都不一定会有。”
世子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皇帝接着说道：“但是，墨儿你要记住，北凉的公主还在等着你。”
“这天下很大，有趣的事情也很多。”
"你也能做很多事情。"
世子抬头，问道：“我能做些什么呢？”
“看鱼，逗鸟？我早就觉得烦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墨儿，你能做的，可不仅仅是这样的小事。”
“你不是想让那些饥民吃饱吗，如果你想，你就能做到。”
世子瞪大了眼睛，问道：“真的吗？我要怎么做？”
皇帝笑了笑，说道：“你只需要明天早上去看看他们，会有人听你指挥，给那些饥民食物的。”
“皇帝哥哥不骗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我是皇帝，说出的话就是圣旨！”
世子之前的不高兴已经一扫而光了，他蹦蹦跳跳的出了养心殿，回自己的住所去了。
皇帝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笑了笑。
少年走上前，说道：“陛下，您决定要开始赈灾了吗？”
皇帝点了点头，还在笑着。
少年又说道：“可是陛下，国库现在，恐怕拿不出钱来。您的内库，也有大用。现在赈灾，恐怕难以实现啊。”
皇帝摇了摇头，说道：“国库不会出这份钱，朕的内库也不会动。”
少年微微一愣，问道：“陛下，您的意思是，还要从那些商人身上下手？”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这些人想从朕这里占便宜，朕总得先收点利息。”
少年摇了摇头道：“可是陛下，姜大人和商会的商谈还没结束，诸项事宜都还没有确定下来。此时让他们再拿出这些钱来，恐怕……”
“没有恐怕！”
“朕是皇帝，没有什么可怕的。”
“若不是大计在前，我可不会对他们这些人这么仁慈。”
皇帝面色冷峻，眼中有了杀意。
“饥民必须救，不然的话，谁也别想占到一分便宜。”
“他们若是有什么异议，我不介意拿他们开刀。”
少年回道：“是，陛下。”
皇帝接着说道：“爱卿，这件事就由你去办。”
“你和姜首辅共同向那个姓金的施压。”
“不想出钱，那就出粮。如果连粮食都不愿意出，那也就没必要对他们这么客气了。”
少年躬身，回道：“微臣遵命。”
说罢，少年离开了。
皇帝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但也只是一闪而尽，很快就消失了。
……
世子回道宣南所，却发现福以山正在那里等着他。
世子问道：“老山，你来这里干嘛？”
福以山回道：“殿下，太皇太后要见您。”
世子问道：“皇奶奶见我干什么，我可没在外边闯什么祸。”
“不就是出去没告诉皇奶奶吗，多大点事，你就和皇奶奶说，我只是出去看了看，什么也没做。”
“皇奶奶肯定不会怪我的。”
福以山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是这件事。”
世子松了一口气，问道：“那是什么事？”
福以山又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太皇太后不让老奴说。您去了自然就明白了。”
“从这里道太皇太后那里，不到半刻的路程，殿下还是跟着老奴走吧。”
“哦——”
世子不情愿的回了一声，无奈地跟着福以山走了。
一路上，世子都在问福以山到底有什么事，可福以山总是含糊其辞，不愿意说。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
世子看到皇奶奶没有生气，也变得大胆起来。
“好你个老山，都敢骗我了。”
福以山无奈地退到了一边。
世子走上前，蹲坐在太皇太后的身前，说道：“皇奶奶，你一定要罚他，他现在都敢不听我的话，还敢骗我了。”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是我不让他说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世子抬头看了看皇奶奶，又低下头说道：“那我谁也不怪了。”
看到世子这样，太皇太后笑得更开心了。
“墨儿，我叫你来，是想问一些事情。”
世子回道：“皇奶奶想问什么？”
太黄太后俯了俯身子，看着世子，问道：“墨儿，你喜欢北凉的公主吗？”
世子不假思索道：“喜欢，当然喜欢了，她长的和霜儿姐姐一样漂亮，我只见了她一眼就喜欢上她了。”
太皇太后又问道：“那的那个荨儿姑娘呢？”
世子想了想，回道：“也算是喜欢吧。”
“她虽然长的没有霜儿姐姐和北凉公主那么好看，但也差不了多少，我也是很喜欢的。”
太皇太后又问道：“那皇奶奶要是让她做你的妻子，你愿意吗？”
世子听到这话，愣住了。
“皇奶奶，皇帝哥哥说，北凉公主是我的妻子。”
“如果让我选的话，我还是要北凉的公主。”
太皇太后笑了笑，说道：“看来书儿已经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
“北凉公主做你的妻子，那自然做的是正室，这是她公主身份决定的。”
“但是这并不耽误荨儿姑娘做你的妻子。”
“北凉公主做世子妃，荨儿做妾。如果你还有喜欢的人，都能娶回家做小妾。”
“你父亲不是已经给你找了几个了吗？”
世子摇了摇头，说道：“糟老头子给我找的那几个，我一个都看不上，有和没有都是一样的。”
“荨儿姑娘有喜欢的人了，我就算缠着他，把她娶回来也没用。”
“更何况，我并不想强迫她。”
太皇太后说道：“墨儿，只要你喜欢，为什么要管那女子的想法呢。”
“直接把她娶回来，天天只能和你待在一起，再找个理由让她相信她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喜欢上你，对你百依百顺的。”
“而且，是发自内心，死心塌地的喜欢。”
太皇太后说着看了一眼福以山。
福以山眼神躲闪着，低下了头。
世子却摇头，说道：“皇奶奶，我不想强迫她。”
“知道她有喜欢的人，我就没那么喜欢她了。”
“如果皇奶奶真的要强迫她的话，不如选陈毫。”
“我能感受到，陈毫比我更喜欢她。”
“只是，王叔并不答应他们的事，说是有损脸面。”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他要是真的觉得有损脸面的话，就不会来找我了。”
世子问道：“王叔来找过皇奶奶？”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他大闹宗人府，还在差点在我这里闹起来。”
“完全不把皇室的脸面放在第一位，这件事我只绝对不会答应的。”
世子听到这话，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不解的问道：“皇奶奶，陈毫娶荨儿姑娘是有损脸面，那我娶荨儿就不是有损脸面了吗？”
“难道，我不算是皇室的人？”
