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桩一件件，如此清晰。</p>
是啊，她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甚至于准确来说，她的阴暗心思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别人少，这些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p>
可还是烦躁。</p>
裹了件浴巾出来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刚好响了起来。</p>
他看着来电显示，漫不经心地坐进沙发里拎了一支烟，这才接通了电话，压着嗓子道，，“有事？”</p>
“我明天回来。”</p>
盛修远眉心微微拧了起来，“嗯，”弯腰摸到了桌上的打火机，不疾不徐地点燃，吸了一口之后，才继续道，“还有什么事吗？”</p>
“没有的话我挂了。”</p>
“臭小子，”那边的声音很明显带了微微的不满，但是却还是温柔而宠溺的，“怎么跟你妈说话呢？”</p>
盛修远捏着烟的手顿了下。</p>
不疾不徐，嗓音淡而冷，“我说话有问题吗？”</p>
“你这小子怎么……”</p>
“妈。”</p>
盛修远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几分沁人的凉，“这些年你让我做的事情，我有对不起你吗？”</p>
那边愣了一下。</p>
“错我认了，公司我接了，车也不玩了，你说季薇适合做您儿媳妇，第二天我就给您带回了家，还不够吗？”</p>
他将打火机丢到了桌上，仰头靠进沙发里。</p>
“盛太太，我今年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您想让我听话，那也得是我愿意的前提下，”他的嗓音沉而凉，甚至带着冷嗤，“我可以跟她结婚，但是我不会爱她，也不会尽一个丈夫应有的责任，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让步。”</p>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p>
他挂断电话，视线落在了天花板上。</p>
指尖的烟不知道换了多少支，寂寂寥寥的深夜此时此刻就像是个蛰伏的猛兽，伺机而动要将他吞噬个干净。</p>
顿了顿，还是摸出手机给傅少司打了电话过去。</p>
“陪我去夜笙。”</p>
对面傅少司转身看了眼睡被褥里睡地很沉的小女人，说话的声音都刻意压地很低，“去了光看你喝闷酒有什么意思，不去。”</p>
今时不同往日。</p>
六年前的时候盛修远身边一堆酒肉朋友，晚上只要他一个电话，随随便便一个局就能做起来。</p>
但是现在……</p>
盛修远看着阳台外面黑沉沉地看不到一点儿光亮的天色，沉默了好几秒之后，才不疾不徐地出了声，“我妈回来了。”</p>
傅少司愣了一下。</p>
“怎么，你还是个妈宝啊？”他唇瓣勾起了淡淡的笑，“我怎么不知道？”</p>
“滚！”</p>
“好好好，你先去，”那边儿的声音很低，但是却还是清晰的，“我打电话再喊个人出来。”</p>
盛修远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p>
他坐在沙发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看着桌上烟灰缸里的烟蒂，突然就想不起来这二十多年个日日夜夜里，他到底是怎么渡过这漫漫长夜的？</p>
还真是寂寞如斯啊。</p>
星河湾。</p>
纪漫兮当然不知道男人一整晚都在想些什么。</p>
她只不过是晚上睡不着，所以就开车过来沉淀沉淀心情，顺带发了条动态出去，然后吹着夏季独有的闷热的凉风。</p>
临离开的时候，舒颜的电话打了过来。</p>
“盛修远给你打电话了？”</p>
“你怎么知道？”她手搭在了方向盘上，缓缓出声，“只不过被我挂了，不想理他。”</p>
舒颜，“……”</p>
其实有些事别人想不到，但是舒颜那可是很明白的，因为刚才盛修远给宋郁之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了。</p>
说是要去喝酒。</p>
她不准宋郁之去，想来盛修远后来应该是又给别人打了电话。</p>
