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忆卿说完,便飞快地放开了他。
莫如深手上的温热消失,原本贴近的身子也一下退开。
他拿着那东西,依旧保持着偏头看她的姿势,眼眸幽深。
她方才,不仅瞪了他,还对他颐指气使?
呵,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文康帝问了话,却没有得到答复,不觉蹙起了眉头,十分不悦地又问了一句,钺王,你们在搞什么把戏?
莫如深这才把目光从裴忆卿的身上转开,他看向了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沓信纸,不知道究竟写了什么,此时此刻,莫如深就是想要打开,也断不可能。
他余光微瞥,便看到裴忆卿正在对自己一个劲的挤眉弄眼,脸上的表情颇为丰富。
莫如深微微牵了牵嘴角,行动快过理智,他当真便把手上的东西递上,皇兄且看吧。
待自己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一个小丫头给自己的来历不明的东西呈递了出去,一系列动作,带着不可思议的流畅自然。
文康帝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彻底地画上了句号,却没想到,临走了却又生了波澜,他眼中已生出了不悦。
但众人都看着,莫如深又已经把东西直接递到了自己的面前,自己若是不接,总说不过去。
而且,他也委实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德全点头哈腰地上前,把莫如深手中的东西接过,交到了文康帝的手中。
众人都齐齐把目光投来,好奇有之,疑惑有之,甚至,紧张害怕亦有之。
文康帝把那东西一展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复杂难言起来,他看向莫如深,沉声问:这可当真?
莫如深心道,当不当真他怎么知道,毕竟他连上面写了什么都不清楚。
但是,出口的话却变成,自然当真。
文康帝锐利的眼神瞬间扫向了景王妃,眸光沉沉,其中威严不言自明。
景王妃原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藏在袖中的手也不自觉暗暗握紧。
文康帝深吸了几口气,声音沉冷,景王妃,这是景王生前留下的一封信,你且来看看!
景王妃听到文康帝这突然变得冰冷的语气,一颗心便简直放进了油锅里煎炸着一般,七上八下,鼓噪难安。
她心里飞快转着,想要寻思景王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但是,越想便越是不敢想。
她几乎是抖着身子上前,接过了文康帝手中的那封信。
打开一看,是自己熟悉的笔迹,然而,看到那上面的内容,景王妃的咽喉就像是被人狠狠扼住,瞬间产生了一股子难以呼吸的感觉,她的脑子,也在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只余下了嗡嗡嗡的无数声响,手中的信也轻飘飘的落下。
文康帝一直盯着她,看到她那骤变的神色,面色瞬间又是一沉。
他扬声喝问,你要如何解释?
众人再次陷入了一片迷茫不解之中,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莫如深微微垂头,他的目力极佳,一下就看清了那上面的字迹,瞬间,他袖中双拳禁不住狠狠一握,瞳孔微缩,眸中瞬间染上一阵阴郁晦暗之色。
凝香阁,嘉历五年十一月十三卖出,买家李大全。
揽月轩,嘉历六年三月十五卖出,买家陈河东。
芙蓉轩,嘉历六年十月二十卖出,买家林长宣。
多宝阁,嘉历七年六月十三卖出,买家陈瑞祥。
大半张纸,都是这样的罗列,点睛之笔在纸张的末尾。
力透纸背的一句话,触目惊心。
一应买家,尽皆与慕远有关,莲娘,你置本王于何地!
慕远,是何茂然的字。两人乃是少年同窗,一贯以字相称。
莲娘,则是景王妃的闺名。
景王的产业,数年时间不停出现经营不善低价卖出者,而买家皆与何茂然有关,这,难道真是巧合?
最后的那一个感叹号,笔迹深浓,黑黑沉沉的一点,像是一个扣人心门的诘问。
景王妃紧咬着唇,瞳孔中浸满难以言喻的惊恐惶惑,甚至还有一股子被人揭开丑事的羞窘难堪。
景王妃的身子瑟瑟发抖,她想要辩解,可是,喉头却是一阵阵发紧,叫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些事,她原本以为他不知道,她以为,他从来都只会吃喝玩乐,从来万事不挂心,可没想到,没想到
这些事情,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他是不是早就洞悉了一切,就这样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冷冷地看着自己在他面前演戏?他的心里,该是满腹嘲讽的吧。
景王妃原本做这一切的时候,虽然心有愧疚之意,但是,那股子愧疚却很快被自己心中的执念与怨恨所取代,可直到这一刻,看到这封信,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句诘问,景王妃才终于有了一种名为愧疚和难以面对的情绪。
她仿佛看到了景王就站在自己面前,正用一种**裸的嘲讽神情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叫她无言以对。
何茂然原本便跪匐在地,那封信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不远处,他悄悄地抬头看去,看到上面的内容,心里也是一片拔凉拔凉的。
文康帝见她神情怔怔的,一语不发,心中更是急怒攻心,又是一声怒喝,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他抬脚,想要一脚踹过去,但是最后好歹想着她是女子,自己堂堂九五之尊,不屑打女人。
他的脚一转,转了个方向,朝着瘫成烂泥一般的何茂然便狠狠一踹。
何茂然整个人瞬间被踹飞了出去,一口鲜血顿时就吐了出来。
文康帝看着那个跟死狗似的人,看他那狼狈的模样,心中急恼更甚。
他指着景王妃怒道:你这妇人,瞎了眼了不成?景王那般风流人物,这人便是连他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你竟然,竟然
顾忌着景王的颜面,文康帝终究是没有说出红杏出墙这四个字。
文康帝气得几乎要爆炸,这顶绿帽子,虽然不是戴在他的头上,但是,戴在他兄弟的头上,他也为此深感憋屈。
而且,方才他还夸赞了这女人,想想真是可笑至极!
说!今天的一切,是不是你与他的串通一气?
众人闻言,顿时也是一阵倒吸冷气,一个个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万万没想到,方才众人才刚刚有过改观的景王妃,竟,竟然才是真正害死景王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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