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意也察觉到了有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转头看去,便与裴忆卿似笑非笑的神色对上了,裴知意也不慌张,面上没有丝毫异样,反而也微微勾起唇角,冲着裴忆卿浅浅一笑。
她脸上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便好似她们两姐妹之间什么嫌隙都没有发生似的。
单单从她这样的处事和反应,裴忆卿便看出了裴知意和裴夕颜两人的差别,裴夕颜表面嚣张跋扈,实际上却是空有其表,虚张声势,做事根本不动脑。
裴知意的心思就缜密多了,她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时机,什么人面前说什么样的话,露出什么样的神色,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裴忆卿没有再看,而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她的志向从来都不是在这内宅之中,这内宅中女人的斗争,她也从来不想参与,今天的一切,只不过是舒氏自己的挑衅,而她,只是反击罢了。
裴知意母女若是不招惹她也就罢了,若是她们胆敢再出手招惹她,那就不要怪她也手下不留情!
裴知意也收回了目光,她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眸中的异样神色。
方才,她似乎从裴忆卿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凌厉的锐气,被她那眼神那么一扫,裴知意竟然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处理掉了该处理的人,接下来便是该安抚该安抚的人了。
裴舜天自己便是一大苦主,但是他也是一家之主,没人能给他什么封赏安抚他。
也正因为自己是一大苦主,所以他也更能体会同样身为苦主的裴忆卿,对这个女儿,他破天荒的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的爱怜之意。
他此时便用那一副满脸慈父的神色看着裴忆卿,险把裴忆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看了出来。
他开口,声音自以为充满了慈父的爱怜,落落,爹的好女儿,方才真是让你受委屈了。都是爹的错,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
裴忆卿听着裴舜天的这番类似于深情表白的话,再看到他脸上那副神色,面色僵硬。
他这样的神色反应,甚至比方才的恶语相向更加可怕。
裴忆卿只能僵着脸干笑,便是连那等子虚伪客套的应承话都懒得说,反正他方才也真的挺过分的,就当她还在心里介怀生气好了,对于这样的爹,她实在懒得应付。
裴舜天见她如此,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语气更加温柔慈爱了几分,爹知道你受尽了委屈,你便是要耍脾气爹也不怪你。待会儿爹便让人在库房挑些新鲜玩意儿送来,你好好挑。
这是打算用恩赏安抚她。
可他的那点子玩意儿,能有什么好东西。裴忆卿眼珠子一动,自己今天受的这委屈委实也不能白受,自己若是不趁机讨要点利息,岂不是太浪费了?
裴忆卿心绪一动,眼中便飞快地挤出了一点盈盈水汽,一脸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声音微涩。
爹您的眼光格局全都放在朝堂之上,是做大事的人,如何能识得破这内宅里的小手段?女儿不怪爹。
裴忆卿说着这样违心的话,自己都险些把自己给恶心吐了。
但是,她这样拍马奉承的话,却是恰好挠到了裴舜天的痒处,叫他觉得浑身皆是一阵舒爽,眉眼都不自觉舒展开了。
没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经过了这一桩事之后,竟然懂事了不少,更是比以前会说话了。
裴舜天正觉得自己的毛被捋得十分舒服时,又听得裴忆卿继续道:今日之事,女儿心里也是十分失望,没想到母亲竟然恨我至此,这么多年来,不仅从未给女儿发过月银,让女儿自生自灭,现在竟然还要直接除掉女儿!
原本女儿还以为是女儿惹了父亲的厌弃,这裴家上下连我一个女儿都养不起了,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一切定然都是母亲背着父亲的私自所为,绝对不是父亲您的授意
裴忆卿说着,便垂下了头,十分可怜地伸手慢慢地抹着眼角的泪。
裴舜天脸上的神色僵住,刚刚才好了那么一点的心情,瞬间就阴沉了下去。
他不敢置信地瞪向了舒氏,没想到这毒妇,竟然连继女的月银都要克扣!她堂堂当家主母,难道就差这点银子吗?
他虽然对舒氏心生恼怒,但是对裴忆卿这个女儿刚刚升起的怜惜之情也瞬间打了折扣。
这个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不就是区区月银的事吗?竟然在这个关头大喇喇地说了出来,今天他们裴家丢的脸还不够多吗?现在好了,又多了一笔。
自己前头嫡妻生的嫡女被继室苛待,多年未发月银,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竟然毫不知情!他这个父亲当得可真是够丢脸的!
舒氏也没想到裴忆卿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要踩上她一脚,原本她都已经麻木了的心,再次禁不住一颤,只觉得自己离开家庙回到裴府的机会又渺茫了几分,一颗心也往下沉了几分。
裴舜天觉得这样的丑事被抖出来围观,面上十分无光,他便沉声道:一会儿为父自会让账房给你算好,这些年短缺的全都补给你。
裴忆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儿,表面上却依旧只能端着,表现得十分含蓄。
她来到这里之后,最缺的就是银子,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法子能迅速地赚到钱。
现在好了,趁机就敲了一笔竹杠,这将成为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巨款。
裴舜天现在正觉得自己丢脸,更为舒氏做的羞臊事赧然,如此心境之下,他给自己补的月例银子,便只可能多,不可能少。
严格算起来,自己讨要的这笔银子,也算不得是敲竹杠,这些银子,本身就是属于原主的,现在自己只不过是想法子讨要回来罢了。
裴忆卿得了那么一大笔好处,却没有就此收口,而是继续开口道:女儿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裴舜天眉头一蹙,这女儿怎的这般得寸进尺?就不知道收敛一番吗?亏得自己方才还对她那般和颜悦色,满腹慈父柔肠。
但是当着大家的面,裴舜天却又不得不继续扮演着慈父的形象。
你说。
裴忆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微微咬唇,这才犹豫着开口,女儿这些年出府的机会寥寥,每每出府皆要回禀母亲,而母亲每每都是不允的。
女儿前些时日参加丞相府的宴会,见到各家的小姐,听到她们说起这家的胭脂水粉,那家的新衣样式,女儿只因从未出府逛过,却是一无所知,完全搭不上话。
是以,女儿想请父亲允许女儿能时常出府。父亲放心,女儿一定不会惹事,女儿只是随便逛逛,增一增见识罢了,这样,日后即便是跟其他小姐交道,也不至于什么话题都寻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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