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忆卿这一番话落,沈薇薇的脸色霎时就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原本那火上浇油隔岸观火的洋洋得意姿态霎时荡然无存,留下的唯有尴尬与难堪。
然而,这样的难堪,却是她自找的。
旁人都纷纷以帕掩唇,掩饰嘴角抽搐的表情。
大家心里不觉纷纷暗道,今日的裴忆卿当真厉害得紧,谁都招惹不得,谁招惹谁吃亏!
裴忆卿呛了沈薇薇一脸,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向面色同样尴尬的莫灵犀,微微一笑。
臣女忽而想起,方才臣女敲击演奏的那一套碗筷手感颇好,深得我心,既公主给了臣女这个恩典,臣女便厚脸皮与公主讨那一套碗筷吧。
大家都没想到裴忆卿最后竟是只要了一副破碗筷,但不管怎么说,她主动开口讨要,也算是顺着梯子往下走,而没有继续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莫灵犀简直有些怕了裴忆卿了,只觉得她今天就跟浑身长刺的刺猬似的,谁凑上去扎谁,莫灵犀不想节外生枝,便笑着应了下来,这一茬便也就此揭过去。
莫灵犀自己倒是嫌弃裴忆卿扎人,可她也不想想裴忆卿今天面临的是什么荆棘险境,她若是不扎人,最后被扎得遍体鳞伤的就会是她自己。
但凡是有些气性的人,就不会这般乖乖地任人欺到头顶上来而不知还手。
以前的裴忆卿或许会是那没有气性的人,而现在的裴忆卿,已与以前的她早做了告别。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若是她们还不知道这个事实,裴忆卿今天便不吝让她们知道知道!
经过那么多插曲,今天的宴会也依旧需要继续。
莫灵犀不想再在这花厅待下去,便领着众人往院外而去。
既然叶琉璃这么不中用,她便只能继续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了。
她今日的目的,一桩都没有达到,她不甘心。她也不相信,在自己的地盘上,难道都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
出于女人的直觉,裴忆卿感到了一股子异样的目光,她转头,朝莫灵犀的方向看去。
当下两人的目光便撞在了一处,莫灵犀有一瞬间的错愕,她显然没料到裴忆卿会突然回头。
她飞快把自己眼中的情绪掩了过去,转而换上了她一贯的神色,裴忆卿也朝着她微微一笑。
一切都看似寻常,没有任何问题,但裴忆卿转过头去时,眼底的笑意却是一点点地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片晦暗。
如果说一开始对莫灵犀的怀疑只是自己都不敢确信的猜测,那么方才,那样的猜测,又更进了一步。
她清晰地捕捉到了莫灵犀眼中的异样,哪怕她最后收敛得很快,但裴忆卿还是确信自己看到了。
裴忆卿一直觉得自己和莫灵犀并没有什么交集,没有交集,便无所谓利益冲突,那为什么她会对自己平白产生了敌意呢?
裴忆卿忽的想到了方才出现的莫元祯。
难道,莫元祯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了莫灵犀?所以莫灵犀才会对自己生出敌意?
除了这个,裴忆卿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裴忆卿暗暗咬牙,心里染上一层难言的阴霾。
裴忆卿在观察莫灵犀,另外一个人也在观察她。
那人,便是陆葭伊。
她跟莫灵犀当初在书院也是一个班的,两人脾性相投,兴味相投,算是比较不错的朋友。
陆葭伊的心思很细,她善于不动声色地观察人。
她对莫灵犀的一些行为习惯虽不能说百分百了解,却也是**不离十,便是她喜欢步归尘那件事,她自以为瞒得很好,但在陆葭伊那里,早已经不是秘密了。
从一开始陆葭伊就觉得莫灵犀有些异常,她对裴忆卿的态度不正常。
她对裴忆卿有敌意,而且敌意不浅,今日那些针对裴忆卿的事,多多少少都有她顺水推舟的功劳。
陆葭伊不知道莫灵犀为什么要针对裴忆卿,她本能地不希望看到裴忆卿出事。
几人私底下的各怀心思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表面上大家都是一片和气。
裴忆卿身后多了叶琉璃这么一个大尾巴,莫说叶琉璃自己脸色难看,裴忆卿自己也并没有多么畅快,毕竟,饶是任何人,背后有一双幽幽的眼睛盯着自己,总也不会自在,更会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说句小人之心的话,裴忆卿还担心叶琉璃在自己的背后动什么手脚,譬如推自己一把什么的。
裴忆卿的手上有殷红的颜料,她要去清洗,有人起哄着让叶琉璃跟着一起去伺候,裴忆卿自己就先拒绝了,叶琉璃那样的丫鬟,她可使唤不起。
裴忆卿自己便去了,还没走远,便听到曾颖之的声音响起,既然裴大小姐不用叶小姐伺候,就劳烦叶小姐给我倒杯茶吧,这天儿也怪热的,一出来喉咙就渴得难受。
意料之中的,叶琉璃的怒斥声随之而来,曾颖之,你别欺人太甚!
裴忆卿抬步走远,之后闹闹哄哄的声音,便也听得不太分明了。
而裴忆卿由宫女引到了事先便早预备了被客人们用的厢房,温水和胰子也都事先准备好了。
血忧默默地跟在裴忆卿的身后,待裴忆卿要挽袖子洗手,她便要上前帮忙,被裴忆卿不轻不重地避开了。
她神色淡淡的,语气也不冷不热,不敢劳烦你动手。
血忧听着这话,顿时就是一阵头皮发麻。
完了完了,她们小姐还生着气,这是连她都迁怒上了。
血忧很想开口为自家殿下辩解几句,但是奈何旁边还杵着两个宫女,血忧就是有再多的话,也都只能活生生地往回咽。
血忧颇是叫苦不迭,心里更是冷汗连连,为自己,更为她们殿下。
她哪里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啊?她若是知道那劳什子县主也会穿那么一身衣裳,便是打死她,也不会把那身衣裳拿到小姐跟前碍眼!
裴忆卿把手清洗干净之后,便又礼貌地与宫女道谢,她倒是没有马上回去,方才喝了些茶,这会儿腹中便有了些感觉。
既然已经出来了,便索性一并处理妥当了再回去。
回去了之后,左右也不过是听她们说一些有的没的,不过也是无聊罢了。
可裴忆卿没想到,自己千躲万躲,可那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陷阱就摆在那儿,她便是躲到犄角旮旯里,也都难以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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