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半山腰上,公冶青讲完祖上的故事后,神情有了一丝变化。徐憬淮非常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猜想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会是现在的模样。
按理说修行者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都会选择服用驻颜丹,尤其是女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没有哪个女修愿意顶着七老八十的容颜。所以,她们一般会选择二十岁至三十岁的容貌。
当然,有些身份尊贵的女修会选择三十岁至四十岁的容貌,以显庄重。毕竟,若是一个宗派掌门顶着十八少女的容貌,恐怕也不太合适。
男修比起女修就随意一点,一般是三十岁至五十岁。当然,也有些不服用驻颜丹,任由岁月的痕迹留在脸上,以便感悟。但是,几乎没有修行者愿意将自己的容颜留在十三四岁。原因也很简单,太别扭了。
公冶青似乎看透了徐憬淮的心思,问道:“公子一定很好奇,我为何会是这副模样,对吧?”
徐憬淮也不藏着掖着,反正在公冶青眼里,他没有任何秘密。当下回道:“前辈是想保留一份童真?”
话音刚落,就见公冶青如春天的花儿般微笑着,走向他,甩了一耳光。徐憬淮一脸疑惑地看向公冶青,而公冶青依旧是那副童真的笑容。
徐憬淮似乎明白了,这跟他的想法倒有几分相似之处。脸也可以是一种武器,降低对方的警戒心。
“公子可曾听过影落仙?”公冶青问。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收财买命,仙落黄泉。你是影落仙的杀手?”徐憬淮震惊道。
公冶青拿出一块墨玉,观其所刻形状,竟然是一位美妇人。怪异的是,美妇人的眼睛仿佛活了一般,散发蓝光。
徐憬淮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结巴道:“罗…罗刹…墨玉令,地…地字…一等杀手?”
公冶青收起罗刹墨玉令,安抚道:“公子不必害怕,我还要请你帮忙呢。”
徐憬淮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公冶青讲的故事,有些胆怯道:“前…前辈,晚辈不…不是异魂根,只…只是伪魂根而已。”
公冶青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解释道:“公子误会了,虽然我先祖都有掳仙的经历,但到了我这一代,已经不需要了。”
“前辈到底想让晚辈做什么?”
“公子不必着急,咱们还有时间,请听我讲完下面的故事。”
徐憬淮的内心是绝望的,自从他晋阶道人境后,就感觉人生的轨迹发生了改变。先是遭遇海王,接着又遇到夏媛与卓红鸳,现在又是公冶青,每一个都强的离谱。心想,若自己能活下去,得找个佛拜一拜,去去晦气。
然而,公冶青可是能看穿别人的心思的,劝诫道:“公子,我听说佛渡的可都是一些不太聪明的家伙,你恐怕不行。”
徐憬淮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叹气道:“前辈,您能不能不要窥探我的内心?”
公冶青微微摇头道:“这恐怕不行,你的元神中已经有我一丝魂念,所以无论你想什么我都会知道。”
徐憬淮苦着脸,求道:“晚辈已经答应帮您了,您能收回魂念吗?”
“这可不行,为了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种入魂念,我可是付了不少代价的。”
徐憬淮疑惑道:“您是什么时候种入魂念的?”
“在你对我产生好奇的同时,魂念便已经种入了。”
徐憬淮那叫一个后悔啊!自己为什么就管不住好奇的心呢?于是……好奇道:“前辈是故意引我上钩的?”
“不是,你对我而言实在太渺小了。之所以选择你是因为你很聪明,也很特别。”
“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公冶青也坐在石阶上,双手抱膝,顿了一会回道:“我想请公子杀个人。”
徐憬淮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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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冶良在发现孙女的天字异魂根后,豁出老命栽培她。但凡是公冶青想要的东西,公冶良都会想法设法给她搞到。
然而,又过了几年,穆盈想念女儿,欲将其带回娘家。公冶良自然不同意了,将穆盈驱赶。穆盈不死心,找了很多机会接近女儿。无意中,她得知女儿竟然同时拥有天字异魂根与天字异灵根。
这个发现让穆盈激动不已。她连夜赶回娘家,请祖父动手抢回女儿。可惜,在半路上遇到三个恶修,受尽欺辱而死。
几日后,公冶良在渲城摆地摊,正好遇到那三个恶修买法器。其中一个恶修看到公冶青的容貌,竟然无耻地将欺辱穆盈的事,当笑话讲了出来。
公冶良听后,内心愤怒不已。他骗三个恶修,说自己还有更好的法器,只不过没带出来。问他们要不要跟自己去看一下。三个恶修相互传音,想来个杀人夺宝。公冶良又岂会不明白他们的心思,将三修带到偏僻处,俟机报仇。
然而,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当时,年仅十三的公冶青坐在地摊前,苦苦等候,这一等便是一年。一年后的一天,一位身着白袍的中年人带走了公冶青。
徐憬淮听到这里,询问道:“那位白袍中年人是剑离的后人吗?”