太皇太后没想到世子还能转过这个弯来，微微一愣，随后回道：“墨儿，你是我的亲孙，当然是皇室子弟了。”
“而且，你的血脉可比那个陈毫高贵得多。”
“他只是一个闲王世子，跟你可是比不了的。”
世子继续问道：“既然我是皇室的人，那我娶荨儿姑娘为什么就不会有损皇室脸面呢？”
太皇太后无奈道：“谁都知道你心智受损，他们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更何况，你父亲又完全不在乎这些东西。”
世子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不在乎，可皇奶奶在乎。”
“虽然我心智受损，可娶她是皇奶奶决定的。这不是和陈毫没有什么区别吗？”
太皇太后被世子问到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只是下意识的认为，无论墨儿做什么，外人都会理解，毕竟墨儿心智受损的事，全天下都知道。谁也不可能去在意一个傻子又做了什么傻事。
可他没想到，这种事是要由她这个太皇太后下决定的。
如果没有她的首肯，世子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到时候，世人会耻笑的，是她，是整个皇室。
太皇太后陷入了沉思，她想要找出一个办法来。
福以山轻咳一声，说道：“殿下，一个青楼女子，自然是不可能被娶进皇室的。”
“不管是您，还是陈毫殿下，都是不行的。”
“只是荨儿姑娘并不是青楼女子，只是在青楼借住，这一点，京都的人都是知道的。”
“所以，殿下娶了荨儿姑娘，算不上有损脸面。”
世子问道：“那既然是这样，陈毫娶荨儿姑娘是不是也不会有损脸面呢？”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皇奶奶就不会拒绝王叔了。”
“这……”
福以山开口，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总是觉得不妥，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
过了许久，太皇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回过了神来。
“墨儿，这件事，皇奶奶就不为难你了，你先走吧。”
“皇奶奶再有什么事，你再过来。”
太皇太后摸了摸世子的头说道。
“哦——”
世子显然是没有得到想要的解释，有些不情愿。
但皇奶奶让他走，他也只能离开。
世子一步一回头，终于是出了慈宁宫。
太行太后和福以山对视一眼，都是松了一口气。
“阿莲，世子殿下今日，似乎变聪明了些。”
福以山看着太皇太后说道。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墨儿原来就很聪明。在心智受损之前，他可比所有的孩子都要聪明。”
“整个皇室的孩童，能和他相比的，也只有大他三岁的书儿了。”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谁也不知道墨儿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估计都能比肩千年前的圣人帝闯了吧。”
“这些你都是知道的，又何必问我。”
福以山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如果殿下的心智没有受损，你会怎么对待他。”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其实我也在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墨儿恢复了心智，我该怎么对待他，而书儿又会怎么对待他。”
“我并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相残，但为了稳定，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就像当年的正南和正北两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实在是难以取舍。”
“我也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能够狠心一点，夺了正南的权，把他留在京都做个闲王。”
“我们母子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关系，就算他恨我，我也能够见到他。时间久了，他终究是会明白，原谅我的。”
“可如今，他在江的那边，我想见也见不了。他的势力越来越大，我就算是想躲他的权，把他困在身边，也是不可能做到了。”
福以山回道：“阿莲，殿下和王爷，长得很像。”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是长得很像，除了那一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所以我才会把墨儿留在身边，看着他，就好像是看到了正南。”
福以山回道：“阿莲，终究是母子情深啊。”
“可你说的那一双眼睛，又像谁呢？”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你来的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有些人你也没见过。”
“我有三个儿媳，一个我不愿意认，结果正东离开了我。”
“还有一个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我亲自了结了。”
“剩下的那一个，就是正南的妻子，灵竹了。”
“她是流云子的师妹，也是墨儿的母亲。”
“三个儿媳里，我最喜欢她。”
“因为她知书达理，心地善良，像极了当年的我。她就像是我的亲女儿，做什么事我看着都顺心。”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我最喜欢的儿媳，怎么会不明不白死在了天雷之下。”
“当真是老天不长眼呐！”
太皇太后说着，神色悲伤，很明显是谈到了不愿回首的过往。
福以山回道：“阿莲，节哀顺变。”
“我们都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过的伤心事太多太多了，如果真要一件一件去回想，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可就只剩下悲伤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看着福以山说道：“阿山，我这辈子欠你的太多了。”
