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把李全的那些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她心里愤怒至极,她想要大骂,可是,不知为何,所有的情绪都似乎被压制着,最后,她的痛恨,全都化成了簌簌的眼泪,无声地流着。
众人看到她那副模样,想到她死了儿子,又死了丈夫,眼下就只剩一个三岁的幼孙,都不觉对她生出了一阵阵同情。
待李全把罪状说完,裴忆卿唇角便露出了一抹放松的笑,心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这时,旁边的福源茶楼里又急急忙忙地跑出了一个衙役,他的手里,正拿着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那衙役跑到了裴忆卿的身边,很是恭敬地把纸递到了裴忆卿的面前。
众人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裴忆卿却是接过了那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没有什么问题了,便笑道:此乃方才凶犯招供的罪行,凶犯对杀人一事供认不讳,便画押认罪吧。
众人这下全都惊呆了,都没有想到,在裴忆卿审问的功夫,竟然不忘安排衙差到旁边茶楼听审讯,当场记笔录!这行事作风,当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莫如深眸光微动,看向裴忆卿微挑了挑眉。
衙差把罪状送到李全的身边,压着他的手指便要按手印。
沈流风简直都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他心里心烧火燎似的焦急,上前就要阻拦,姓裴的,你一个小小仵作有什么资格越俎代庖私设公堂进行审讯?就算你审讯了,最后决断的也应当是周大人,何时轮得到你来拿主意?
沈流风如何能不急?原本以为这场赌局他是赢定的,可是谁能想到,竟然凭空冒出一个刺头儿,三两下就把整个案情扭转了!
他眼看就要输了,他能不急吗?
正这时,周大人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本官同意裴公子代替本官审讯。
周大人一边抹着额上的汗,一边从人群中费力地挤了进来。
他看着裴忆卿的神色,显然充满了欣喜。
裴忆卿可是帮他解决了一大难题,这桩案子,他们是当着百姓的面公开公正地审理,到时候就是御史大人想要参本,也根本没有理由,自己这次可是站在正义这一边!
周永安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沈流风听到周大人的话,一张俊脸已是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盯着周永安,声音沉沉,周大人,审讯之事岂能这般儿戏?更何况,那份笔录凭空冒出来,谁知道是谁写的?若是有人受了这仵作的指使乱写怎么办?这般重要的罪状,如何能这般草率?
因为心焦,他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黑如锅底来形容,原本在人前维持的好脾气,也都消失全无,语气很是不善,盯着周永安的眼神更隐隐带着以权压人的意味。
周永安的腿骨又有些发软了。
幸而,毒舌陆君年一秒上线,沈公子出门没带耳朵?还是没带脑子?还是说你两样都没带?
陆君年你
陆君年丝毫不为所动,打断他蛮横地道:若非如此,沈公子怎么会没有听到方才凶犯的认罪,还在这里为那凶犯百般维护?
陆君年刺了沈流风一句,脸上挂着自己招牌的痞笑,对着周永安道:周大人,你今天一定把脑子带出了门,不会像某些人那样蠢得没边吧?
周永安有些尴尬,但是,眼前这位是丞相公子,自己要秉公办案,也算是站在了丞相公子这一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当下,周永安就挺直了腰杆,对着沈流风十分硬气地说:沈公子,方才下官就在那福源茶楼的二楼听审,这位笔录便是在下官的眼皮子底下写的,下官看得清楚,笔录把凶犯方才的自陈都写得很是详尽,更是公正,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画押。
沈流风闻言,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周永安方才不是去搜查证物了吗?怎么会在那茶楼旁听?
他还要再辩驳,陆君年便已经不由分说地从那衙役手里抢过那罪状,不管三七二十一,动作麻利地给李全按了一记手印。
认罪书已按,沈流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陆君年拿着那份认罪书,看着沈流风的眼神,要多贼有多贼,像是在看着一个待宰的羔羊。
周大人拿过那份认罪书,当成宝贝似的收好。
第一次的,他觉得审案这么有成就感。
虽然,这案子也不是他审的,但就是莫名地感觉高兴,爽快。
陆君年正打算开口,跟沈流风好好算一算这笔账,正这时,一行人拨开人群朝他们走来,俨然便是一批衙差,便是方才去李全家搜查的手下。
为首的衙差抹了一把额上的大汗,对着周永安行礼,神色不大好,回禀大人,小的把那人家里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毒药,也没有找到钉子。
周永安听到这话,没有半分不快,反而笑得一脸轻松,不必找了,凶手已经画押认罪。
周永安一脸欢欣的喜色,而刚刚签字画押的李全听到他们的这一番对话,却是一脸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的卧槽表情。
这,这故事节奏不对啊!明明,方才已经有人来说,找到了钉子,他也是听到说是找到了钉子,才会这么急匆匆地上赶着辩解,最后才被揪住把柄,然后和盘托出
李全的脑子飞快地转啊转,却还是半晌都没有闹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全的脑子不灵光想不明白,在场的其他人,一个个的脑子可不是摆设,他们把事情经过串联一番,便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
这一切,都是裴忆卿使的小手段,她在验尸时,从死者脚上的伤处便做出了判断,死者的伤来自于钉状物,这个判断很关键。
方才周永安要带人去搜查之前,她在周永安耳边一番耳语,一边要他派人前来回禀找到了可疑的钉子,引凶犯自露马脚,一边,让他从旁旁听,并找人做笔录。
李全作案之后,那罪证定然会及时处理,他们不一定能找到证据,若是真的没找到物证,李全定然会死咬着不认。
既然如此,她这才想出了这法子,炸一炸李全,裴忆卿原没想过会一击即中,但是李全太蠢了,又做贼心虚,还真叫她炸出了真相。
在他招了之后,笔录写好,手印按了,快刀斩乱麻,直接定罪。
那么之后就算真的没有找到证物,他也休想翻供。
事情便果然朝着裴忆卿预料的方向发展,李全被她用假的证据炸得自乱阵脚,自己认了罪,而衙差们也当真没找到物证。
但是,就算没找到又怎么样?凶手都已经招供了,连自己的毒药是在哪家铺子偷偷买的都招了,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