公冶青摇了摇头,又拿出一块墨玉令牌。观其所刻形状,龙头马身麒麟脚,狮尾虎皮勾魂眼。并且,那双眼睛没有一丝光芒,又或者说散发的是黑色的光芒。
徐憬淮在白州闯荡时曾听说过有关影落仙的情况,不过也仅限于夜叉墨玉令与罗刹墨玉令。但看公冶青手里的这块令牌,显然都不是。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天字级杀手的辟邪墨玉令。
公冶青看着神情惊恐的徐憬淮,调侃道:“公子现在的表情,很像被野狼盯上的兔子。”
徐憬淮长舒一口气,回道:“前辈啊,晚辈仅仅是黄阶九品丹师,连仙都不算。您拿出这些东西,让晚辈如何能平静啊!”
“公子说的不对,你现在已是小枪仙,而且还有两个元婴。至于其他的,我便不提了。”
徐憬淮此刻的感觉,像是赤身**一般,并且身边立着一个牌子,上面罗列着有关自己的一切。突然,他心里有了一个作死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听公冶青警告道:“公子请自重,虽然我确实想让你帮忙,但你若让我觉得恶心,我便只能送你下黄泉了。”
徐憬淮尴尬一笑道:“前辈的故事应该讲完了吧?”
“还差一点。”
“能不能先跳过,说一下我需要做的事?”徐憬淮小心翼翼地问。
“公子听得不耐烦了吗?”
徐憬淮赶忙摇头道:“前辈别误会,晚辈绝无此意。”
公冶青看着他,叹气道:“我也不想说这些的,可你若不知道前因后果,又如何能帮我啊!”顿了一下,接着道,“你若真能帮到我,这块辟邪墨玉令便送你了。”
徐憬淮一听,老毛病又犯了。心想,你就算送我,我也用不到啊!额…说完就后悔了。
公冶青自然知道他想了什么,解释道:“影落仙虽然没有上下级之分,但我师尊的这块辟邪墨玉令还是很有份量的。”见徐憬淮这一次什么都没想,以为他不信自己,有些生气道,“以我的修为,根本没必要骗你。”
徐憬淮真是欲哭无泪啊!他想也不行,不想也不行,那到底要他怎么做嘛。他现在真想一头撞死算了,这简直太折磨人了。然而,更气人的是公冶青接下来的话。
“你现在还不能撞死,得先帮我。如果你浪费了我的时间,还没有帮到我的话,我会看着你撞死的。”
徐憬淮真的受不了了,从石阶上起身,纵身一跃。可惜的是,死亡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他根本不想死。
徐憬淮的身子悬浮于空中,接着缓缓上升。公冶青有些恼火道:“你浪费了我的时间,竟然还想一死了之,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徐憬淮忍不了了,破口大骂道:“你个老女人,有什么可神气的?若你我同阶,我虐你如狗。”
徐憬淮在骂完后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可奇怪的是,什么都没发生。他看向公冶青,问道:“你为何还不杀我?”
公冶青认真道:“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若我吞了你的元神,能不能跟你一样聪明。”
徐憬淮听着这话,一股寒意侵入心魂。所幸,公冶青推翻了自己的假设,嘀咕道:“以前试过,好像不行。”
“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公冶青将徐憬淮放了下来,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讲后面的事。
白袍中年人将公冶青带走,收其为徒,教其刺杀之术。良师、资源、天赋、实践四者齐备,公冶青的修为就像是决堤的洪流,“一泻千里”。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杀掉一位三品刀仙,而她当时的修为仅是小魂仙。一般情况,都会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公冶青毫无迟疑地接受了。历时三年,获得夜叉黄眼墨玉令。
十年后,公冶青晋阶二品魂仙,并接到常仙的任务。历时五年完成,跳级获得罗刹赤眼墨玉令。
五十年后,公冶青晋阶三品魂仙,并接到四品剑仙的任务。历时一年完成,无奖励。
一百八十年后,公冶青晋阶四品魂仙,并接到真仙的任务。历时一月完成,获得罗刹橙眼墨玉令。
……
一千年五百后,公冶青晋阶六品魂仙,完成了五次六品仙君的任务,获得罗刹蓝眼墨玉令。
同年,天庭招募,公冶青的师尊古扬入选。古扬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他的辟邪黑眼墨玉令以及公冶良的遗物,并告知仇人。
当日,公冶良引三位恶修到偏僻处后,发动神识攻击。不料,三修中有一位带有御魂法器,导致他偷袭失败。
公冶良是三品魂仙,而活着的那位恶修满尤,却是三品刀仙。虽然魂仙同阶基本无敌,但那是在对方没有御魂法器的情况下。
公冶良被迫祭出离魄锤与大冶台,然而满尤的御魂法器竟然是一口佛光庇护的金刚钟。公冶良修为不够,只能催发离魄锤与大冶台两成的威力。可满尤的大钟完全可以抵挡他的魂念攻击。
公冶良仅是魂修,可满尤还是刀修,胜负不言而喻。公冶良败逃,满尤却威胁他要找公冶青的麻烦。公冶良无奈,只得以命相搏。可惜,无济于事。
正在此时,古扬出现了。他认出公冶良的离魄锤与大冶台,也认出了满尤的佛顶金刚钟。
公冶良察觉古扬的修为深不可测,求他杀了满尤,事后愿赠其离魄锤。满尤心感不妙,拔腿就跑。奇怪的是,古扬并未追他。
公冶良绝望不已,仰天悲鸣道:“传了八代,竟然毁在我手里。我愧对先祖啊!”