男人这种生物，深夜的时候睡不着，除了喝酒就是**了，既然酒喝不了，爱也做不了，那烦躁……</p>
在所难免。</p>
纪漫兮回到清水溪之后，倒是难得心情大好地睡了过去。</p>
与此同时的夜笙。</p>
正是纸醉金迷的时候，许姐安排的小姑娘穿着黑色紧身露脐背心和短裙半跪在沙发旁边，将手搭上了男人的膝盖。</p>
盛修远捏着烟，没吱声。</p>
他隔着青白的烟雾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将膝盖上白皙的手指拨了下去，“出去。”</p>
“啊？”</p>
小姑娘愣了一下，很是委屈，“是……是我伺候地不好吗？”</p>
她跪在地毯上朝着男人凑近了些，半边儿身子都熟络地凑了过去，可下一秒，直接被男人毫不留情地拉开了。</p>
“让你滚，听不见吗？”</p>
那力气很大，小姑娘整个人都摔到了地毯上，当下就拧着一张脸小跑着出去了，整个人委屈地不要不要的。</p>
许姐看到直接拧了眉，“怎么回事？”</p>
“我……我不知道……”小姑娘一脸欲哭无泪，“我……我还没碰到他的人呢，就被骂出来了，说是让我滚。”</p>
她伺候了那么多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难伺候的主。</p>
白瞎了那么一张好看的脸。</p>
许姐下意识朝着包厢里看了一眼，顿时心中了然，“好了，你先下去收拾收拾吧，剩下的交给我。”</p>
她踩着高跟鞋，直接回到了办公室。</p>
酒过三巡。</p>
许澜瞧着人已经醉地差不多，特地找了一个气质上乘的姑娘，仿了纪漫兮的妆，再次安排送了进去。</p>
顺带调暗了包厢里的灯光。</p>
男人穿着衬衫和休闲西裤坐在沙发里，仰头捏着眉心，修长的双腿毫不客气地搭在了桌上，像是醉得不轻。</p>
小姑娘进来的时候，特地穿了件红色的漏肩收腰长裙。</p>
是纪漫兮杂志封面上拍过的那件。</p>
盛修远察觉到身边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下意识地拧了拧眉心，掀开眼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身侧，十分眼熟的女人。</p>
“盛公子。”</p>
女人笑着看他，“您喝醉了。”</p>
盛修远微微眯眸盯着瞧了好一会儿，这才垂下眼睑捏了捏眉心，重新靠进了沙发里，嗓音晦涩而沙哑，“是么。”</p>
他醉了吗？</p>
应该是醉了吧。</p>
反正曾经的很多年里，他喝醉的次数比清醒的时候多，玩乐的时候比安定的时候多，都已经习惯了。</p>
小姑娘笑着凑近他，手指搭在了他的肩膀。</p>
“盛公子……”那语调娇媚入骨，连带着指节也微微扣到了他的喉结上，“**苦短，我们不如……”</p>
盛修远眸色一暗，蓦然就捉住了她的手。</p>
漆黑的眸落在女人的脸上，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拧着眉凑近了她，一字一顿，“你喜欢我吗？”</p>
小姑娘瞬间被吓地脸红心跳。</p>
“盛大公子长这么好看，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她笑着往男人怀里钻，“人家最喜欢的就是您了。”</p>
可下一秒，她整个人却已经被拉扯开了。</p>
“不，你不喜欢，”男人淡淡漠漠地出声，连带着视线都跟着垂了下去，“你只是喜欢我的钱。”</p>
“……”</p>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谁说我不喜欢的，”她耐着性子再次凑过去，“多少女人都想要跟盛公子春风一度呢，我也是其中一个。”</p>
本来很顺理成章的事情。</p>
尤其是在喝酒之后，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再说几句酥麻到骨子里的话，基本上男人没有能控制得住的。</p>
但是……</p>
凡事总有意外。</p>
“是吗？”盛修远瞧着身侧穿着长裙的小姑娘，视线紧接着落在了她身上的长裙上，很是认真地道，“那你给我睡一晚，我不给你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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