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南扑在她的怀里一阵痛哭流涕,呜呜咽咽地哭了半晌,才终于慢慢地止住了眼泪。
裴忆卿再看他的眼睛,已然肿得跟桃子似的。
他虽是孩子,可是,那些话,他却也是听得明白。
他仍记得表姐们第一次见到他时,明明满是喜色,一副十分喜欢他的样子,可是,方才他听到的那些话,却并非如此。
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会这么多变,当着他的面是这样,背后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小孩子的直觉最是准确,他虽然没有看到表姐们说话时候的神色,但从那语气中,他也真心实意地感到了表姐对他的不喜。
原来,表面上曾经那么喜欢他的表姐,背地里是这样的。
她们还提到了外祖母,外祖母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表面上抱着他心肝肉的疼着,实际上却不一定真心实意地喜欢他?
还有他爹娘的死,外祖母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真的吗?
他爹曾教育过他,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待他好的人,背地里说不定正对这他磨刀霍霍。
原本他十分不能理解,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怎么能把不喜欢装成喜欢呢?
现在,他却似乎开始有那么一点明白了。
但这样的经历,委实算不上愉快,直叫他又要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子。
莫君南伸出小手,飞快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胡乱把脸上的泪痕抹干,然后拉住裴忆卿的手,像个小男子汉似的说:我要去找外祖母问清楚!
他生性秉直,自己认定的事,便总有一股子莫名的轴劲,就像之前认定了莫如深是害死他爹娘的凶手,他在钺王府便不屈不挠,宁愿让自己饿着,也不肯屈服。
现在,他隐约知道事情也许并不似他所认为的那样,他便更要想方设法地弄清楚。
那话是外祖母亲口告诉他的,他要找外祖母问清楚!
该哭的都哭过了,虽然心里还是很难过,但他却让自己像个小大人一样,飞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迎难而上。
裴忆卿原本还准备好了很多安慰的话,但是没想到小家伙自愈能力这么强,虽然红着眼眶,可转个身便让自己成了个小大人。
两人相携着,这一次有那对姐妹在前面远远地带路,他们没有再迷路。
景王爷多年不在京中,这景王府多年一直闲置,下人本就少,而景王和景王妃出事了之后,那些原本留守在景王府看宅的下人们更是纷纷见风使舵,闻风而逃。沈家被贬为庶民之后,大部分的家丁也都遣散了,只留了部分贴身伺候的,人数也不多。
所以他们远远跟在沈家姐妹身后,也压根没碰到任何下人,倒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裴忆卿见此堪称荒凉之景,心里不觉暗自赞成莫如深将他接入钺王府的举动。若当真任由莫君南在这景王府,就凭他这小小稚龄,下人们这般慢待,他岂非要被人搓扁揉圆?他这小小年纪,又哪里会照顾自己?
沈家姐妹走到了某处分岔口,两人各自分开,朝着两个方向去了。
莫君南这会儿也终于认出了这是哪里,我知道路了。
拉着裴忆卿就朝着某个方向而去,他指着前面的院门,这是我之前住的院子。
两人刚站在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甚至嘈杂。
院门没有人把守,他们直接便走了进去,更进去,便被院子里那一番混乱场景惊了一跳。
那原本宽敞的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笼,不少东西被扔在了地上,混乱不堪。
裴忆卿看到了几个精致的木雕小玩意,雕刻得很是精致,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然而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却被当成了破烂扔得满地都是。
几名丫鬟婆子正围着那些东西忙忙碌碌,连她们这一大一小出现在这里都没人发现。
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对几个丫鬟吆喝,动作麻利些,赶紧把这些破烂东西清理干净,免得碍了老夫人的眼。
裴忆卿大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还没有什么反应,不想,身边的那小豆丁却是瞬间跟小炮弹似的冲了出去,就近推开了一个丫鬟,高声大喊,谁让你们动这些东西的?
那丫鬟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屁股墩就跌坐了下去,瞬间疼得龇牙咧嘴。
她看向那推自己的人,只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那身粗布旧衣,顿时就冒起了火。
你个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兔崽子,竟然敢推我!
莫君南伸手护着那些箱笼,看着里面那些被砸得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眶禁不住一阵阵发红,出声大喊,你是坏人!
嬷嬷你看他
那膀大腰圆的婆子眯着眼睛上前,沉声呵了一声,你是哪里来的小野种?竟然敢阻了我们为老夫人办差!
莫君南仰头,怒瞪了回去,你才是小野种!
那婆子闻言面色大变,抬脚就要给他来一记心窝踹,裴忆卿见此急忙上前,将人抱起,飞速旋转一圈,躲开了那婆子的一脚。
那婆子没料到他还有帮凶,原本就满是横肉的脸上更添几分阴郁。
你又是谁?谁允许你进这内院来的?
裴忆卿淡淡一笑,自然是这宅子的主人允许的。
那婆子闻言满脸不信,敢拿我们老夫人当幌子,我们老夫人怎会认识你这样的人?真当我老婆子好诓不成?
裴忆卿却是嗤笑一声,你们老夫人?这宅子的主人什么时候变成你家老夫人了?你们可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王府姓莫,可不是姓沈。
那婆子眼神阴恻恻的,又带着几分炫耀之意,我是我们小世子的家,我们老夫人疼惜小世子没爹没娘无依无靠,亲自前来照看,这王府上下现在全都得听我们老夫人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管到我们老夫人头上来了?
裴忆卿有心让莫君南认清他的外祖家都是白眼狼的现实,是以当下,便刻意引导道:照着你的意思,这王府现在就不是小世子的了,反而成了沈家人的咯?
是又如何?我们老夫人心善来替他守住家业,免得被那些个恶仆席卷一空,将王府败落了去。我们老夫人劳苦功高,连这小小王府都要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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