“你先祖是公冶治吧?”古扬问。
“不用说了,动手吧!”
古扬见状,叹了一声说:“你先祖铸了一把好剑啊!”
“你什么意思?”
“我那傻孩子,因紫罗兰而成名,但也因紫罗兰而丧命。悲哀啊!”
“紫罗兰?这怎么可能。”公冶良不相信他说的,因为紫罗兰早就沉眠于深山。
古扬已经活了三万多年了,自然也知道有关紫罗兰的事。他告诉公冶良,早在两万多年前紫罗兰就已经出世了。
公冶良觉得对方没必要骗他,问道:“紫罗兰现归何人?”
古扬摇了摇头说:“或许在东海的某一处海底吧!”(有趣的是,若干年后,紫罗兰竟然辗转到了他的曾孙女手里)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因果循环,今日遇到你,不知道是因还是果?罢了,有什么遗言尽管说吧!”
公冶良撑起身子一拜,请求道:“我有一孙女,名叫公冶青。请您务必栽培她。”
古扬答应了他,并随手一挥,结束了他的痛苦。
同日,古扬找公冶青,并没有立即带走她,而是等了一年。期间自然是暗中相护,以免被人欺辱。
古扬去仙界后,公冶青借助影落仙的势力查找满尤的下路。巧合的是,满尤也加入了影落仙。在得知公冶青的身份后,连夜逃了。而他逃的地方很有意思,就是寒山寺。
公冶青一路追到寒山寺,想杀满尤报仇。然而,寒山寺的住持清幽大师阻止了她。公冶青大怒,祭出本命魂器——六欲引魂箫。
六欲者,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但凡**过重,必被六欲引魂箫所控。然而,清幽大师修行万载,早已无欲无求。六欲引魂箫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
公冶青可不像公冶良那样,仅是魂修。她拥有天字异灵根与天字异魂根,并在古扬的教导下,七系同修。
既然魂念攻击无效,那就用法术攻击。一时间,冲天烈焰覆盖在寒山寺上空。公冶青问清幽大师,交不交人。清幽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劝道:“施主心存善念,何不放下仇恨?”
公冶青不想跟他废话,直接催动烈焰攻击。清幽大师见状,又念了一声佛号。紧接着,佛顶金刚钟飞出,顿时佛光普照,护住了寒山寺。
公冶青哼了一声,同时催动风刃与雷击。火借风势,映红半边天。雷击而下,声入九丈土。可即便是这样,仍旧破不了佛顶金刚钟。
公冶青气恼道:“你若再不交人,我便踏平寒山寺。”
清幽大师摇了摇头,劝道:“满尤虽罪孽深重,但他已放下屠刀,遁入我门。日后青灯为伴,赎其罪孽。施主又为何非要杀他呢?”
公冶青极为少见的爆了一句粗口,骂道:“你个死秃驴,我若杀了你娘,再杀你了你爷爷,你能不报仇吗?”
“罪过,罪过。施主戾气太重,请回吧!”
公冶青一跃数百丈,祭出神宠山谷巨猿,下令道:“给我踏平寒山寺。”
山谷巨猿双拳一碰,铆足力气,直踏而下,却也只是敲得一声钟鸣。
公冶青一咬牙,竟然融进山谷巨猿体内,此乃土以融合之道。顿时,山谷巨猿身披冰铠,脚踩风云,口含烈焰,拳带金雷。
寒山寺十八僧侣齐念佛号——阿弥陀佛。
山谷巨猿发出公冶青的声音,她最后警告道:“再不交人,我就送你们下黄泉。”
众僧听后,除了清幽大师外,其余僧侣就地而坐,纷纷诵起佛经。只听靡靡佛音在佛顶金刚钟的加持下,发出阵阵魂波。
公冶青先催动魂念护住山谷巨猿,紧接着冲向佛顶金刚钟,一顿乱捶。眼看佛顶金刚钟即将被破,清幽大师捻着佛珠,道了一句——我佛慈悲。
神奇的是,佛顶金刚钟竟然变得坚不可摧。公冶青又气又恼,左打一拳骂一句死秃驴,右打一拳骂一句假慈悲。
徐憬淮听到这里,一脸崇拜地看向公冶青。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想她一样强大。
公冶青叹气道:“我若真的强大,也不会找你帮忙了。”
徐憬淮反驳道:“前辈此言差矣。您是攻击方,他们是防守方。换言之,只有您打他们的份,而他们也就只能躲在龟壳下瑟瑟发抖。”
公冶青被他逗乐了,看着寒山寺的方向说:“公子有所不知,清幽大师的修为远超于我,只不过没有真正动手而已。”
徐憬淮听着这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公冶青接下来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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