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不是善于掩饰自己情绪的人,他的脸色僵硬,眼神飘忽,还瞬间卡壳,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别说是莫如深这等敏锐的人,只要是个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的异样。
莫如深的心瞬间就狠狠一沉,声音也不自觉带上几分严厉,发生了什么事?
乘风和虚影都跪了下来,莫如深见此,心里那股子不详的预感不觉更加强烈了几分,这种感觉,即便是在狱中,即便是猜测到了最坏的结局,也不曾这般强烈。
究竟怎么一回事?
最后还是虚影开了口,裴小姐她,病了。
病了?若只是寻常的病症,他们两人断断不可能会这般兴师动众。
莫如深暗暗握紧了拳,声音微寒,说清楚!这些时日她究竟发生了何事,给本王一字不差,原原本本地道来!
两人都深深地垂着头,缓声道:自殿下您出事之后,裴小姐她
两人交替复述着,从一开始对暗卫们一一细致的盘问,到抽丝剥茧,慢慢摸索出事情的真相,再到最后,亲手设局,引莫元祯入套。
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传到莫如深的耳中,旋即又都烙进了心里。
一股难言情绪如丝如线,如藤如蔓,悄悄在胸腔蔓延,在心头缠绕,阳光打在他那胡茬青青、微带瘦削的面颊上,愈发让他脸上那晦涩又莫测的表情尽显无疑。
裴小姐病了好几日了,起先是高热,现在高热退了,却依旧昏迷不醒。现在在景王府,血蓝照顾着。
是属下的失职,没能照看好裴小姐,请殿下责罚
莫如深一甩袖子,只撂下了一句,容后再罚!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消失了去。
莫如深疾飞而去,整颗脑袋里一片混乱,竟有一种茫茫然不知所措的惊惶之感。心中想要见到她的**,也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强烈。
而此时,莫君南便守在裴忆卿的床边,他依旧没认出裴忆卿是谁,真正吸引他的,是裴忆卿脖子上那曾经闪闪发亮的宝贝。
这些天,除了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打拳,认字,还有杀鸡之外,他得空了就会跑到床边,只要没人的时候,就偷偷伸手去摸一摸那颗珠子。
莫如深一阵风似的奔进来时,莫君南正伸出自己罪恶的小手,要偷偷地摸一摸。
可是,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身后传来的那一道带着些许严厉寒意的声音呵住了。
莫君南,你在做什么?
莫如深寒着一张脸,眼神跟刀子似的,剜向了他的手。
若他没看错的话,这小子方才正要往她的脖颈上摸。
这才多大的年纪,竟然就生了这样的色心,偏偏,竟还招惹上他的女人!
莫君南吓得直接从床沿上一屁股跌坐了下来,又是看到他的惊喜,又是被他抓了现行的惊慌害怕,整个人就跟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
这是莫如深第一次用这样严厉的眼神看他,更是第一次这么连名带姓地叫他,莫君南觉得自己快要被他那眼神给活活凌迟了。
呜呜,他再也不敢了
莫君南十分没骨气地一下就掉了金豆子,然后可怜巴巴地就把自己的罪行一股脑倒了出来。
钺王伯伯,我,我错了,我就是看到这位姐姐脖子上的那颗珠子很漂亮,还会发光,我一时好奇,所以就想摸一摸,我真的没有想要据为己有,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听了莫君南的这话,原本满身戾气的莫如深,骤然把身上的戾气收了起来。
他目光一扫,果然便看到了她挂在脖子上的东西,一颗莹润亮泽的珠子和一枚灰扑扑的戒指。
那珠子,可不就是当初他送给她的嘛。她果真就串了起来,这么贴身地挂在了脖子上。
一瞬间,莫如深方才那股汹涌的怒意一下就如退潮一般,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莫可言说的熨帖。
他的唇角,甚至还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当场就给莫君南表演了一个大变脸。
莫君南简直看呆了,这一下是哭也不会哭了,被吓呆了。
钺王伯伯,好可怕,好吓人,不仅变丑了,还,还变得奇奇怪怪的,明明刚刚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现在就立马笑眯眯了起来。
莫如深却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他伸手把小家伙捞了起来,脸上笑意微微收敛,满脸严肃地教育他。
以后不准再随便乱碰她身上的东西,尤其是脖子这样的地方,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莫君南傻愣愣的,他下意识地出口反驳,可,可是我才六岁
六岁你就是女孩子了吗?
我当然不是!我是男子汉!莫君南立马就挺起了小胸膛。
既然如此,男女授受不亲又有什么毛病?
莫君南愣了愣,他挠挠头,说不出话来了。
好像,的确没什么毛病。
把这小家伙应付了,莫如深这才看向床上的人。
只看了一眼,他的眉头便不自觉蹙在了一起。
她双目紧闭,脸颊发红,嘴唇却是泛白,那原本还有些肉感的脸颊,现在却好似连半点肉都没了,双颊凹陷,瘦得只剩了一把骨头。
莫如深伸手,就要往她的额头上探。
不想,他还没碰到人,却被莫君南一把拦住了。
他大呼小叫,男女授受不亲,我们都不能碰这个姐姐。
莫如深开始觉得这小子杵在这儿委实碍眼。
他不耐烦道:我能碰,你不能。
为什么?凭什么?莫君南大喊起来,这不公平!
莫如深冷冷地向他宣誓所有权,就凭她是我的人。
莫君南瞪大了眼睛,他似懂非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用自己生平的经验做出了理解和翻译。
就像我娘是我爹的人那样吗?
这个比喻,虽然被相提并论的那人让他有些瞧不上,但是,大概也能算是这个意思。
莫如深心下微跳了几跳,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头。
莫君南立马就化身了好奇宝宝,他又急急忙忙地问,那,那你们会有小宝宝吗?
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因为自己爹爹告诉过他,他娘成了他的人之后,就会有小宝宝,比如他,就是他爹爹和娘亲的小宝宝,他以己度人,所以便童言无忌地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却是叫莫如深脚下险些一滑,面皮上也禁不住微微一紧。
小宝宝?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而且,她为了自己这般奔走筹划,还公然在莫元祯面前对自己表白,她的心意已经这般明显了,自己又岂能拒绝?
于是他矜持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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