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内鬼,那便只能是旁人暗中捣鬼陷害。
唔对了,她一开始就把问题的关键放在莫如深身上,却是忽略了景王本身的人际关系。假如对方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取景王性命,针对莫如深其实只是顺便呢?
她,她怎么会连这个基本的常识都忽略了?愣了片刻,她才懊恼地发现,自己对莫如深竟然有了关心则乱的想法。
一开始就怀着担心他被人陷害的先入为主的念头在查,所以根本没想过这祸端本身是不是就是针对景王。
她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她禁不住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中更添懊恼。
她飞快收敛心神,转向莫如深,直接了当地开口问道:景王有没有什么仇家?
莫如深语气沉静,他已经有数年没回过京城,平日便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见人便总是三分笑,脾气温和,性子洒脱,不大可能与人结仇。
见人三分笑,脾气温和,性子洒脱。没想到这样脾性的景王,竟然能跟他处得来。
能从莫如深这样刻薄的人嘴里听到这样中肯的评价,可见景王其人的确脾气极好。可越是这样的好人,便越是不得善终,裴忆卿的心绪微动。
但片刻,裴忆卿便收敛神色,继续问道:景王与景王妃的关系如何?
他与本王的信中偶有提起,可称相敬如宾吧。具体如何,本王亦不清楚。
裴忆卿来回踱步。
依旧没线索。
这些人际关系日后还需要细细调查核实,但是现在,这些过于贫乏的讯息显然并不能给她有效的启发。
景王其人,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点?她又问。
莫如深微顿,这一次,他认真沉思了许久方才回答道:特别爱玩。
裴忆卿的嘴角微抽,若不是看着他认真沉思并且满脸严肃的神色,裴忆卿都要怀疑他是故意在说笑。
看来,景王爱玩的确是最显著的特点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拖家带口地常年浪荡,坐稳了纨绔王爷的宝座。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其他特点?裴忆卿追问。
这个问题,想来真的十分难回答,莫如深默了许久都没能给出一个回答,就像是一个回答不出问题的学生。
裴忆卿几乎没抱什么希望,正要说算了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回了一句,穿衣偏好特别另类,算不算?
裴忆卿被这个答案弄得一怔,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回答?
但看在他想了那么久才憋出这么一个答案的份儿上,裴忆卿还是意思性地追问了一句,怎样另类?
大红大绿,五彩缤纷。
裴忆卿听到这个回答,委实愣了一下,她很快想到了景王的尸体,尸身上的衣裳,的确如莫如深所言那般,大红大绿,五彩缤纷。
裴忆卿心里不觉对景王的品味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禁不住说了句,景王好品味。
裴忆卿说完了之后,原是要将这个话题抛开继续沉思,可是脑子里却是忽地有灵光乍现,一个念头嗖地一下就直接蹿进了她的脑子里,把这些零碎的片段一下串联了起来。
她的身子顿住,面上神色也一僵,像是中了邪似的,面色迅疾变得古怪非常,从震惊变成欣喜,从欣喜变成难以置信,一会儿兴奋地笑着,一会儿老僧入定似的呆住,一会儿又盯着那几幅画,两眼放光,嘴里碎碎念不停。
方才裴忆卿和莫如深的那番对话本身就让在场几人觉得莫名其妙,陆君年和楚瑜更觉得这对主仆之间的相处模式怪怪的,主不像主,仆不像仆。
现在裴忆卿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处处透着诡异,这更是让所有人都看呆了,一个个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裴忆卿忽地就一把抓住了莫如深的手,方才那魔怔似的神色一扫而空,转而换上了一股叫人难以抗拒的强烈欢喜。
又小又软的手,却仿若带着无穷的力量,这么一把将他抓住,抓得牢牢的,手上的热度源源不断,往他的手心里钻。
殿下,我知道了,我觉得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裴忆卿的话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震,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向她,满含期待地齐声问道:是怎么回事?
裴忆卿张嘴想要说话,那头,一道特有的尖利声音便传了来,钺王殿下,两刻钟到了。
莫如深沉声应了一声以作回答。
那位公公的声音把裴忆卿的话头截断。
裴忆卿看了那太监一眼,有些焦急地问:殿下,景王他从小就有那样的穿衣喜好吗?
莫如深努力忽略她抓得愈发紧的手,从鼻腔中简单地嗯了一声。
裴忆卿又问,那,皇上呢?
莫如深微怔,眼中闪过疑惑,显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裴忆卿想开口,但余光瞥见了那个立在不远处的那个太监,那是文康帝身边的太监。
裴忆卿索性直接倾身,凑到了莫如深的耳边,低声与他耳语了一番。
突然的靠近让莫如深身子一僵,耳边有股异样的气息袭来,又轻又柔,像是一阵暖风在耳畔吹过,他浑身似过电了一般微微战栗。
裴忆卿见他半晌不说话,便又耳语了一番,莫如深轻咳一声,收回自己的思绪,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方才给出一个回答。
裴忆卿听出了莫如深那回答中的不确定,她心里更是没底,她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我方才有了一个猜想,虽然荒谬,但是我却真的在一本医典上看到过。我这里有一法,或可扭转乾坤,洗脱嫌疑,但若是不成,却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殿下要不要搏一搏?
裴忆卿的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灼热的气息不停在耳边喷洒。头一次的,莫如深的情绪被旁人所牵引摆布,如怒海行舟,不受自己控制。
他轻启薄唇,说:好。
裴忆卿露出几分欣喜,面上更多的却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她又凑到莫如深的耳边,叽里呱啦说了好一通,莫如深的面色从一开始的平静,慢慢变得诧异,震惊。
他听罢,面上已经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只又说了一个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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