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婉清在她轻视的目光中轻轻战栗,她的一生,从出生起就在跟董鄂婉宁各种比,可惜光容貌和身份就被辗压。她努力想要找回场子,好在董鄂婉宁面前耀武扬威一回,哪怕一回,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可每回她以为自己赢过她了,却总是很快跌回泥潭。
为什么老天对她如此不公?
她恨死了董鄂婉宁,但此刻却不得不跪在她面前,因为如果她不肯帮,自己就得回到咸安宫,回到太子身边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
比起那些折磨,自尊什么的好像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但她仍然觉得屈辱,什么时候,她和董鄂婉宁才能掉个个儿。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董鄂婉清低头掩去眼中深深的屈辱与恶意。
婉宁根不在意她的态度,嗤笑一声挽着马佳氏的胳膊扬长而去。这声嗤笑落在董鄂婉清的耳中,便是无尽的嘲讽,她恨不得立刻弄死那个贱人。
这时齐世走了过来,满脸不高兴地道:“你们俩怎么跑这儿来了?”
“阿玛。”
“老爷。”
母女俩哀哀戚戚地喊了一声,委屈的泪水便跟着滚落眼眶。
齐世瞪了她俩一眼:“哭哭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阿玛!!!”董鄂婉清震惊不已:“阿玛您也放弃我了吗?可你之前明明说过会帮女儿的啊。”
“之前你也没说你害了你姐啊。”
“我,我是被迫的,要不按照太子的话去做,我就没命了啊。”
“你怕死,所以就去害你姐姐。那哪天要胁你的人想取的是我的命,你是不是也二话不说就回来给我下毒?逆女!”董鄂齐世气呼呼地甩袖而去。
哭得那么可怜,结果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董鄂婉清吓着了,大眼睛看着五姨娘:“姨娘,连阿玛都不管我了,我要怎么办啊?”
五姨娘叹了口气,摸着她的脑袋道:“放心,你阿玛这人最是心软,又喜欢同情弱者,他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但是日后,你记得千万不能再去招你四姐姐了,她翻起脸来,真不会认人的。”
董鄂婉清心里顿时一阵别扭。
十八个侍卫,除了黄余勇,其他都是京里的。
九阿哥将捉拿废太子归案的功劳分摊在了他们身上,每家补了一大笔抚恤金。但婉宁还是觉得自责,如果那天没有托大,察觉到董鄂婉清目的不纯就将其赶出去,那这十八个侍卫便不会牺牲。
虽然当了多年的大清贵族,但她还是不习惯有人为她丧命。
从董鄂府出来,婉宁瞧着天色尚早,便去了赵家。
赵正康年纪轻轻就成了九阿哥的侍卫,跟着他一起走南闯北,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经九阿哥数次提拔后,已经是四品带刀侍卫。
因受九阿哥重用,他的身份水涨船高,在京城也算混得不错了。这年头,男人多赚几个钱都要买妾纳小,但赵正康却不曾。妻子王氏在他微末时便嫁与他为妻,为他操持家务,照顾父母。那时候的他甚至连在京里买个小院子都不敢想。
糟糠之妻不下堂,哪怕王氏只生了赵世扬一个,哪怕想要给他做妾的小姑娘不计其数,他也坚决不纳小的给她添堵。
这也是婉宁格外器重他,还同意他给殊雅当师傅的原因。
赵家如今住的是一个四进的院落,门前挂上了白幡。已经第四天了,该来祭奠的早已来过七七八八,此时倒显得颇为冷清。赵世扬披麻戴孝地跪在火化盆前,一张一张地往里头扔着纸钱。殊雅亦跪在一旁,不过她没烧纸,而是在安慰他:“师兄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罩着你的,你不是一心想考状元嘛,明儿我就让阿玛把你推荐到国子监去。”
国子监是大清的最高学府,门坎甚高,皇家宗室可凭关系将家中子弟塞进去,但其他人就不行了,只能乖乖地去考。
今年年初,赵世扬落了榜,只能去稍次一等的秋山学院,但他还是想进国子监,原打算过完年再考一回的,如今怕是没那个心情了。殊雅就想,干脆给他弄一个名额算了,这对于自家阿玛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儿。
但赵世扬却是摇摇头道:“阿玛希望我继承他的依钵,四格格,我不读书了,等十六岁,我就去给你当侍卫,成吗?”
殊雅摇头:“阿玛和额娘告诉过我,我日后多半是要嫁到蒙古去的,你若是成了我侍卫就得跟我去蒙古,那你娘怎么办?”
赵世扬心里越发难受,垂头不再言语。有泪滴落在他手中的纸钱上,瞬间咽湿了一小团,然后在火中被烧成灰烬。
婉宁默默地抹了泪,让赵家的丫环领着去寻王氏。
赵正康的死讯传回时,王氏大哭一场,哭到极累之后便倒下了,至今没能起来。婉宁召来太医,太医说这是心病。
心病只能心药医,可王氏的心药,这会儿已变成冰凉的尸体,装进了漆黑的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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