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在七楼过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便进了宫。
皇帝正坐在太和殿的龙椅上，听着下边的官员喋喋不休。
本朝开国皇帝为了让自己的后人勤政，确保江山永固，定下了每日都要早朝的规矩。
也正是因为这样，本朝的各位皇帝，似乎都没有活得太久，千年以来，能活过八十岁的，屈指可数……
早朝表面上是皇帝处理国家大事的重要途径，可实际上效率极低。大臣与皇帝争论不休，往往是半天时间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各种政令，大多是由皇帝直接授权内阁去办的。
小皇帝登基七年，如今才刚刚坐稳皇位，不能落人话柄，即使心里不愿意，还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了下来。
已经立冬了，天气渐渐转寒。
南方由涝灾带来的瘟疫，此时已经渐渐平息了，其中韩坚白和南蛮王可出了不少力。
北方由于旱灾带来的饥荒却始终得不到解决，饥民大量涌入城内，连京都都有些不堪重负。
朝廷有心，却是无力。
因为朝廷也没有余粮了。
国库之前因为两次北伐战争，已经有了大量的亏空。虽然这些年来小皇帝励精图治，国库充盈了不少。
可面对这样的灾难，还是不够！
国库没钱，可不代表皇室内库没钱。这一点，百官都是清楚的。
只是没有人敢提，或者说，是在等一个人出头。
所有人都低着头，有意无意的瞥着首辅大人。
姜首辅走上前，说道：“陛下，臣有事要讲。”
皇帝问道：“姜爱卿有何事？”
姜首辅回道：“陛下，沧江以北经历了百年难遇的大旱，许多地方都是颗粒无收。”
“凛冬将至，朝廷却没有任何的举措，如今民间已经是怨声载道了。”
“饥民大量涌入城内，已经引起了多处骚乱，连下边的官员都有怨言了。”
“陛下，若是再不做出决定，恐怕会激起民愤啊。”
皇帝眉头紧锁，说道：“传朕旨意，开国库，调拨款项筹粮！”
户部尚书赶忙上前说道：“陛下，国库已经有了很大的亏空，维持都有困难，想要赈灾，恐怕是有心无力啊。”
皇帝沉默了，国库亏空他自然是清楚的。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为了北伐，早就花光了国库的钱，留给他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壳子。
如果不是皇祖母在背后主持大局，恐怕陈姓江山已经覆灭了。
如果真要细算，他们留下的可能也只有皇室的内库了。
姜首辅轻咳一声，皇帝知道，真正麻烦的事来了。
“陛下。”
姜首辅开口道：“国库亏空，算得上是历史遗留的问题，这些年来陛下励精图治，虽然情况大有好转，可依旧是难以为继。”
“但是，陛下的内库可是从未动过。”
“这些年来，有很多时候，朝廷都是难以支持，却从未对陛下有过请求。”
“可这一次，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说着，姜首辅跪到了地上，百官也跟着跪倒在地。
“微臣愿为黎民百姓请命，请陛下开内库，赈灾！”
说罢，姜首辅伏身，头磕在了地上。
“微臣愿为百姓请命！”
“请陛下开内库，赈灾！”
百官一个个慷慨激昂，齐声请愿。
接着，所有人都伏身，磕头。
皇帝看着那一个个伏身趴在地上的百官，心里却很复杂。
不是他不愿意开内库。
而是内库并不是他一人掌控。
太皇太后虽然给他放了权，可这样的大事，还是要经过太皇太后同意的，不然即便他想，也做不到。
更何况，他的计划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国库没钱让他北伐，他只能动用内库的钱，这也是之前得到过太皇太后授意的。
可现在计划刚刚开始，所需的花费还有很多。
此时拨款赈灾，那他这个计划就不得不搁浅。
所有的谋划将会毁于一旦。
等他再次积蓄力量，寻求机会，已经不知道会是何年何月。
那时，他还在不在皇位上，都不一定！
可黎明百姓是根基，作为皇帝坐视不理，袖手旁观，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话，他必定会青史留名。
只不过留下的会是一个罪名。
灭掉北凉，为中州永除后患；还是救百姓，尽一个皇帝的本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作为皇帝，他要考虑的可绝不仅仅是民生这些事。
可臣子只需尽本分，不用考虑那么多。
一个国家，一个内忧外患、千疮百孔的机器，掌握在了他的手中。
所有的重担，压在了他一人的肩膀上。
皇帝的眉头已经皱成了一团，如果有原则，他更愿意像世子一样，做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见皇帝没有反应，姜首辅直起身子，再次说道：“请陛下开内库，救百姓于水火！”
其他人也附和道：“请陛下救百姓于水火！”
说罢，所有人再次伏身，重重的磕头。
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从那朱红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走到姜首辅面前，轻轻地将首辅扶起，说道：“姜爱卿大义，快快请起。”
“来人，赐座！”
一旁的太监赶忙安排人搬上来一个椅子，扶着姜首辅坐下。
皇帝继续向前走，接连扶起了好几个人，都是朝中的老臣。
皇帝又一一为他们赐了座。
之后，才开口说道：“众爱卿，你们的一片赤诚之心，朕都看在眼里。”
“百姓受难，不可不救。”
“可国库无钱，有心无力，朕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朕每每想起，无不是痛心疾首。”
“所以今日，朕决定了。”
百官听到这话，眼前一亮。
皇帝把生意提高了几分，开口说道：“朕决定……”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太和殿外却突然喧闹了起来。
皇帝脸一沉，面露不悦。
“太和殿外，皇宫重地，何人敢在此喧哗！”
皇帝带着几分怒气，冷声说道，他的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如何取舍，他还没有做出决定。但他知道，今天世子必然会入宫。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为他解了围。
“皇帝哥哥，皇帝哥哥！”
殿外传来了世子的叫声。
【作者题外话】：11月25日，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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