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忆卿高声控诉着,因为愤怒,呼吸急促,面颊通红,那瞪着他的眼睛里,也布满了赤红的血丝。
步归尘的眼神复杂,就这么沉沉地望着她。
他哑声开口,你就是这么想的?
步归尘的眼神,让裴忆卿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便好似,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一般。
可是,自己明明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不是吗?
我应该怎么想?那些对你们来说如附骨之痛的仇恨,对我而言,不过就是听了一个故事罢了。
你们若是想要用冥女的身份来栓住我,操纵我,那就太天真了。
裴忆卿冷冷地说着,声音越发冷冽,不带半丝感情。
步归尘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本就显得苍白无比的脸色似乎又白了几分,整张脸都紧紧地绷着,像是笼了一层冰冷寒霜。
第一次的,他对她释放出了冰寒冷冽的气场,像是失落到了极致的愤怒。
他一字一顿地吐出一句话,这可由不得你!
裴忆卿噌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们的这一场谈判,谈崩了。
裴忆卿眼神一扫,然后立马飞快地朝门外奔去。
既然已经谈崩了,那此时不逃,还待何时?
然而,裴忆卿还没跑两步,腰上就被什么狠狠束住,她用力拉扯,却是半步都再无法挪动。
步归尘手上一个用力,裴忆卿便不受控制地被她往回拽去。
裴忆卿不甘心,她飞快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朝着那束着自己的白布就用力劈下去。
裴忆卿还是有些武功底子,她又是奋力一搏,只听撕拉一声,那白布便应声而断。
裴忆卿得了自由,复又飞快朝门边奔去。
她脚下生风,跑得飞快,手眼看就触到了门把,双肩却是被人一把钳住。
步归尘已然飞身而来,裴忆卿转身,挥着手中簪子就要朝他扎去。
但是那簪子根本没有碰到他半分,就被他挥手毫不留情地打落。
裴忆卿还想再还击,步归尘的手已经快如闪电地点中了她的穴位。
裴忆卿再也难以动弹不得。
她用力地挣扎,想要挣脱开去,但却是徒劳。
她的那点子内力,根本不足以冲破他的穴位。
步归尘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因为方才的一番打斗,他身上那刚刚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但他就好像半点都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面上不见半丝神情波动。
阿裴,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他的神色语气间已经带上了冷意和警告。
裴忆卿知道,自己,约莫是消耗了他的耐心,也激怒了他。
裴忆卿知道自己惹怒了他没有什么好下场,但是,要她对他虚与委蛇,她也根本做不到。
她不想开口,也不想理会,索性便闭上了眼睛,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态度。
即便她闭上了眼睛,裴忆卿依旧能感到他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充满了深深的压迫。
半晌,他才开口,总有一日,你会想明白。
裴忆卿想说,她没有什么需要想明白的,真正需要想明白的是他们!
对于他们的仇恨,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共鸣。
作为一个从和平世界来到这里的现代人,再大的仇,再大的恨,都没有和平来得重要。
现在百姓安居,四海升平,不是很好吗?
他们硬是要搅弄朝堂,谋权篡位,把这份和平破坏掉,到头来,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全天下的老百姓?
他们这般,会夺去多少无辜之人的生命,又会给多少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若那些人,也因此心怀仇恨,最后又岂知究竟会上演多少出这样的复仇戏码?
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乱,但,那样的血腥残忍,不需要亲身经历便能想象。
她不想成为打破和平,挑起战乱的罪魁祸首。
裴忆卿心中有无数的念头要说,但她知道,自己无法劝服他,就像他劝服不了自己那样。
最后,裴忆卿还是选择了沉默。
与其去浪费那毫无意义的口舌,还不如,努力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只有逃出去了,才有阻止他们的可能。
步归尘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淡。
别想了,我不会让你从我手上逃掉。
他那句平淡的话,让裴忆卿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禁不住心里一颤。
裴忆卿依旧闭着眼睛,不想去看他。
忽的,她便觉自己身子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抱了起来。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满脸瞬间写满了戒备与紧绷,眼中尽是抗拒,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
你做什么!
裴忆卿那态度鲜明的反应,叫步归尘的身子猛然一僵。
他这一番动作,越发扯到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
可这点疼痛,却是远远没有心里那骤然的刺痛强烈。
他绷直了唇角,一言不发,一步步地往床边的方向而去。
裴忆卿浑身越发僵直,脸上一阵僵硬,整个人像是一直满是防备的刺猬,高高地竖起了自己身上的刺。
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我定不会放过你!
裴忆卿冷声要挟,步归尘的唇角绷得更紧了几分。
他把裴忆卿放在了床上,平直地躺好。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你眼里,我便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的语气有点低,那眼神,更是幽沉而深邃,竟是叫裴忆卿有几分难以承受。
裴忆卿怔了一下,她微顿了顿,亦是低声开口,以前,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朋友。
那现在呢?步归尘紧紧地逼视着她。
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裴忆卿再也没有办法毫无芥蒂地把他当成以前的步归尘。
现在,我也不想用最坏的想法去揣度你。
她不想那样去揣度他,可是,他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她不知道,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信任。
步归尘听出了她的潜台词,眼中刚刚燃起的一丝期待终于又一点点地熄灭了下去。
他双手狠狠地握在一起,终是半个字都没有多说,转身离开。
裴忆卿僵硬着身子躺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浑身的紧绷这才彻底地放松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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