“对于先帝，对于我的几个儿子，我虽然不想谈起，但也觉得问心无愧，没有亏欠他们。”
“这世间，我唯一亏欠的，就是你。”
福以山笑了笑，说道：“阿莲，你不欠我的。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
“更何况，当年你是被强行带走。他们还骗你，说我已经死了。”
“在那种情况下，你需要依靠，完全可以爱上另一个人。”
“这些，我能理解，我也都不在乎。起码，现在在你身边的，是我。”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才觉得对你有亏欠。”
“而是因为我之前说的，死心塌地爱上一个人，是真的。”
“我的心在先帝那里，即便现在你在我身边，也依旧不会变。”
“人老了，是看淡了很多东西，但也更加明白，有些东西是何等的珍贵，需要加倍去珍惜。”
“我现在是太皇太后，还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孙子，还有两个孙女。”
“这些，都是放不下的。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阿莲了，而是陈家的一份子。”
“我什么也不能答应你，所以我才会觉得亏欠。”
太皇太后说着，红了眼眶。
福以山轻轻地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拧巴到了一块。
“阿莲，我说过了，我心甘情愿。”
“只要能在你身边看着你，时不时的帮你一把，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并不是什么都不能答应我。”
“起码，你能答应我，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直到我们一起死去的那一天。”
福以山看着太皇太后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当年，他也是这样，认真的看着阿莲。
那时的他，脸上没有皱纹，而阿莲也还是一头黑发。
五十多年一闪而过，很多东西都变了。
可唯独他对阿莲的这份感情，始终未变。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流了下来。
福以山轻轻地为太皇太后拭去泪水，说道：“阿莲，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哭。”
“你已经是太皇太后了，母仪天下，不能再这样哭了。”
太皇太后努力平复心情，说道：“来这里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女孩了。”
“在先帝面前，在其他人面前，我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除了他们告诉我你死了那次，我就再没有流过眼泪。”
“因为我知道，我的眼泪只能为你而流。”
“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做回之前的那个女孩，放下一切包袱。”
福以山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太皇太后已经平静下来了。
福以山这才问道：“阿莲，荨儿的事怎么解决？”
“她是我师兄的女儿，我并不想让她像师兄一样误入歧途。”
“师兄是有罪，但她是无罪的。”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会想把她留在墨儿的身边。”
“在城里，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但在我们眼皮底下，她肯定是什么也做不了的。”
“这样的话，她还不至于误入歧途。”
福以山回道：“但现在的问题，是殿下不同意。”
“以殿下的性格，我们强迫他的话，只会事与愿违。”
“更何况，殿下说的话，有道理。”
“不管是谁想娶荨儿，只要荨儿青楼女子的身份在，都会有损脸面。”
太皇太后说道：“那我们就给她换个身份。”
福以山问道：“换个什么身份好呢？”
太皇太后看向养心殿的方向，说道：“皇帝的妹妹怎么样？”
福以山大吃一惊，赶忙说道：“阿莲，陛**边的那位少年，极有可能和我师兄有关。”
“让荨儿做陛下的妹妹，他们难免会有接触。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猜不到。”
“有可能不仅救不了荨儿，反而让她更快的步入歧途。”
“更何况，让她做陛下的妹妹，史无前例，不合礼法，恐怕会遇到朝臣的抵触。”
“如果安闲王再为此找上门来，我们可就没有办法拒绝他了。”
“到时候，事情更加糟糕，谁也无法掌控。”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是我考虑不周了。”
“但你的话提醒了我。”
“书儿作为皇帝，不能认她荨儿做妹妹。但安闲王是个闲王，认一个女儿，应该没有多少人会在意吧。”
听到这话，福以山难免眼前一亮。
是啊，让安闲王认荨儿做女儿，这样一来荨儿就有了名分。
之后再让世子娶了荨儿，就不会有损皇室的脸面，谁都不会故意去挑这个毛病，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而安闲王世子陈毫就成了荨儿名义上的哥哥，他们二人自然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不仅是宗人府和太皇太后不答应，安闲王自己都不会答应。
因为如果他答应了，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这一招实在是妙！
一石二鸟甚至是一石三鸟！
福以山不禁有些激动地说道：“妙！”
“阿莲，你这一招实在是妙！”
“我这就去准备，这件事越早越好。”
太皇太后却摇了摇头，说道：“就算安闲王只是个闲王，但认亲也不是一件小事，还是要让安闲王自己答应的。”
福以山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头。
安闲王表面上五大三粗，可实际上是老谋深算，也算是一个老狐狸。
这样一件事，明摆着是给他挖了个坑。
他看得明白，还会答应吗？
【作者题外话】：12月12日，六千字大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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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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