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园的确仍是白雪皑皑,满园粉白。
只是,那些落满积雪的树枝上,早已经挂满了灯笼、绸带,入眼望去,便像是一条蜿蜒的火龙,红白交映,十分绚烂华美。
只除了,有点冷。
裴忆卿前世看过不少雪景,是以眼下也只不过是一开始在心里暗暗惊叹,便没了兴致在外面吹风。
因为这里是京郊,距离京城有些距离,是以,大多数宾客都是今晚提前到了。
而今新年未过完,朝堂未曾开朝,加上皇上都亲自驾临,所以收到邀请的官员都以此为莫大殊荣,几乎都早早来了。
裴忆卿身上的传奇色彩太重,饶是那些官家小姐夫人,都没忍住一直偷看她。
所以她所到之处,便总能收获一群人的目光洗礼。
裴忆卿知道,这样的情况以后只会多不会少,但是,她依旧觉得不喜欢,能避开的时候,她总会下意识地避开。
裴忆卿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她住的房间自然也是最好的,屋子很是宽敞,烧着暖暖的地龙,刚进到屋中,她便脱下了身上沾了雪的披风,有些懒怠地倒到了床上。
希望明天的婚礼一切顺利吧。
裴忆卿吃了晚饭,便打算早早上床休息,但是,外面,却传来了太监宣吟的声音,皇上驾到——
裴忆卿眉头微微蹙了蹙,大晚上的,她来找自己有什么事?
幸亏她还没有宽衣解带,不然又要一番折腾。
裴忆卿稍稍整理一番,前去开门,朝着莫元祯唯一行礼,见过皇上。
裴忆卿垂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颈子,头上钗环更是微微晃动,莫元祯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晃了一下。
他轻咳一声方才叫起。
裴忆卿抬起头来,一双素净的脸看着莫元祯,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不知皇上深夜前来,可有何示下?
她的脸白生生的,未施半点粉黛,很是素净,但却并不觉得寡淡,反而,有一种洗尽铅华的纯美。
莫元祯心里陡然一跳。
他明明早就见过裴忆卿,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可是,不知为何,最近这段时间,他却觉得自己好像之前一直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似的。
现在每一次见到她,都会有一种全新的认识,她就像是一个巨大宝藏,仿若有无数的珍贵发光点,只等着他去慢慢发现。
难道,这就是受了神明点化的变化?若非如此,以前她还不是神女的时候,自己看她为何从来不会有这样心头猛跳,悸动不已的反应?
莫元祯再一次在她面前失态了。
裴忆卿心里禁不住再次闪过一阵厌恶,但表面上却半点不露,只是又出声唤了一声以作提醒,皇上。
莫元祯突然回神,脸上不觉泛起微微的热意。
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那个,朕方才一路行来,觉得这里的夜景甚是华美,便想来邀你一道观赏,不知朕是否有这个荣幸?
对大多数人来说,能得皇上纡尊降贵亲自相邀,那才是那个人的荣幸。
但是,他现在竟然把能邀请她当成自己的荣幸,这样的态度,俨然已经给了她无上的体面。
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裴忆卿却是直接伸手掩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瞬间,双眼中便蒙上了一层盈盈的水汽。
她一脸遗憾地看着莫元祯,皇上美意,我本不该推辞,但今日上山,身子有些疲累,怕是不能与皇上同行了,还请皇上恕罪。
裴忆卿说完,又偏头打了个喷嚏。
她不待莫元祯说些什么,愈发歉意道:此处比宫中要冷上许多,我一时不察,怕是染了风寒,为了明日能准时出席婚宴,今夜怕是真的要早些休息了。
莫元祯听她拒绝,很是遗憾,然而,见她竟然感染了风寒,就算再多的强求不说不出口。
他只能忍着心头失落,很是关心抚慰了几句,然后又命人去给她熬风寒药,这才离开了。
裴忆卿把们关上,便立马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她以前对这些不大开窍,所以没看出陆君年对自己的心意,更没察觉步归尘的念头。
但是现在,她却是比以前通透明白了许多。
莫元祯眼中的含义太过直白**,她便是想看不出来都不行。
裴忆卿心里的厌恶不觉更浓了几分。
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这么应付他到什么时候。
裴忆卿倦怠地躺回了床上,刚躺下没多久,忽的感觉门窗似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吱呀的响声。
裴忆卿惊觉地坐起,便看到步归尘赫然站在了自己的房内。
刚送走了个莫元祯,又来了个步归尘。偏偏这个,还是比方才那个更难应付的。
他既然敢来,必然便是做好了准备,不会让人发现。
裴忆卿只能打起精神,你怎么来了?
步归尘望着她,眸色深沉,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阿裴,我明日便要成婚了。
裴忆卿隐约能猜到他今夜来找自己的原因了。
裴忆卿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才合适,要她装出一副深受打击,痛不欲生的样子,她装不来,而且,就算装了,他也未必会相信。
她索性便一切如常,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我知道。
步归尘看到她的反应,哪怕心里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但是,真正看到她那么无动于衷,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难过。
他袖中双拳暗暗握紧几分,顿了半晌,他还是开口解释: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我们的亲事,也不过是被情势所逼,不得不逢场作戏罢了。
裴忆卿顿了顿,依旧只说了三个字,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个能忍,善忍,而且,很能狠得下心来逼自己的人。
步归尘定定看她,即便我成了亲,我之前说的那些话,永远都不会变。
裴忆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他那样的眼神,沉甸甸的,让她心生愧意。
她垂下头,没去看他,只又道:我知道。
步归尘张嘴,还有很多话想要说,想要把自己的心肝都剖出来,让她看到自己的赤城心意。
但最后,他却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她都知道,她只是不愿意做出更多的回应罢了。
步归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只低低说了一句,我走了。
裴忆卿嗯了一声,步归尘转身,纵身一跃,便从窗户跃了出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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